《玉楼春》阮绵眠

3、第三章 红衣美仙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悲伤的气氛里暗叹命运不公时，半空中突然响起一串娇笑声，那笑声婉转空灵，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却萦绕在耳畔，连同那笑声里的酥软都清晰可闻。
　　青年眸光一闪，唇角泛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
　　众人纷纷抬头张望找寻，却只有蓝天白云。
　　这时只听一阵轻脆的叮叮噹噹铃响，一抹红影如风般从半空中闪出，一阵幽香扑鼻而来，下一刻，灵堂外的空地上已然多出了一道鲜红的人影。
　　众人不禁暗叹，好快的轻功！
　　那红衣人几乎是风吹絮柳般，来时无影，落地无声！
　　再一看那人的长相，又是一派倒抽口气声。
　　那人一张瓜子脸，白皙的皮肤，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勾魂的丹凤眼，黑如墨，笑如月。秀挺的鼻子，水润粉嫩的红唇轻扬，笑声闷闷地溢出。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左耳梳着小小的发髻，插着两枚金钗与一朵初开的红莲，映得他犹如西子湖中沉睡千年的花妖般美丽妖娆。
　　那人身材修长，将绣着的凤凰飞天的大红长袍修饰得更加妖艳动人。
　　红衣美人只是淡淡向人群里看了一眼，以袖掩口咯咯一笑，脚尖点地，纵身跃起，一阵风般飘进灵堂。随着他的动作，手腕与脚腕上的金铃铛又是一串叮叮噹噹的声响。
　　而灵堂里的家眷一看到他，都忘记了哭，眼睛直直地跟着他来到棺木旁，看着他双手同时推开两具棺盖，轻笑着喊，“爹，娘，仙儿来看你们了。”
　　严江氏一见他的打扮，脸色一下子拉下来了，“江羽仙！”
　　像是没看到她语气里的愤怒，江羽仙咯咯一笑，朝她摆了摆手，“姑姑。”
　　灵堂外的众人先是一阵呆愣，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惊叹又是置疑。
　　惊叹的是江羽仙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天姿国色，更胜柳青青一筹。置疑的是他竟然在父母的灵堂之上穿红衣，带笑颜来祭奠父母！
　　古人云：百善孝为先。
　　江羽仙既不守灵哀悼，又不披麻戴孝，违背常理道德。
　　难道他真的疯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江羽仙似未听闻，只是半蹲在两棺之间，两手肘搭在棺木上，看着棺中静眠的二人，咯咯地笑着，“爹娘你们怎么还在睡呀？你们不是去绍兴看柔姨了么？赶快起床了！再不去太阳就下山咯！”
　　他说完又看看两人，半天没得到回答，绝美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你们不去了么？不去我可去了哦！我今天特地穿的红衣，爹娘，你们看好不好看？”
　　说着江羽仙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铃铛又叮叮噹噹地响，红衣飘扬。
　　“爹您总说生儿子好，儿子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可偏偏就生了我这么个女儿，从小把我当儿子养。您说是不是您善事做得不够多，功德不圆满，老天爷才处罚您生不出儿子？”
　　灵堂里的家眷闻言惊骇地睁大眼，目光齐齐落在他平坦的胸膛上，似乎想从那里找出两团女子的特征。
　　灵堂之外的人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不禁瞄了眼他的胸前。
　　青年却一直盯着江羽仙的脸，半刻也没移开，似乎对他的性别宣言没有半点想法。倒是他身后的黑衣人面露古怪之色。
　　“江羽仙！”严江氏却是被他的话惹怒了，“你爹娘如今尸骨未寒，你休要口出狂言！”
　　见她发怒，江羽仙也只是咬唇轻笑，“姑姑您有所不知，我爹一心只想要儿子，无奈我娘肚子不争气，生下了我，于是我爹就对外人说生的是儿子，还怕人发现我的真身，只得寻来一高人将我托负，至今都不愿承认我是女儿身的事实。姑姑您不觉得作为男人，我太美了么？”
　　江羽仙徐徐转了一圈，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头发，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
　　严江氏盯着他柔媚的面容，吃惊得无话可说。
　　并非认同了他的性别，而是惊于他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纵然长得再美，他也是正常的男儿身。
　　有人说他疯了，起初她还不信。现在她宁愿相信他疯了，而不是认定了自己是女人。
　　“咯咯咯……”
　　满意于严江氏的反应，江羽仙脚尖点地，越上凌空，踏着虚空旋转轻舞，柔软的身子轻盈得犹如一片柳叶飘出灵堂，又落回刚来时的空地之上。
　　“少爷！少爷！”
　　这时，突然从人群外冲过来一个清秀少年，朝着江羽仙气喘吁吁地跑来，口里断断续续地喊着，“少爷怎么又偷跑出来了……您要看老爷夫人也得换件衣服啊……哎哎少爷！！”
　　只是少年刚跑到江羽仙跟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就感到手腕一痛，铃铛一响，只来得看到一片红衣角悠然飘走。
　　“喜鹊儿，来抓我呀！咯咯咯……”江羽仙在半空中旋身，落在屋顶上，冲着少年娇娇地笑着。“你要是在半个时辰里取下我头上一根金钗，我便嫁与你。”
　　青年与黑衣人脑海里同时闪现明月楼里听到的柳青青那段。
　　被叫喜鹊的少年气得面红耳赤，在原地恨恨地跺脚。“谁要娶你啊!少爷别闹了，快跟我回去！”
　　江羽仙调皮地吐吐舌头，娇艳的面孔露出几分狡黠。“你先抓到我再说。”
　　说完，纵身跃起，一如来时那般，娇笑着离去。
　　喜鹊急忙又跑出人群，朝江羽仙离去的方向追去。
　　“哎哟！这是柳青青当年的风格啊！江羽仙当真是女人？”
　　“我看是修道成仙，雌雄同体了吧！”
　　“呵，真要雌雄同体了你要不要娶他？”
　　“他敢嫁我就敢娶！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稀奇的！”
　　“……”
　　青年依然是一派淡然，“曲格，走。”
　　“疯了？变女人了？”曲格的脸色还是很古怪，喃喃地念着，想起江羽仙那女人打扮就是一阵恶寒。“主子，他真疯了？”
　　他记得主子曾经看过江羽仙的身子，是男是女他最清楚吧？
　　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青年斜睨他一眼，曲格连忙噤声，垂首在后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