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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金钗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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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江湖之中的传言种种,此时杭州城最大的酒肆里“明月楼”大堂里,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江衡与江夫人柳青青的爱情传说。
“……众位可知,江夫人柳青青,那可是当年武林的第一美人啊!多少公子侠客为见她一面散尽千金,求亲的媒婆更是踏破了柳府的门槛,无一失望而归。因为柳青青说了,只要能在半个时辰里能将她头上的金钗取下,她便甘愿下嫁……”
说到这里,听客们便起哄道:“这有何难?不就是一支金钗么!”
“别说一支,就是十支用不了片刻也摘下来了。”
“诶——”说书人却连连摇头,道:“尔等只知金钗好摘,却不知柳青青的金钗不好摘。”
“此话怎讲?”众听客的胃口都被他吊起来了。
这时,明月楼里走进了两个男子,被店小二迎了一处临窗的空桌坐下,叫了一壶茶,听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便不再动。
“柳青青不只是武林第一美人,而且还是江湖上高手排名榜的第六、‘垂柳如风’柳一廉的唯一传人。那来出神入化,如垂柳抚风般的轻功世上也只有柳一廉和柳青青才会。一般人别说追,就连看也看不到是怎样的境界。因此,直到柳青青已过二八之龄,也不见有人取下她的金钗。但是,后来却有一人,不废吹灰之力便抱得美人归——那便是江衡江员外了……”
“主子。”
临窗的座位之上,穿一身黑衣的男子微微低头,向对面的穿着墨绿色锦缎长袍的青年恭谨道。
青年回过凝望窗外的头,露出一张颇有异城风情的邪气面孔,看了黑衣人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主子今夜是否在此休息一宿,明日清晨再赶路?”
青年道:“连夜赶路。”
台上说书人依然在继续,“……江员外在柳青青的闺房门外撒了一片树胶,第二天柳青青一出门就被粘在原地不能动了。这江员外啊就跑上前一把摘下她头上的金钗,嘿!这柳青青就成了江夫人了!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爱情只可智取不可强攻,有心上人的小哥别只是送情诗送首饰,送一盒树胶说不定姑娘就从了你了!”
众听客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青年听着,削薄的唇勾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说书人与众听客笑闹了一会儿,一拍纸镇,接着道:“咱们说了江员外江夫人,就不得不说江大少爷了!这江少爷名羽仙,字下凡,这名是在江员外为小儿办满月酒那天一位隐世高人所赠,那高人言此子定非池中物,乃是天仙下凡,终有一日,修得正道,羽化登仙。并将他收为关门第子,带去隐世之山修仙悟道,而这一去便是十七年。当十七年后江羽仙回到家中时,家人皆惊为天人。且不说他有倾国之色,便是他一颦一笑,寒冬里的满城鲜花乍放。后来便有了‘下凡一笑,花仙上吊’之说。”
“哟!先生您这是讲神话的吧!这世上真有仙人?”一听客打趣道。
“就是!江羽仙真的成仙了?”另一听客也问道。
“嘿嘿。”说书人嘿嘿一笑,并未回答,而是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若想知道,不妨去江府为江员外江夫人烧几支香,慰问慰问家眷?”
“嘿!先生真会说笑,杭州城里谁不知道江羽仙得知父母死后得了失心疯,失踪了。”
“江羽仙不是修道成仙了么?怎么还会有凡人的病呢?”
“所以说传说就是传说,不可尽信。”
“……”
“主子,江羽仙真疯了?”黑衣人小心看了看青年,小声地问道。
青年执杯轻啜一口茶,神色如常,淡然道:“又何妨?”
他的声音低沉且极其沙哑,仿佛干涸的大漠里,渴了很久的旅人。
“若真疯,就不用我们动手了。”
“只怕有人真与假都不考虑,直置他于死地。”青年眼中光芒一闪,举杯一口喝完茶水,邪气一笑,“我倒是有兴趣看看他是怎么疯的。走。”随即拿起桌上的剑,站起身,快步踏出,黑衣人片刻未犹豫,拿剑跟在他身后出了明月楼。
……
江府位于杭州城东,占地百亩,屋舍奢华大气,从半空中看下去,那一排排的红色琉璃瓦在大片灰顶黑瓦中尤为显眼。
朝南大开的朱红大门、左右两旁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呲牙怒目,正中镀金的“江府”匾额上挂着白绸,随风飘飘荡荡。
府里府外来吊唁祭奠的人络绎不绝,江府的江老管家身披孝衣站在大门一侧恭迎送客。再往里走百米,宽敞的客厅大堂设成了灵堂。举目望去,正厅之上挂着大大的“奠”字,案台上摆放着江氏夫妇的灵位,灵位之下是已入棺的死者。
江家家眷皆披孝衣跪在灵堂两旁呜呜咽咽,正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个铜炉,每位来吊唁的访客都为死者焚香祷告。铜炉旁是为亡者念经超渡亡魂的僧侣团和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抽噎着往火盆里烧纸钱。
这妇人便是江衡的妹妹,已嫁为人妇的严江氏。
墨绿长袍青年与黑衣人默默上了香,缓缓退出了灵堂。
黑衣人一边随着青年出来,一边扫视四周,俯在青年低声道:“主子,未看见江羽仙,属下这就去打探。”
他说着就要快步离去,却被青年按住了肩膀。
“主子?”黑衣人疑惑地回头。
“不必。他若不想出现,没人知道他在何处。”青年话音刚落,就听府门外传来一阵骚乱,随即人群迅速分出一条路,一位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手里拖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的少妇哭喊着,横冲直撞地扑向灵堂。
“江恩公!江姐姐!你们怎么就这么撒手而去了……”
小男孩似已是懂事的年纪,也跟着少妇嘤嘤哭着跌跌撞撞地小跑着。
青年与黑衣人退到人群后,看着少妇一路哭着进到灵堂里。
人群中有小声的议论,“这不是绍兴行风镖局,高行风的遗孀么!”
“是啊!高行风当年卷进人命案里,被人误杀,牵连母子二人也被追杀,是江员外碰巧所救。听说这次江员外就是去绍兴高家才被杀的。”
“这么说,江员外的死跟高行风有关系了?”
“那谁知道!”
少妇扑到棺木之上,发出了嘶声力竭的哭嚎之声,“江恩人!江夫人!你们怎么走得那么急!你们不是你们要恩爱要白头,要等芥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的么!怎么可以这么言而无信!”一边哭着一边捶打棺木。
那凄厉悲凉的哭喊更是让见者伤心,闻之落泪。
严江氏似乎也被少妇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让人请管家来,然后叫上两个仆人一起上前拉开哭得几乎虚脱的少妇。
“高夫人,高夫人,请节哀顺变,哥哥嫂嫂他们是鸳鸯同命,死能同穴已是上天的恩德了。恨只恨那残暴的歹徒,偏要欺负我们这等善良人家!”
高夫人挣扎着大叫,“我不信!恩公姐姐不可能就这样走了!不可能……”
“高夫人!”严江氏倏地高声惊呼一声。
原是高夫人已晕过去了。
小男孩也惊呼一声,抱住高夫人,“娘,娘您醒醒!娘!”
这时老管家赶来,赶紧吩咐下人将人扶进厢房休息,自己也牵着小男孩进了后堂。
直到几人消失,围观的人都还未回过神来。
或是那哭声太凄厉,或是那无奈的生死别离。
僧人的颂经声依然,家眷哭声依然,灵堂哀歌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