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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5 ...


  •   “哎!!”
      叹了口气。
      卿九在身上乱摸一通,身上的胳膊腿儿都在,可哪哪儿又都疼。
      铁勒撇撇嘴,觉得有点不尽兴。可既是他都起来了,自己也只好不情不愿的随之站直。
      他身材高大,一立正直接就把卿九遮进了阴影里。
      卿九下意识仰起头瞅了瞅,忆着两人初次见面那模样,不自已的感慨了一声
      “其实你从前都是假的!现在这样儿才是真的!”
      这话很像是卿九该说的话。颠三倒四,毫无组织,甚至是有点词不达意。
      可铁勒是心知肚明,自然悉知他那话中的涵义。
      荣城的旧事历历在目,时间不长,却如同轮回了一番人面全非。于是他不由得也生出些感悟,便对卿九说了句毫无戒备的,发自肺腑的话
      “人要在乱世活命,不多准备几幅面皮是不行的。可只要真心不变,就总会做回自己!”
      话音之间,他的头微微扬了起来。
      脸上的线条逆着日光变得明晰灼目,连眼睛里也如漆了金,让人不敢逼视。
      这样的铁勒,隐隐带着些让人害怕的气势。
      卿九觉得陌生,而陌生之外又觉得他说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于是仔细去琢磨。
      可他明明是挖空脑筋去想“面皮”这么严肃的问题,最后不知怎么了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面啊,粉啊,皮啊之类的吃的东西。

      摸摸肚皮,卿九坦荡的打了个“嗝”!
      他已经十几天没吃到正经粮食了,都是靠着铁勒打来的野味和果子充饥。因此这个“嗝”打的无比响亮,无比振奋。
      而这下,方才好容易凝结出来的严谨气氛也没了。
      铁勒嘿嘿笑了下,也学着他揉着肚子发怪声。

      “饿了吧!我下河给你捞鱼吃!”
      四下张望,此处地处于山坳间,临水依山,正适合扑鱼抓虾。
      铁勒是个急性子,揉揉他的脑袋,转身便挽起裤管朝水里淌了去。卿九也想跟着,但是迈开几步一踉跄,却把背后有些松散的包袱给甩进水中。
      “妈呀!我的包袱!”
      他高亢的叫了一声,铁勒斜目一瞟,忙不迭踩着水花儿去抓。
      论武艺身手,铁勒显然是无可挑剔的。即便是下了水里也跟条黑鱼似地游刃有余。
      游了几步,铁勒轻松的将包袱扯回来。可打开一看,里面的物件却早都给雨水河水的浸透得浮囊了。
      两人七手八脚的将包袱里的物件都拿出来抖抖。
      余下的倒都是些无所谓的东西,只一副精致画卷被压在下面,铁勒看了觉得挺奇怪。
      “这是个啥?”
      他哑声问道。
      用手反复摩挲,觉着鼻息间有股草木清新的气味。
      这画轴原是西域香木制的,以水泡了仍有淡淡香气。手工细致,木雕间翡翠镶嵌,他虽说对此道不甚精通,可大致观察,也晓得其装裱的无比讲究。

      问问卿九是什么。
      卿九也实在,张嘴便回了句
      “画嗄!”
      这当然是一幅画。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而这画瞅着价值斐然,又内藏着诡秘,却才是铁勒真正好奇的地方。

      卿九自赵王宫内带出来的除了干粮外唯一的物件就是这幅画。
      小心展开,画被松油浸过尚未阴湿。水珠儿下面,栩栩绘着一位宫装打扮的美人。
      翟纹衣裙,金丝霞帔,乌发斜盘,髻上金凤步摇的长长垂下,压着珠翠下单薄的身量。

      画间美人倚宫门远望,眉目间若点水银,流转熠熠。
      铁勒细细端详了片刻,抬起头忽尔问出一句
      “你娘啊?!”
      卿九正是心不在焉,听了这话顿时火大。
      也没细想,翻翻眼皮随口冲回一句
      “你娘!”
      这幅画是他拿来卷干粮的,原本也没细看。
      如今听铁勒一问,只当是被人骂了。所以挺着小胸脯抬着小下巴,毫不客气就骂回去。而铁勒也不知是被他气势震慑还是怎么的,居然愣了下。而后砸出滋味来,又对着他哈哈大笑。揉着他的脑袋道
      “小样儿吧!”
      卿九自个儿没在意,可他确实瞅的明白。画中这人眉眼神韵与卿九颇为相似,一定是有些渊源。
      可卿九却懵懵懂懂的,他之后伸手抚上卿九的脖子,用劲儿压下他那颗没多少存货的脑袋,逼他去看。
      “自个儿瞅瞅!”
      铁勒强迫着他去欣赏。
      卿九反抗不了,也只好粗略打量了几下。
      只是他平日少照镜子,打量完了还是没觉出不对。挣开了铁勒,还挺不满意的扁扁嘴
      “看完了!你去抓鱼!”
      铁勒对他这种满脑子只记得吃的状态很无奈,只好叹了口气,把画瘫到地上。又潜回到水中。

      河水清澈,可虾子却不多。
      铁勒勉强弄了两条鱼。用匕首开膛破肚,刮好了鳞片,架在火上烤。
      香味溢出来,卿九馋的抓耳挠腮。
      他唆了唆嘴,伸手在唇边摸了一把,手里的都是口水。于是就手就把滩上那画扯过来当成抹布蹭了两下。这边蹭着边才瞧仔细画里美人的姿态。
      双手撑起画轴对着太阳,日光透进来,纸上的色彩更显得明艳跳跃。
      而那浓墨之间的人,果然是有几分熟悉。
      卿九歪着脑袋使劲儿想,最后没有想到自己的娘,反倒是想到了赵王。

      司马宪。
      暴君逆臣。泯灭人伦。他忆起从荣城走出来那些零零碎碎的评价,却无法和赵王在脑子里的影像拼合。
      他和赵王,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交情。过了这些天,他所能想到的赵王已经十分模糊了,只剩了那间幽僻的小室里躺着的一具孤零零的尸首。苍白单薄,被彻底摒弃而在俗世浮华之外。
      眼被太阳刺痛,隐隐发酸。
      卿九用手揉了揉,下意识的又抚上了发间。

      赵王临死,曾经把一只白玉簪死死的塞进他手中。
      他埋葬了赵王之后,顺理成章的就把簪子带了起来。此后又是装死又是出城,弄得蓬头垢面。行路太颠簸,他也就把这码事全忘了。而今那簪子也不知丢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顾忌不是被人换了酒钱,就是已然摔的死无全尸。
      一想起这些,卿九心里忽然不怎么好受。
      他觉得山下的人很可恶。
      好似赵王。活着时分明对自己没多大的恩德,时不时还拳打脚踢,可临死了居然还是狡诈的骗取了自己的同情。实在是居心叵测。
      “想什么呢?过来吃鱼!”
      卿九这边抱着腮正在纠结着。铁勒已然烤好了鱼招呼他去吃。
      卿九抬了头,就见到铁勒光着绑在在火前面仔细转着那两条鱼。他敛着眼神,边烤边还哼着乡间的野调子,没有一丝一毫在荣城时候的憨傻样儿。卿九心头一动,把过去的事情慢慢都整齐历来。想到这人的精明和身手,莫名其妙的就把闷气转嫁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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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耳飘来,开始改文,不会大修。挑虫小修改。虎摸一群,飘走

      3.9

      3.9 对不住你

      赵王临死前,曾经把一只白玉簪死死的塞进卿九手中。
      卿九埋葬了赵王之后,顺理成章的就把簪子别到了脑袋瓜上。此后又是装死又是出城,弄得蓬头垢面。一路行来太颠簸,也就自然把这码事忘了。而今那簪子也不知丢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估计不是被人换了酒钱,就是已然摔的粉身碎骨。
      就如同赵王这个人,一个不留神就被人慢慢的忘记。

      可别人忘记的,有些事卿九却未必能忘。思及赵王,他心里不由自主的闷起来,觉得并不好受。
      当然,这绝非是出自于他广大而良善的心。他不过是被诱导和强迫了!
      细想想得山下的人真是可恶。
      好似赵王。活着时分明对自己没多大的恩德,时不时还拳打脚踢,可临死了居然还是狡诈的骗取了自己的同情。实在是居心叵测。
      而卿九这边正抱着腮纠结着。铁勒确却已经麻利的烤好了鱼招呼他去吃。

      “想什么呢?过来吃鱼!”
      铁勒招招手。
      卿九循而抬起头,就见到一黑小子光着膀子在火前面仔细转着那两条鱼。敛着眉目,扬着嘴角。边烤边还哼着乡间的土调子,好像随时都要撒野似地,没有一丝一毫在荣城时候的憨傻样儿。
      卿九看着看,心头一动,仿佛有人在身体里替他默默的“啊”了一声。
      他的反应素来比照常人要温吞。
      不要说是反复错杂的人事,就是你讲个笑话,他也要比别人晚上一刻才能笑出来。在海市崖那会儿,卿五几个经常拿这个短处来逗他。可他的反应慢,所以通常没什么表情,最后倒要把卿五气得跳脚。

      而这会儿还是一样。
      半年以来的事儿,他好像是做了个梦似地。
      昏昏沉沉的迷糊许久,最后坐起来一抹口水,醒了。他悄悄的把铁勒前后的言行举动整理了一遍,发觉这个人简直比赵王更加不可谅解。
      于是梗起小脖,理直气壮的对人家翻了个广阔的白眼。把闷气莫名其妙的嫁祸了。
      而铁勒唆着手指正好瞧见,对着他那排小扇子遮着似地毛嘟嘟的眼睛,心里痒痒的回了个笑。
      卿九自然不会知道,人家他那种表情当成了“暗送秋波”!

      “呼扇什么!过来吃!”
      铁勒咽了咽口水。再招手,唤他来吃鱼。
      卿九揉揉眼睛起身,便真的站了起来。走到火堆旁盘腿坐下,接下半肥不瘦的小鱼认认真真的开始吃。他吃的专心,表面上不肯讲话。可心里却上下翻腾的,嘀咕得厉害。
      对于铁勒和山下众多的人,他找到了一种“拈花一笑”般泛滥的灵感。
      在红尘里游游逛逛了半年多,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认真,且让人痛心疾首的问题:
      他被骗了!

      赵王骗了他。瞎子骗了他。花溪骗了他。连带着面前这个黑不溜秋的铁勒也骗了他。
      就跟戏班子里扮花脸的道理一样:这些个人为了种种目的,换了很多张不同的嘴脸。每天打入在自己身边,绘声绘色的说假话骗取自己的感情同情以及好心情!
      阿弥陀佛!
      真是罪恶……
      卿九偷偷捶了下大腿。遗憾的想到在山上偷吃烧猪腿的时候,师兄就教导过
      “要知道……人和猪的区别就在于猪永远是猪。可人有时候就能不是人!所以有时候我们宁可养猪,也不要交人。”

      关于此类猪和人的比喻,师兄发明了许多。
      可卿九始终觉得狗屁不通。因为猪是猪的妈生的,人是人的妈生的,人畜不可混淆一谈。
      然而至今想起来,却似乎在粗俗毒舌以及疑心病的背后品味到了师兄所言之意味深长。
      “山下的人太坏了!”
      咬一口鱼头,卿九在心里自己嘀咕说。
      然后寻思寻思不对,所以就又咬了口鱼尾巴,嘎吱嘎吱的补充着
      “也可能不是太坏,是坏人太多!”
      好像赵王,好像花溪,又好像跟前的黑小子铁勒。
      他们最可恶的地方就在于坏的不够彻底。半真半假,忽真忽假,简直是坑人。

      卿九心里一恨。
      不由得眼睛里就迸发出灼灼的怒火,无声的烧到铁勒脑门儿上,恨不得替他烧出个“坏”字来打印!
      铁勒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于是吐出嘴里的几根鱼刺,抬头和卿九对了一会儿。
      而结果就是被他这个俗家人,比干瞪眼就是没有出过家的淡定。但见卿九正捧着鱼死盯他。小眉头微微皱结,尖细的下颌儿被气儿吹的鼓动。就是个瞪。
      他顶不住了,只好坏笑了下调侃
      “嘿!瞅我干嘛?”
      抓着串鱼的树枝长步走了过来。他此刻早脱了外褂,长裤也挽到了膝间。袒胸露臂的,显现出精瘦又矫健的身姿。
      卿九扁着嘴,仰头望着他慢慢靠近。觉着这人怎么有些凶猛逼人,这个姿势望上去就好像是只昂首挺胸走下山坡的豹子。

      不觉之间,卿九就不敢把脾气发得太明显了。
      还是想到了师兄说的。
      师兄说他自己当年和江湖上有名的平原侠谁谁谁的结义纯属被迫。用原话引用就是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和他翻脸了!”

      卿九想,他应该也是打不过铁勒的。
      所以暂且还是不要和他翻脸的好。于是歪歪脖子,拿捏出一个自认为是愤怒又不嚣张的表情撑着。铁勒从旁观看,觉得他嘴角一抖一抖,好像是要气抽了!
      “小崽子!好好儿的,你又怎么了?”
      铁勒来到他旁边一屁股坐下。
      揉揉他脑袋笑道,有意缓和气氛。
      卿九的髻被他揉的如同鸡窝!
      僵着身体卿九气急败坏的挣。可铁勒使坏较起力,两条胳膊登时就如铁条一般,怎么挣都于事无补。
      最后,卿九十分老成的叹了口气,认了!
      “山下的坏人太多。奈何他还哪个斗不过!”
      微微蹙眉,他心里的不爽快又添了一重。
      铁勒仰着下巴,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撩了他一眼。觉得他简直就是块豆腐,浑身充沛的散发着软啪啪的吸引力。让人见着就手痒,恨不得把他揉吧碎!
      此下两人就肩并肩的坐着。
      铁勒斜起眼。借着太阳光,觉得自己几乎能把卿九那白得不像人的小脸看透了去。就连手脚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薄得就跟树叶似地。
      摸一把,滑不溜丢的!

      他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了色迷迷的神情。
      于是盯住卿九的脸。卿九就别过脸。
      他盯住卿九的手,卿九就藏起手。
      他见罢粲然一笑,最后盯住了卿九又白又嫩的脚丫子。卿九也倔强起来,扯过才刚那卷画一盖,干脆就把脚也盖得严严实实的!
      两人之间没再说话,就这么心有灵犀的折腾了半天。
      最后,卿九手里的半条鱼都凉了。铁勒没了耐性,大手一挥猛的攥紧了他的脚踝,狠狠一抻。把这不大点儿的东西像鱼似地提了起来!
      “服气不服气!”
      铁勒恶吼。
      卿九挣扎不开,也不说话只是龇牙咧嘴的瞪着大眼睛。
      铁勒居高临下的打量。觉得他瞅着自己的神情活像是瞅仇家,心里腾起一阵不可思议的委屈。
      “闹什么闹!好好儿的耍脾气,你当自己是娘门儿?”

      此处是典型的荒山野岭。
      他抻开嗓门儿一吼,顿时惹得回声阵阵。
      可卿九不但不怕,反倒被骂愤怒了!
      他对别人怀疑自己阳刚这事格外介意,因此听了他说,想也没想立刻把嘴长到最大吼回去
      “你才娘们儿,你们全家都娘们儿?”
      卿九在语言上似乎是有天生的缺陷。基本上,骂的顺嘴的也就这一句话。
      而且还是和卿五学的。
      可他自己倒没自觉。偶尔拿出来说一遍,还挺沾沾自喜,因为能找着点儿流氓或恶霸的感觉。

      然而今次碰到铁勒,也是怪胎!听他这么说非但不在乎还邪里邪气的给他附和
      “说的好!说的好!我家除了我,还真都是些娘们儿!”
      卿九仰起头看,总觉得他将起这话神色微微显出赌气的模样儿。
      再准备说点什么激烈的。张开嘴动了好几下,一时却也叨咕不出啥。
      “你,骗子!”
      想了半天,好容易又挤出这么一句。
      结果,倒把铁勒弄愣了。
      “我是骗子?”
      铁勒的口气里慢慢的不可置信。
      想说自己一路照应着他,简直就跟养儿子似地。怎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竟养出个白眼儿狼?
      之后被卿九抖着嘴唇狠狠剜了几眼,却忽然起了自觉。回想到最初在荣城时作弄他糊弄卿九的那桩桩件件,不由得瞪起眼睛。
      情绪复杂的叹道
      “你……你不会还因为这事儿生气呐?!”
      他这口气几乎是在指责别人小肚鸡肠,抓住点过去的小事儿不放。
      然而卿九根本听不出来。翻翻眼皮,用表情回答了。
      这让铁勒哭笑不得,只好放开手。从卿九的脚丫子飞快转到小鼻子上,狠狠捏了捏道
      “小崽子就是小崽子!小鼻子小眼睛小心眼儿!”
      卿九一听,立刻恢复张牙舞爪
      “你才小心眼儿!你们全家都小心眼儿!”
      铁勒哈哈大笑。
      好似是把他看穿了一般,说道
      “你是不是就会这一句啊!”
      卿九顿窘。
      因为被人抓住了短处,脸颊微微泛出淡粉的晕。
      他生的本来就小,羞起脸更像个孩子一样。铁勒瞅着实在欢喜,偷偷又乐了会儿。
      最后抢在卿九暴怒前,突然喑哑道
      “过去的事儿,我确是有点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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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咔咔,家里的网路坏掉。才修好。
      开始冲刺爆更。明天乃们起来发现了,记得要亲偶

      ===
      改文,查收

      4.0

      4.0 当我儿子吧

      “你,骗子!”
      想了半天,好容易又挤出这么一句。
      结果,倒把铁勒弄愣了。
      “我是骗子?”
      铁勒的口气里慢慢的不可置信。
      想说自己一路照应着他,简直就跟养儿子似地。怎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竟养出个白眼儿狼?
      之后被卿九抖着嘴唇狠狠剜了几眼,却忽然起了自觉。回想到最初在荣城时作弄他糊弄卿九的那桩桩件件,不由得瞪起眼睛。
      情绪复杂的叹道
      “你……你不会还因为这事儿生气呐?!”
      他这口气几乎是在指责别人小肚鸡肠,抓住点过去的小事儿不放。
      然而卿九根本听不出来。翻翻眼皮,用表情回答了。
      这让铁勒哭笑不得,只好放开手。从卿九的脚丫子飞快转到小鼻子上,狠狠捏了捏道
      “小崽子就是小崽子!小鼻子小眼睛小心眼儿!”
      卿九一听,立刻恢复张牙舞爪
      “你才小心眼儿!你们全家都小心眼儿!”
      铁勒哈哈大笑。
      好似是把他看穿了一般,说道
      “你是不是就会这一句啊!”
      卿九顿窘。
      因为被人抓住了短处,脸颊微微泛出淡粉的晕。
      他生的本来就小,羞起脸更像个孩子一样。铁勒瞅着实在欢喜,偷偷又乐了会儿。
      最后抢在卿九暴怒前,突然喑哑道
      “过去的事儿,我确是有点对不住你!”

      这一句话,并没有如预期的安抚下卿九的愤怒。
      即便是在所有骗了卿九的人当中,他是唯一一个懂的站出来道歉。

      只是卿九也的确安静了。
      他不是傻。只是有点慢吞有点呆。
      从下山到逃出荣城,他其实是吃了不少苦头。只是因为天生有些麻木不仁,所以直至今天方才被没头没脑的唤醒起来。他挤压着全部的郁闷和愤怒都蓄势待发,准备好了要和以铁勒为首的诸多骗子好好分辨一场。
      然而,铁勒也是不是一般人。
      咔吧咔吧小眼睛,居然想也没想就“认罪”!
      这下,卿九不禁又陷入进了迷茫。
      别说铁勒总共也没欺骗走他多少感情,就是真骗得他倾家荡产了。照现下的情况,他也只能声讨,无法真的把铁勒怎么样。
      于是,他唯有长久的沉默了。

      心里还是有点气闷,认为铁勒实在是太不厚道,把他弄到个进退不是。然而他不能再说什么,也只得老老实实的缄默,换来在心里一遍遍骂“他奶奶的”过瘾。
      “喂?”
      铁勒见他突然蔫儿了,觉得挺奇怪。
      低着头摆弄卿九的脚丫,卿九就着势瞪了一下,差点瞪到他的脸。
      他摸摸鼻子笑,翻了个身也躺倒了卿九身边。就了卿九一条胳膊,脑袋下面软软乎乎。铁勒望着头顶上浮云流动的天空又哼起小调儿。口里叽里咕噜的,尽是些听不懂的外族话。
      “我不是汉人!”
      唱了几遍,他突然转了个调儿。
      卿九觉得这回顺耳多了,因为像人听的,吐字清楚!

      “我不是汉人!”
      铁勒重复了一下。
      那语气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卿九被他压得胳膊发麻,只够力气斜一眼。那模样儿大抵就是“你是不是汉人关我啥事”
      铁勒转着眼珠子,伸手捏住他的腕子。
      “爹娘死了以后我就投军了。这回打赵王,上面派了一批死士到赵宫里做内应。我就有一份儿!因为怕我的口音露底,他们安排我当了个磕巴侍卫!”
      “……”
      “入宫后我得到消息说赵王藏了笔宝藏在禁苑,就悄悄去打探,结果没想到遇到你!你被打那次,是我出卖的。一来是为了怕招怀疑。二来是方便脱身。”
      他哇啦哇啦唠叨了半天,在说到挨打这桩时,卿九终于有了点反应。
      慢慢瞥过一眼,又慢慢重复起他的话
      “脱身?”
      卿九那语调挑着,眉梢也挑着,感觉看来有点逗人。
      铁勒抿抿嘴,心领神会的回道
      “赵王虽然不是东西。可对你确是极好的!照我知道的,你在宫里这许多日子,他一直有照拂。当初他打你不过是个由头,他早要出征,所以准备把你放在一处妥帖的地方保护起来。前脚打了你,后脚他就来探了,见到我自然少不得要发一顿脾气。我就……”
      “我就趁机装死跑了!”
      稍微顿了下,漆了金一样的黑眼睛里突然动着邪气的一窜!
      笑容之间,闪烁着得意。

      打入荣城内部这桩差,铁勒自认为办的挺不赖。
      至少他是混入城二十几个死士里,唯一一个不是以暴露身份而退逃。
      他眉飞色舞的透着夸了自己一把,而卿九却只觉得很奇怪:被人打的屁滚尿流的,还要在乱坟岗装死,这有什么好拿来得意!

      不过奇怪归奇怪,卿九也不准备问。
      事实上,若是铁勒自己不坦白,他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不准备问。

      天色渐渐沉下去,听铁勒再提起赵王的那些事,让卿九感觉到有些许感慨和疑惑。
      此刻闭上眼睛,他觉得赵王死去的那间屋子似乎就在周围。让人隐隐的发寒,隐隐的战栗。
      不自觉的把身子缩了个小团儿。他皱了皱鼻子。

      铁勒瞅见了,不知道怎么忽然兽性大发扑过来。
      把他跟面团儿一样身体抱住。
      “呀!”
      等卿九睁开眼睛的时候,铁勒已经像疯了似地把他抛到了天空。
      铁勒孔武有力,卿九跟人家一比简直就像是小鸟或是小鸡。他飞上天去,又轻飘飘落回到铁勒怀中。卿九瞪着眼睛,也不叫也不笑,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是铁勒自己兴奋地嗷嗷直叫。
      最后一下,他飞身在半空接下卿九。
      两个人稳稳当当的落在水边的草地上,麻花似地咕噜了几个圈儿。
      这种旷野简单的玩闹让铁勒的欢喜难以压抑,他用两只手掌挤住卿九的脸,把好好儿的鼻子眼睛挤得像小猪似地。
      “高兴了不?”
      问的理直气壮的。
      卿九撅着猪嘴对着他,说不出话来。就是说的出来,也绝不会说“高兴”。
      可他自己还不觉得,搂着卿九在草地上一个劲儿得意。边笑边道
      “我小时候要是不高兴了,阿爹就这么哄我。有此把我扔到了大树杈上,跌下来时差点没摔折腿!”
      卿九不自主的想了下他小时候的模样。觉得一定也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小野人儿。
      于是有点嫌弃的推开他的胳膊,扁起嘴巴不吭声。

      那头儿,铁勒仍然毫无所察。回忆起小时候的日子,未免有些得意忘形。
      他生了个高鼻梁,容长脸,一双黑瞳极深极亮。除去乔装,本就带着点儿要撒野的孩子气。可这厢眉目飞舞起来,口气也越发肆无忌惮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的高出卿九一辈。
      “我小时候儿就想有个弟弟妹妹的。我姐长的美,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心眼儿却比贼还多几分。我总挨她的算计,所以就格外想要个又漂亮又带点儿呆的弟妹。可惜我爹娘死的太早……所以投军以后,我就想要早早娶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儿子!每天怎么捏怎么玩都行!”
      他显得兴味盎然,然而说着说着眼里的坏就要冒出来。
      可卿九心眼儿不多,压根没反应过来。只待听他又道
      “要不……你当我儿子吧!”
      这下,卿九才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
      唰的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铁勒那张招人抽的嘴巴。铁勒只嘿嘿笑,原本是逗他的话,可说出口了又觉出意思。于是便揉揉卿九的头发,一本正经的问道
      “嗳!那个……你今年多大啊!?”
      卿九使劲儿的翻眼皮,嘴也是扁扁的
      “二十!”
      “啥?二十?”铁勒听闻,真格儿吓了一跳。“你,你瞅着连十四都没有!”
      卿九面无表情
      “二十!”
      这也不怪铁勒不信。
      着实是他根骨与常人不同,几乎是到了十五后便没再长过。
      宗女说是
      “天生若此!”
      可他却听卿五卿四偷偷提起过,这大抵是研习玄相内力的后遗之症。
      只是因为旁人都练得到家,所以症候并不明显。倒是他这种根骨不良的,落了个短胳膊短腿儿的比谁都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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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4.1 男人女人

      那头儿,铁勒仍然毫无所察。回忆起小时候的日子,未免有些得意忘形。

      他这人生了个高鼻梁,容长脸,一双黑瞳极深极亮。除去乔装,本就带着点儿要撒野的孩子气。可这厢眉目飞舞起来,口气却深沉得很,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的高出卿九一辈。
      “我小时候儿就想有个弟弟妹妹的。我姐长的美,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心眼儿却比贼还多几分。我总挨她的算计,所以就格外想要个又漂亮又带点儿呆的弟妹。可惜我爹娘死的太早……所以投军以后,我就想要早早娶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儿子!每天怎么捏怎么玩都行!”
      他显得兴味盎然,然而说着说着眼里的坏就要冒出来。
      可卿九心眼儿不多,压根没反应过来。只待听他又道
      “要不……你当我儿子吧!”
      这下,卿九才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
      唰的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铁勒那张招人抽的嘴巴。铁勒只嘿嘿笑,原本是逗他的话,可说出口了又觉出意思。于是便揉揉卿九的头发,一本正经的问道
      “嗳!那个……你今年多大啊!?”
      卿九使劲儿的翻眼皮,嘴也是扁扁的
      “二十!”
      “啥?二十?”铁勒听闻,真格儿吓了一跳。“你,你瞅着连十四都没有!”
      卿九面无表情
      “二十!”
      这也不怪铁勒不信。
      着实是他根骨与常人不同,几乎是到了十五后便没再长过。
      宗女说是
      “天生若此!”
      可他却听卿五卿四偷偷提起过,这大抵是研习玄相内力的后遗之症。
      只是因为旁人都练得到家,所以症候并不明显。倒是他这种根骨不良的,落了个短胳膊短腿儿的比谁都倒霉!

      而铁勒听到卿九说自己才满了二十岁,少不得托着下巴,故作出一番惋惜。
      他今年二十三,倘若卿九真的小些,勉勉强强还是真能当他当个“干爹”。方才虽是在玩笑,可说的话却是实实在在。他是真的想生个想卿九这般白白嫩嫩的儿子,又干净又有点呆。让人看见就想抱过来捏捏啃啃。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想要找这么个人也不是非要做儿子不可。俗话说出嫁从夫,要是娶个这样的媳妇儿,说不定比儿子更听话。而且一举两得。
      铁勒于是眼珠儿转动,把装满坏水儿的的脑袋搭到卿九的肩膀上说道
      “你太大了。当不了我儿子,要不跟了我,当我媳妇儿吧!”
      卿九立时把眉毛倒出来个八字。
      又困惑又愤怒的冲他喷口水
      “呸!我,我,小爷是男子汉大丈夫!”
      铁勒不吱声,只嘿嘿笑。
      卿九渐呈恼羞成怒之势,又补了句
      “纯的!”
      诚然,铁勒自是知道他是个男子。
      男子是不能娶来当媳妇儿的。这点也铁勒明白。
      可也不是荒山野岭里闷坏了还是怎的,身边粘着这么个小玩意,就是心痒痒,嘴痒痒,想要撩拨撩拨他。

      结果,卿九被气得满山跑。
      铁勒坏心眼儿已经泛滥,哇哇叫着像个色中恶鬼似地满山的追。
      两个人连滚带爬,都弄了一身尘土。

      快要日落时,卿九跑累了,直接就扑进了旁边的河水里。
      这河清澈清凉,深处也不过及腰。他钻到里面,掬水搓了把脸。顿觉得疲惫涤净,有种豁然轻松的感觉。
      “咯!”
      卿九心里松快,不觉笑了下。
      铁勒追上来,倒趁着这会儿功夫潜到他背后。
      猛的!铁勒背过胳膊一绊。他猝不及防,噗通摔到了水里。
      惊吓了不说,更呛得眼泪鼻涕横飞。最后扶起来,人是真的被惹恼了。

      没打没骂也没闹。
      小脑袋耷下来。扁着嘴,一抽一抽的望着铁勒。眼底水雾热烈涌动着,似乎随时都要“哇”的哭出来。

      卿九天生的有点麻木不仁。
      平常别说哭,就是发自内心的笑,都十分少。
      因而铁勒被这场面震住了,吓得连忙去哄。结果拉扯间,有意无意的就被他的爪子戳了好几下!
      很疼
      “咝!”
      而卿九也不是那种没完没了的性情。
      转个头一抹脸,最后毫不客气的在他胸前蹭一把鼻涕——好了!
      铁勒气得的龇牙
      “得!这会儿你又不嫌脏了!”
      卿九听了抿着嘴儿不应,眉眼却悄悄弯成了一弯月。
      带着那么点蔫儿坏的样子。

      经过连续的几番折腾,两个人这下是真的要用满身狼籍来形容。
      于是铁勒便豪迈的提议道
      “反正有水,要不咱在这儿洗个澡吧!”
      卿九犹豫了一下,只是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随即便深深点下头。无比大方开始宽衣揭开。宛若一个真正的坦荡的男子汉大丈夫,丝毫不娘们儿,丝毫没有什么可藏掖的!
      …………
      他粗犷的扯开缠住上身的衣带,仿佛是还因为方才“娘们儿”的话在介怀,有意要摆出点豪迈姿态。而铁勒因为已经脱得只剩下裤子,所以也不着急。在一旁有点坏有点邪的抱着手臂在旁边飞眼瞅着。
      看着卿九费力的把贴粘在身上的外衫除下来,用劲儿甩到岸边上。圆润的肩膀立时曝露在日光底下,冰肌玉骨,当真就如同书里描摹的一般,白的透亮。
      铁勒自小在军营里混。男人女人的身体自是见了许多。
      晓得这人和人却是不同的。
      有人是穿着衣裳耐看些,有人却是除却衣衫更迷人。而卿九自是属于后者,只是他着实身量轻巧,加上一身玉腻的肌肤,却与平常的少年不太一样。
      铁勒偷眼盯住不放,不知不觉蹙起眉。
      而卿九对这些完全没心没肺,脱了衣衫又在旁边撕扯长裤。末了将缠在胸前的白布叽歪着弄下来,无比华丽的转了个身!
      “哎!你怎么不脱?”
      敞开手臂回身,却见铁勒如个铜像似地正一动不动的直言。
      卿九难得嘴快,马不停蹄的数落了他一句
      “娘们儿似地!”
      这话说出口,卿九觉得无比畅快。
      他平素别的不介怀,就是容不下别人质疑自己不够阳刚。至于为什么介意,他却也没想过。
      总之就要做到像族长所说
      “谁说你纯,就跟他拼了!”

      他把这句话还给铁勒,很得意的摸摸肚子。
      可铁勒被他嘲弄了,却似没事儿一样。
      仍然是摆着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脖子抻得乌龟似地,傻傻瞪着他。

      ==============
      卿九的真身终于曝光了。
      这下亲们都知道了吧,本文非耽美。哇咔咔

      ====
      改文,查收

      4.2

      4.2 平下去和长出来

      他把这句话还给铁勒,很得意的摸摸肚子。
      可铁勒被他嘲弄了,却似没事儿一样。
      仍然是摆着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脖子抻得乌龟似地,傻傻瞪着他。

      卿九察觉到一些什么,下意识的双手在胸前交叠,做出自保状。
      而铁勒被他一声怒吼也终于醒悟过来。只是目光仍然跟苍蝇似地黏糊在他身体上,四处游走却连句整话都讲不出
      “你,你,你!”
      张开嘴,铁勒一连三个你。
      卿九先是愣。接着挑挑眉毛,不无担心的问。
      “我?你磕巴又犯了?我咋了?”

      他这种牛唇不对马嘴的对话方法铁勒早听得惯了。
      可此刻这样一搅和,却还是觉得思绪混乱,一时之间竟也不晓得该如何对答。
      而见他不作声,卿九也懒得打理!干脆又转回身来掬起河水,真就开始认认真真的洗澡。

      他背影纤细妙曼,就如同在赵王宫时那样有种雌雄莫辩的娇小。
      铁勒杵在他旁侧,影影绰绰的能瞄到那夕阳浸淫之中的圆润的胸脯。只觉得满脑袋的黑线,片刻之间被疑惑不解和窃喜等多种情绪充斥着,感觉有点头昏脑胀。

      当初混入赵王宫的时候与卿九巧遇。铁勒因为害怕是赵王或别人派来的密探,还打发手下去仔细察过。
      当时手下的回复是
      “此人乃是赵王新纳的男宠,没有武功,看似并不可疑。只是野王门的人对他也在暗中观察,好似……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对于“有秘密”这一句,铁勒在几经考验后给作废了。
      在他看来,卿九除了是卿家人外,基本不可能造出什么有伤大雅的秘密。
      然而……
      然而,时至今日他却才觉出自己的大意。
      这个小崽子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将近月余。衣食住行都是在一起的。怎的自己连这么明显的“秘密”都没察觉!

      铁勒的思绪在辗转反侧。
      虽然知道对这个秘密毫无察觉的或许不止自己,可还是觉得卿九很问题。
      于是他朝前趟了两步,试探着歪起头叫了一声
      “嗳!卿九!”
      “啥事儿?”
      卿九一回身。
      坦然的与他相对,倒弄得他别扭起来。不情不愿的把头偏开了些
      “你这身子,怎的……”
      铁勒拿捏着话,欲言又止的别别扭扭,最后自己都嫌弃了,只好豁出来把两手罩在胸前做出个馒头形的手势。
      “你怎么……嗯?”
      铁勒姿态鲜明。
      卿九做出个了解的表情。
      继而没有丝毫犹豫或者羞涩的表情。拍着小胸口,声音洪亮的答说
      “啊!我这是练功没练成了,走火入魔弄的!我们族长说了,过几年就会慢慢平下去的!”

      轰的!
      那一刻,铁勒真的自己脑袋顶上有雷劈过去。
      “平,平下去?”
      脱口发出个嚎叫似地颤抖的声音。他差点没被凉风呛着。
      咳咳咳家咳了好几声,才找回嗓子。
      “那么说……那么说你还真是……”
      “是啥?”
      卿九抱起小胳膊,蹙了眉头反问。
      他又顿了下,最后很不情愿道
      “男子汉大丈夫!”
      “哈!”
      卿九一听是这,也分不清好坏,立刻来了精神。
      黑瞳灼灼闪起光芒,豪迈的插起腰
      “那是!我们族长说了,别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过几年走乱的真气平下去,就会壮起来的。连下面,下面……都会再自己长出来……”
      他越说越兴奋,简直有点跃跃欲试。
      说完了,还拉过铁勒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比划了一通。
      因为身体状况特殊,平素师傅和族长都嘱咐过,要卿九都是谨慎行事,万不可在人前袒露身躯。而他虽然没那么大惊小怪,也的确是比较小心的。
      因为师兄说了
      “山下的人什么都稀奇。要是被坏人知道你这样,搞不好把你关起来。像猪肉一样开膛破肚拿来研究!”
      可铁勒和自己共赴过患难,应该属于哥们儿,兄弟。

      是哥们儿就敞亮!
      卿九抱着这个态度,毫无顾忌的与铁勒分析起自己未来将要发生的,令人期待的变化
      “师傅说我下面长出来,就能娶媳妇儿了!”
      末了,他还不忘声音嘹亮的宣布。
      小手攥着铁勒的腕子,弄得铁勒又是憋闷,又是心痒痒,真狠不得立刻就扑过来把他拆解入腹,要不都觉得对不起这天时地利!

      可铁勒咬咬牙,到底还是什么性大发。
      他也不是清高自矜,就是实在对卿九这来历感到困顿,不太想妄动。
      偷窥着卿九把自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洗刷干净了。叼着根草棍儿走上岸,把卿九用来缠胸部的长布扔了过去。自然,扔之前,他还没有忘去前前后后好好观察几下。
      “呶!!快把你这破东西穿上,省得着凉!”
      吼了一声之后,铁勒平复了。
      细目很坦荡的扫过赤身裸体的卿九,终于把自个儿的声调找回到原样。

      他这边起起伏伏的调整,卿九毫不察觉。
      趟着水花儿上岸。大方的接过布来用布把自己包住。

      玲珑妙曼的身条立时被紧紧勒得平整。末了,卿九甩甩头,甩出一脑袋水珠儿。把布头儿递到铁勒手上,让他帮忙
      “帮我掖进去!”
      铁勒才淡定了,听到这话时,恨得牙痒痒。
      他已经开始错觉着卿九不是中邪了,就是要勾引他!可轻轻睐过,小东西眉目清澈,依然是那副坦荡无比的神情。
      于是抽抽嘴角,只好胡乱的把那块布角塞进卿九背后。
      临了手痒的实在厉害,就顺便滑到人家的小屁股上……
      掐了一把!

      忒滑!
      忒带劲!

      “呀!”
      他没轻没重,一下手卿九立即嗷的叫起来。
      扭头问他
      “你干嘛摸我屁股?”
      铁勒咽咽嗓子。
      好不知道廉耻的反问
      “摸,摸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摸?”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卿九的死穴。
      一戳一灵,简直是百试不爽。

      果然,他这么一哼哼,卿九赶忙强迫自己把羞答的情绪都扫光了。
      嘴扁着什么都不说。
      扬起头,扑棱扑棱脑袋瓜。甩了铁勒一脸的水之后,卿九坚决果断伸出手,在他的屁股上也狠狠的捏了捏。
      “谁怕了!”

      因为踮起脚,卿九的那句话几乎就说到了铁勒的脖根儿旁边。
      铁勒在屁股被捏的瞬间僵住。闻到他头发里夹着的淡淡的草木香气,心里想着的是:真是败给他了!

      夜幕降下来,他想着要好好儿找卿九谈下。
      可卿九围着火堆,没多大会儿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头脚相抱虾,米似地劝着身体。梦里不知道有什么,又是吧嗒嘴又是流口水。

      铁勒借着荧荧火光转了个身,手一勾,正好将他报了个满怀。

      4.5

      4.5 进城了

      卿九和铁勒在这个山窝窝里又住了两天。
      待第三日早起,铁勒便盘算着要去赶路。他在河水里舒舒服服洗了个冷水澡,上了岸也连个喷嚏也不打。
      声音洪亮的对卿九说道
      “你在这儿呆着,我去解手顺便把路探好!”
      卿九经过这几天的“坦荡”交谈,自觉两个人已经成了亲密兄弟,没有什么可避忌的了。
      听他这么说,立刻活蹦乱跳的响应
      “尿尿?我也去!”
      铁勒脸一刹间比锅底还黑。不过有肤色遮着,也没有很明显。
      “你?”他挑着眉毛,神色复杂的撩了卿九一眼。“算了吧!”
      说话而间,一个纵身已经跃到了半山腰。
      他脚悬在半空,两手像猴子似地交替着攀岩。卿九追不上。又觉得他最后那一瞥貌似带着讽刺的味道。于是跺着脚在后面喊
      “你小心点儿!留神别尿到我头顶上!”

      回声震荡在山谷里,清澈明亮。
      铁勒的身子栽歪了一下,继而抽抽着嘴角以更快速度往上攀爬。没多久就到了山顶。他漂亮的翻了个身,稳稳当当落到路边。
      循山路,沿着那些被风雨吹打过的路面仔细的查找了一番。多少见到些蛛丝马迹。
      “看来,卿九这一跤摔的不错,省了不少麻烦!”
      铁勒默默念叨了一句。转身想要回去。
      可路旁的林子里却忽然嗖的先后窜过两个影儿,铁勒粗略的瞅了下:前头一个小个子,轻功应该和他不相上下。
      他顿时觉得心里痒痒,打算去看热闹,可转念想想还在山里跺脚的卿九只好匆忙又折了回去。

      扯住了藤蔓,眨眼便顺到谷底。
      寻到水边儿时候,卿九正在吃果子。吃得满嘴汁液,连前襟都淌得红呼呼的。
      “哪儿来的?”
      铁勒走过去,也拿起一个来。
      结果身后吱一声,冷不丁窜出两只猴子来,把他吓了一跳。
      猴子冲着他上蹿下跳外加比手伸脚,他被威胁了,只好放下果子。
      然而斜了斜一旁坐着的,眼皮也顾不得抬的卿九,微微带着些惊奇的问道
      “你还是真是个小畜生成精呐!”
      卿九又啃干净一个,把核儿吐出来。
      “啊?”
      仰起头,眼睛里又黑有空。
      好像根本没听明白,铁勒也懒得再说,揽起他的腰夹到河水里涮了涮,抓紧时间去赶路。

      他们没有按着原定的路线前行。
      相反,铁勒决定绕个远儿,改往金堂方向。而后自荣城南边,绕到双流。兜了个大圈儿,再去卿城山。
      卿九被累的连滚带爬,连着几天露荒山。
      可问铁勒路究竟在哪里?铁勒只告诉他
      “路在脚下!”
      好容易到了甘落县。卿九准备了一晌午的词儿,准备要去和他理论。争取能在县城里找个像样儿的客店住下来。
      结果嚅嚅嘴唇,还没等说。铁勒就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抢先道
      “这下儿好了。咱们去住店!”
      说吧,又黑又大一对儿爪子还在他肩头可劲儿摇晃。
      卿九翻翻白眼。气得一脚一跺地,走过去的地方全是坑。

      甘洛处以蜀郡之南。
      位置刚好在乐,庐,凉,三山之间。景初时,便是个热闹的镇店。这里物产丰富,市集昌荣。十几年来,招揽来不少异族走动。铁勒领着卿九从北一进城。便见得身着各色奇异服饰的男女在人群中间穿梭,仿若成了一景儿。铁勒还当卿九会爱看,可几次扯他的袖口,他都眯着眼睛,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问问他。
      他只道
      “这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娘说,见着异族人别像看猴儿似地指指点点,显得咱没见过世面!”
      铁勒被他噎的只剩下摇头。
      可偶尔让他说说,他还真是对蜀郡一代的异族十分了解:
      彝人,藩人,苗人。只要瞅瞅服饰,分辨一下语言。他立刻就能讲出来,对答之精确,简直快要颠覆了他以往呆头呆脑的形象!
      铁勒心里好奇,却也没再多问什么。因为问了,他也不会说。

      两个人在城中最大的一家名叫“六月”的客栈住了下来。
      这店是汉人开的,店中摆设古旧精致,颇为晋时之风。
      “就这家吧!瞅着不错!”
      铁勒点点头。
      递了个眼神儿问卿九。卿九瞅着牌匾发了会儿呆,答非所问
      “饿了,吃饭!”
      挨个儿的小伙计瞅着不及眼儿,可搭着手巾板儿在在大堂招呼一圈,居然能说几族的外话。
      迎上来,殷勤的笑笑,表情看着很实在。
      “客官远道来,可是要住宿?”
      铁勒“嗯”了一声。
      和卿九手拉着手走到楠木柜前,冲着里面立着的掌柜问道
      “还有上房没有?”
      掌柜的是个平头正脸的中年男子。
      习惯似地偷眼打量打量他们两人,虽然看了满眼的狼狈和尘土,可态度还是很恭敬。
      “对不住的很,进来镇子上来了许多外地的客商,上房都已订出去了。两位若是不嫌弃,在下内院里还有间闲置的客房,打扫一下还是可以委屈几日的。不知……贵客意下如何?”
      这一套的说辞,做掌柜的每日必练,因而说的字正腔圆,十分流利。
      铁勒耷了下眼,心里斟酌着他咬住那“贵客”二字,觉得这掌柜的很有意思。于是捏捏卿九的手,让他拿主意。
      结果,卿九根本不明白内院外间儿的这些。
      愣乎乎的问人家
      “内院在哪?”
      掌柜的似乎有点讶异。但还是巧妙的掩饰过去,微笑道
      “敝人的内院就在客栈后身儿,和客房是紧连着的!”
      卿九张着嘴巴“哦“了下。心说这不还是客房么,有什么好委屈。
      于是灵活的点着脑袋,答应了。

      两人被小二引着朝内走。
      快迈出大堂的时候,卿九忽然想起来什么,扭过头冲着掌柜喊
      “你们管饭不!?”
      因为喊得洪亮,所以唰的把大堂都震的静下来。人们不经意瞅瞅,见到是个满身泥土的愣小子。
      卿九被围观了,感到很不好意思。一低头,结果肚子里“咕噜”一下发出回应。
      人们便又都七七八八的笑起来。回了身去吃自己的饭。
      卿九揉揉肚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丢人了。末了又趁着脖子嘱咐掌柜的说
      “要多点小菜,不要太多肉!”
      身旁的铁勒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听到这么说,连忙冲着小二儿摆手
      “别听他的!”
      “呃?”
      卿九抬头。
      脸蛋被掐了一把
      “山里摸多少天了,你还不让吃肉,想饿死我!?”
      铁勒瞪着眼睛训他。
      他心想着:在山里其实是天天吃野味!可却没有回嘴。
      揉揉脸,乖乖让铁勒拉着走进后堂门:肉也好,菜也好,管饱儿就行!

      这一训一答之间,两人有意无意的就流露出一种亲昵。
      因为在山里走惯了,所以打从进城起铁勒就紧紧攥着卿九的手,好像两旁还不是住家是悬崖,怕他会不小心摔下去。卿九也听话,让攥就攥着,手心儿冒汗也没撒开过。他们自个儿不觉得怎样,可堂上坐着几个自诩君子的却见不得。

      “呸!”
      卿九抬腿要迈门槛儿。临近一桌儿的人突然吐了块鸡骨头,正好吐到他脚下。
      吐完了,那位还咋着嘴巴用不打不晓的声儿嘟囔道
      “哪家馆子跑出来的东西,也配在这儿嚷嚷!”

      卿九听到了,以为说的是别人。
      可铁勒听到,则收住腿脚。缓缓侧了下头。
      目光扫过之处,坐着的是一伙江湖人。精干短打,人人手边都放着兵刃。瞅着形容做派,应该都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弟子。
      挑事儿那个年纪不大不小。
      干巴瘦,眉尖额窄,看来是个修内家的。铁勒和他目光对上,立即被他狠狠剜了一眼。
      铁勒嘴角翘高,用脚尖儿踩住那鸡骨头,微微的一动。鸡骨头便嗖的飞回到了小个子的酒中里,不偏不倚,还在桌案上溅出几滴酒水。

      “他娘的!”
      腾的!
      这桌人登时火了。
      挑事的小个子最先拍着桌板跳起来,刚想抽出手边短剑,却见那盛了鸡骨头的酒中竟然被一震便碎了。
      青花的瓷片儿,滚到地上砸出个脆生生的响儿。
      小个子旁侧有个年长的忙不迭起身。把自家人揽住
      “三师弟!我等此行有要务在身,不可妄动!”
      小个子眼珠儿一转。
      似乎是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便也就着台阶,故作大方的点点头。
      “就是三师兄!我们飞云堡的功夫,岂可用来教训这等腌臜之人!”
      风波本来已然平息,周围桌的看客有些扫兴的扭回身,就连柜上的掌柜都跟着松下口气。
      可小个子才坐下,他旁侧有个年纪轻轻脸颊红彤彤的年轻人就抢着安抚。话是想息事宁人,可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想挑衅。
      铁勒挑挑眉毛,“哦”了一声,这回把真格儿身子都转了过来。

      =========
      进城了,开放了。
      卿九将会变强了。在线猛更ing

      4.6

      4.6 打得你满地找不到牙

      “他娘的!”
      腾的!
      这桌人登时火了。
      挑事的小个子最先拍着桌板跳起来,刚想抽出手边短剑,却见那盛了鸡骨头的酒中竟然被一震便碎了。
      青花的瓷片儿,滚到地上砸出个脆生生的响儿。
      小个子旁侧有个年长的忙不迭起身。把自家人揽住
      “三师弟!我等此行有要务在身,不可妄动!”
      小个子眼珠儿一转。
      似乎是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便也就着台阶,故作大方的点点头。
      “就是三师兄!我们飞云堡的功夫,岂可用来教训这等不知羞耻的腌臜之人!”
      风波本来已然平息,周围桌的看客有些扫兴的扭回身,就连柜上的掌柜都跟着松下口气。
      可小个子才坐下,他旁侧有个年纪轻轻脸颊红彤彤的青年就抢着安抚。话是想息事宁人,可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想挑衅。
      铁勒挑挑眉毛,“哦”了一声,这回把真格儿身子都转了过来。

      “飞云堡?”
      他微微动着嘴唇,一板一眼的念叨着。
      可这三个字吐出来,不知怎的,却怎么听怎么充斥着嘲讽的味道。那小个子压制不住,重新又站了起来。
      这回,还“噌啷”拔出了桌上的兵刃。

      “哪儿来的野小子?也敢对我飞云堡不敬!识相的赶快跪下磕头认错,完了……别说三爷手底下没准头!”
      他这一来,同桌几个人也不好再压制。
      唯有共同抄出兵刃来“同仇敌忾”

      卿九瞅了半天,前因后果全都糊涂!只觉得这些人无缘无故的叫人下跪实在是很没规矩。
      所以也拔高了胸脯,他也重重拍了拍铁勒的肩膀,与之鼓励
      “螃蟹!上!去把他们打得满地找不到牙!”

      螃蟹抽抽嘴角。
      扭过头,两手在他脸上使劲儿抻了一下儿。就在他忙着叫“哎呀”的功夫,身影晃动,便如一阵阴风卷过来那一桌人。
      嚓嚓!
      嚓!嚓!嚓!
      眼花缭乱的几下。
      没等那几个反应过来,拿着兵刃的手就都被狠狠扯掉了。铁勒冲着银子考虑,连个翻身踢腿的招式都没出!只一人又在脸上给了一拳头。
      桌子没翻,刀枪没动,几位武林高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相互看着对方软软耷下来的手,和淌着血的嘴角。就好似是碰到了鬼。

      场面一倏的寂静
      吃饭的几伙人原本有要跑的,可眼瞅着没等站稳身人家就打完了,都愣在那儿不会动弹。
      “好!”
      过了片刻,猛的爆出一阵掌声。
      有人在角落里站出来,好不避讳的给铁勒拍巴掌。看热闹的没人敢搭腔,巴掌拍的洪亮却冷清。
      于是卿九反应过来后,连忙也随着给拍,边拍还边用看耍把式的口吻趁着脖子嚷嚷
      “好!好功夫!再来一个!”

      他的声音半软半脆,故意压低了也是没有人家那种嗡声嗡气的感觉,反倒有点像调皮捣蛋的小孩儿在学大人说话。
      连喊了几句,把角落里拍巴掌那位都给逗乐了!

      “多年不见,铁爷倒是交了个有意思的朋友!”
      那人不紧不慢的从阴影的迈出脚步。借着堂上微有些昏沉的光线,能看出是个上了些年纪的汉人。
      三四十左右蓄着齐胸的长须,身形挺拔,脚步稳健。手里没拿兵器,两条长臂自然垂下来,可行动带风,却是该比飞云堡那几个招摇过市的要更有功底。

      “铁爷!”
      他先走,身后跟着两个彝族打扮的青年也亦步亦趋。
      来到近前来,大胡须领头给铁勒深鞠一躬。
      铁勒双手去搀他,馋住了高兴了唤了声
      “陈总管!”
      语气亲切又带着欣喜,明显是认识的。
      “多年不见,铁爷的功夫又精进了。来日必是有大指望的!”
      留着大胡子的陈总管回笑。眼眉弯下来,露出了浅浅的纹路。
      铁勒与他相识多年,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因而也不见外。听到夸奖,大大咧咧的就应了
      “那可不!反正肯定比你家那狐狸变得指望大!”
      “哎!”
      听罢,陈总管微微叹了口气。
      这话里话外的带出了个人来,卿九有些好奇,便歪着脑袋凑近了些。
      “这位是……”
      陈总管眼角一掠,正好注意到他。
      于是便岔开话题开,仔细端详了一番。见到卿九虽然全身泥猴儿似地脏兮兮,可眉目清秀,生的喜气,越是便点头笑了下。
      “铁爷年纪不小了!”
      看罢,他没头没脑的感慨了一句。
      卿九没听到,铁勒假装听不懂,都没往下接。
      “三位,客房在内院,这儿边请!”
      小二儿很机灵。
      趁着机会忙不迭把三个引到内院,一迈门槛,大堂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三个人有说有笑的,直入到内堂的空房里。
      待他们走远了,掌柜也腾冲功夫来安抚用膳的众人。末了,招呼过另外一个伙计,嘱咐说
      “吩咐厨子,好酒好菜都备下,给内院那三人送去!记着,米饭要闷软,味要地道,却不可太辣!”
      伙计听了这话,有点好奇。
      可眨眨眼,也不敢多问,便慌忙跑去后厨吩咐了。
      蓄着大胡子的陈总管是个很和善的人。
      他是铁勒至交家里的管事,打小对铁勒多加照拂。铁勒见了他十分欣喜,还特地拿钱吩咐小二去隔壁的酒铺子里去打了一摊子竹叶青。
      午膳,三人便在房中用下。
      陈总管和铁勒谈笑风生,卿九对着满桌子“奋战”,都吃的十分高兴。

      末了,陈总管要带着人离开。
      铁勒挽留了几句,他只说
      “少爷泸定那儿候着。他身子不好,行这一趟远路多有不适。我还得去照料。不日铁爷若有机会北上,便能见面了!”
      铁勒听闻这话,很稀奇的长大了嘴巴。
      “他怎么也来了?!”
      卿九满嘴塞着豆腐一抬头,见了他这样儿觉得有意思,于是没头没脑的插嘴道
      “谁怎么也来了?”
      铁勒一撇嘴。
      下意识的抬手用袖子给他把嘴角擦了擦
      “吃你的吧!像你认得似地!”
      陈总管见到两人这举动,又仔细打量打量卿九。
      神色忽而变得有些复杂。
      “这位阿九公子……”
      他这话语言又止,说的奇奇怪怪的。
      卿九只当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来历,于是便砸着嘴道
      “我叫卿九。和铁勒是一起的。他送我回家!”
      陈总管眉梢微微一动
      “回家?”
      卿九也没留意。
      边往嘴里塞东西,边抹着小胸脯说
      “嗯,回家。去卿城山,我家住卿城山……”
      讲到一半,卿九发现了一个家乡味道的小炒,吃的不亦乐乎,所以也就没了声音。
      他们并未留意,然而陈总管却似乎对“卿城山”这个词儿分外敏感
      “卿城山……”
      他眉头锁住,捋着长须思度了片刻以后,开口道
      “若是小兄弟家在卿城山,我劝你还是暂时别回去了!”

      都安堰南卿城山,乃蜀郡名宿。
      与剑门之险、峨嵋之秀、夔门之雄齐名,素有“天下之幽”的美誉。卿氏迁居此地百年,内化乡民,外宣佛道。可说是根基牢固。
      而今非但族人齐聚山中修行,就连卿城山下的小镇,也已居住了数百与之有牵连的卿姓村民,因而更名为卿家镇。

      陈总管听卿九说他家在卿城山。说得无比坦荡而流利,故而也就没多猜忌。
      只当他是卿家镇上的村民,于是便苦口婆心的劝说
      “卿城山已然被封,而今山下方面数十里皆有朝中的官兵和武林人士把守,严禁出入!”
      =========
      本文架空,
      卿城山就是青城山。地理力求与现实相符,但偶尔也会因情节需要而稍作该空。

      亲一个飘走。。。。

      4.7

      4.7 齐家的二少爷

      “若是小兄弟家在卿城山,我劝你还是暂时别回去了!”

      都安堰南卿城山,乃蜀郡名宿。
      与剑门之险、峨嵋之秀、夔门之雄齐名,素有“天下之幽”的美誉。卿氏迁居此地百年,内化乡民,外宣佛道。可说是根基牢固。
      而今非但族人齐聚山中修行,就连卿城山下的小镇,也已居住了数百与之有牵连的卿姓村民,并因此更名为卿家镇。
      陈总管初见卿九边听说他家在卿城山。说得无比坦荡而流利,毫无顾忌,只当他是卿家镇上的村民。
      于是便好心的提醒他说
      “卿城山已然被封,而今山下方面数十里皆有朝中的官兵和武林人士把守,严禁出入!”

      “严禁出入!?”
      卿九猛的把嘴巴张出个拔牙状。叼着的半块猪肉明明掉在地上,他却好像给噎了下。
      “怎么会严禁出入?谁让严禁出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严禁出入的?要严禁出入多久?到底因为是因为什么?”
      等喘过气来,他拉过陈总管的胳膊,一口气问了长串儿。
      铁勒弯弯眼角,难得见他吐字这么清晰流利。陈总管却诧异的愣住,根本不晓得从哪儿说起
      “这……”
      这是提起来因果复杂,陈总管稍稍思忖了一下。
      而趁着此刻,铁勒却在旁不动声色的攒了攒手边的酒杯。眯起眼,语带讥诮的先问道
      “所谓的官兵,该不会是……云王的人吧?”
      陈总管与他稍作对视,心有灵犀的点头
      “不光是云王!黔王和朝廷兵马大元帅吴国康也都派了人!
      这似乎有些超出铁勒的预料。
      他饮下那杯酒,眉头轻蹙起来
      “难怪!难怪西府军急调抽调兵马。没想到……事态竟如此严重!”
      他说出这话,也是这一路上留意下自己总结出来。
      内里带了些许猜测的成分,可猜的却没错。话才出口,陈总管便也吞了口酒,忧心忡忡的叹着
      “以京津为首的百家米行在一夜间关闭,事态岂会不严重!”
      卿九抬头
      “米行?”
      铁勒抬头
      “齐家?”
      陈总管望着他俩,一并应了
      “不错,正是齐家!”

      这事原本发生在卿九被掠进荣城前不久。
      大梁姑苏有个齐家,乃是天下富贾之首,受封“皇商”。

      他们的生意遍布南北,主要以贩卖米粮,绸缎,瓷器以及茶叶为主。因为这些个物件儿皆是生活必须,因而就连朝廷也要卖他家几分颜面。前后几代人,还有不少娶了官宦小姐。

      齐家发迹远在景梁二朝以前。
      鼎盛时候,曾一口气为当时朝廷治洪捐助过九千万两黄金。而后景太祖统一天下,对商贾存有偏见,常念其间多有“为富不仁”者。而这齐家也是聪明,随着新朝建立遣散了不少仆役,并出捐了几处大的买卖与公用,此后慢慢就淡去人后,也到与朝廷相安无事。

      近几年,西海卿氏改换当家。
      新做主的卿三是个务实精干的女子。总觉得卿家人这么每天修心问道不理俗世,迟早是要饿死。故而派遣为人机灵的卿六出头,以祖方稍作改良,在京畿开设了不少香料铺子。取名就叫作出“如故香”。“如故香”的生意做的巧妙,慢慢在市面铺排开。眼红的人不少,也有妄图惹事的。可卿三果断机敏,将生意交由卿家十二个子妹分管,凭借他们高深的武功手段,也算都太平的度过了!而朝廷的人念及他家祖上与皇室渊源深厚,也不做声。没多久,“如故香”即遍布江南成了炙手可热上品。

      上至官宦女眷,下到青楼名妓,无一不对其爱不释手。今年初里,卿家更接到圣旨说朝廷指定了“如故香”供给今年入宫的贡品。
      这么个天大的馅儿饼掉下来,卿三自是欢喜的。可贡品要求严苛,必是要她挑选最精良的材料,亲自监督来炼。她担忧路途遥远,怕香料途中发生意外,便修书给姑苏齐家,想借用他们的商道,帮忙护送。

      齐家这代子嗣单薄,只得了两字。
      当家的齐奕是个病秧子,常年卧床不起,据说走三步都要人扶着。可卿氏的势力不可小觑,无奈下齐奕唯有派自己的二弟入蜀相商。

      这乱子,就出在这位风流倜傥的齐家二少爷身上!

      齐二少齐湛生母是位官眷,祖父还曾官拜户部侍郎。
      他生来潇洒倜傥,真说起也是个闻名天下的人物。秦淮河上的秦楼楚馆去打听打听,举凡叫的出名姓的花魁,无论老幼就没有他没包过的。那些个女子遇着他,个个儿都像盯上蜜蜂屎似地,轰都轰不走。

      而这此后卿九亲眼见到此人,也曾对此首肯。当时,卿九还说了一句话:经久流传,哗然天下。
      卿九说他
      “你就是那个齐二少啊?长得是挺俊!”
      齐湛笑眯眯,没吱声。
      卿九便又说
      “美什么美!你不就长的脸白么?我师兄说了,你们这号儿都是的那个……”
      “那个啥?”
      “乍看崖畔一枝花,仔细再看是人渣!!”
      那会儿在场的众人,心里无不道
      “这话损……是损。不过真是没错啊!”

      齐湛大抵就是这类人。
      他自小出落眉目风流。模样儿好,脑子聪明,家世出色,因为嘴巴甜,诗文也出众幼年便备受家中祖母的宠爱。长到二十几岁,湛二爷就从没被爹娘罚过半次。就是和家里的婢女惹出“人命”来了,有上头的祖母外祖母撑腰,也总会有个“被教唆”“被勾引”“被打胎”的结局。

      齐家父母早亡,临终前原本是打算把家业都留给他。但齐湛是个懒骨头自己不耐烦成日和金银打交道,于是主动把当家的位子让给了庶出的长兄!

      铁勒见过这个齐湛几次。简单聊几句,印象也模糊。
      脑子里最清楚,也就是
      “这他娘的还是男人不?怎么张嘴闭嘴都是女人!”
      女人的穿戴,女人的脂粉,女人的黛眉,女人的纤腰。
      只要是美人该有的,齐湛就没有不仔细琢磨推敲的。所以说今次齐奕遣他来谈生意,简直是可以理解为在哄这位齐家“小祖宗”开心!

      早闻蜀郡多美人,齐湛一直是听说,还没机会见识过。故而数月前接了消息,他立刻抛下了刚收下的苏州舞姬,带了几队贴心的随从,颠颠儿的赶赴到蜀郡。沿途上招惹的家花野花,自是不必说。无奈他又是个色胆包天到不知死活的,抵达卿家后居然更对卿氏族人起了色心。

      论容貌,卿氏人素来有口皆碑。
      江湖上说起的“卿氏十二殊”的“殊”,内里便隐隐有“殊色”赞美的喻意。
      齐湛来到卿家,美的眼花缭乱,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踏实。几天几夜不睡觉的筛选,先后看中了两个人。一个柔若水,一个冷如冰。他拿出自己多年来积累的风月本事,以及先生交给的诗词文章等多种手段,终于把这两个女子全骗到了手。
      “听闻十月上,是你家卿三先提起她和齐湛的婚事。她当着至善大师的面儿说得,还道齐湛已然应承,婚后他愿入赘卿氏,永居卿城山。”
      送走陈总管,铁勒又去街上转了两圈儿。探听回消息来,一个字不落的告知卿九。
      卿九上午听到陈总管大略提起,心已经凉了半截儿。这会儿再见铁勒的表情,仿佛已经能看到卿三快走火入魔时,那冰冷中散发出狰狞的脸孔。
      “然后,呢?”
      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的,又问。
      铁勒微露出冷笑,答道
      “然后就是你家的一个旁系名叫卿月跳出来哭闹,当中说她已经怀了齐湛的骨肉。卿三和你们族里的长老起初不信,还去问了齐湛。齐湛供认不讳,本来以为有齐家商行做靠山,你家人就是再横也不敢把他怎样。谁想到……”
      铁勒一停,卿九非常顺嘴的接了下去
      “谁想到,咱家老三也不横,也不愣,就是跟他来不要命!”
      铁勒听到,扑哧一笑。
      “你怎么知道?”
      卿九耷拉着眼皮,表情十分平静的回答
      “这是我们家祖训。”

      ============

      啦啦啦,恢复更新啦。
      大家熊抱啦,大家都好么

      4.8

      4.8 人若犯我犯我再犯我

      “祖训?”
      “嗯!”
      卿氏素来修道养身,祖上有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

      景元年,太祖孝武烈皇后卿氏薨。同年,朝廷以剿匪为名大军逼近都安堰。
      当时的族长率人联合淳于氏奋力抵抗八月有余。战后血脉贲张,精神亢奋。不顾八大长老拼死反对,强行于口头上往祖训中加补了一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算他发疯;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只因年代久远,世代传承下来,到这辈儿上卿家的年轻人里多半都只记住了最后那两句。
      “人若犯我,算他发疯。人在犯我,斩草除根!”
      他们诚心秉承,未敢忘记。
      而此条祖训,铁勒有幸在几年后听卿九又提了一次。那会儿他才觉出:其实卿家的女人本性里多少都有那么点儿彪悍。一般男人,不掂量好了自己的分量,最好别沾染。当然了,掂量其实也没用。真到你掂量的时候,估计多半已是无可抽身!

      卿三是卿家的族长,更是卿家人里出名霸道,彪悍!她查明了齐湛的事情后,亲手给齐家当家齐奕写了封信。信封是空着的,台甫敬称也都没有。铺开一张白纸,账面只方方正正的写了四个大字
      “必死无疑!”

      “你家这三姑娘,也算是个烈性的!”
      提到这处,铁勒不但不担心,居然还带着点起哄架秧子的口气称赞了两句。
      他对卿三下令以族规处死齐湛。并把人用玄铁锁链吊在卿城之外,暴晒示众没有丝毫的异议。照他看,卿三这都算是给齐家留了情面。若是自家的姐妹遇到齐湛这样儿的,他没准儿会把“暴晒示众”直接改成“阉割示众”,方能咽下这口气。

      然而卿九听了他手舞足蹈,满脸洋溢着笑容的描述,却有些糊涂。
      “族规?”歪头想了半天,卿九咕哝说“我们家没这条族规啊!”
      铁勒讲得正过瘾,不容他打断。接过话来就道
      “没有怕什么,你家三姑娘不是当家么,加上不就有了!”
      卿九听了思考片刻,居然还真的点点头
      “哦,这的确是也行啊!”

      他们两个是一个胆大一个敢想。而事实的状况,还果然就如此。
      齐奕收到蜀郡的消息后,先后邀了不少武林上有头有脸的前辈来说和。
      人家来了一打听,问卿三
      “不知族长打算如何对待二公子?”
      卿三板着个脸,回答
      “城外暴晒,示众。”
      “那要晒到什么时候?”
      “入冬!”
      前辈们于是松口气
      “哦!”那反正离入冬也没几天了嘛。
      可没等这口气喘完了,卿三便又说
      “入冬当日,点天灯!”
      前辈们吓得……茶杯差点没掉。
      有人心里泛起嘀咕,就小声问
      “我等在江湖闯荡几十年,和卿家也有交情。早闻卿氏崇道,怎么,怎么就没听说有如此……如此残忍之极刑?”
      结果卿三还是板着张白板一样的脸,斩钉截铁的回答
      “有!”
      “真有?”
      “我刚加的!”
      前辈们听见……气的嘴角险些没抽歪。
      最后还是素女门的老太婆嘴碎,皱着眉头摆出长辈的姿态道
      “族规是你卿家的,族长要加,我们……也管不着!可这齐湛公子虽和族长口头有约,但毕竟是尚未入赘成婚。就算犯错,族长以贵族之规来处罚未免不妥!贤侄女儿啊,三思!”
      耐着性子听完,卿三腾地站了起来,仍然板着个脸。先是对着老太婆道
      “认错了!”
      “呃?”
      “我不是你侄女儿!”
      而后转了个身,有对所有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宣布说
      “迈进我卿家的门,就是我卿家的人!”
      她讲完,抬腿就要走。
      身后面有江南三侠与齐家交情深厚,生怕她这就去再改条族规,晚上就把齐湛给剐了。连忙糊上来好言相劝
      “别别别啊!族长啊你听我等细说,这齐湛虽说花心可好歹是个诗文风流的名士,你卿家与他门当户对。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绕他这回。”
      “就是就是何不如咱们化戾气为祥和,把这仇事变成喜事?”
      二怪算是比较会讲话的。他一张口,卿三还真的歪了头认认真真的问了句
      “能化么?”
      二怪一愣。
      那头三怪连忙接着
      “能化能化,怎么不能化。依我等的意思,不若……不若这样。既然族长与齐二少爷有约,你二人呢,还是照旧完婚。等成亲之后,再将那名有孕的姑娘纳来做妾。你二人效仿娥皇女英,同侍一夫。齐卿两家也可缔结秦晋之好,避免冲突。这岂不是人间佳话!”
      言罢,三怪整整齐齐的捣头如蒜。
      众人附和
      “就是嘛!这男人三妻四妾,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
      卿三皱着眉头,仿佛是真的思忖了片刻。
      思忖完了,扭脸对旁边人说道——
      “把这几个老东西给我从城头上扔下去!”
      “啊”
      众武林前辈大呼,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卿家最善使暗器的卿五止住。
      他们不敢妄动,都被乖乖的押解到城头上。卿五一声令下,果然真像冬瓜似地被“咚咚咚”的扔了下去。大头朝下的时候,还听到卿家小七在头顶上骂
      “奶奶的!现在山下的啥武林世家咋脸皮都这厚!要咱家老三学娥皇女英,你也不瞅瞅姓齐的有皇帝相么!”
      卿家城墙虽高,可他们都是轻功纯熟的江湖人也不怕。只是就这么被丢出来,老脸哪儿还挂得住。
      于是这些人憋了口气,南回与齐奕商量了下。就近着急了一个英雄会。广发帖子,悬赏金银万两良田百顷,召集了一群武林人士,准备组成团体再往卿家强行要人。

      而为求朝廷庇护,齐奕还以救弟为名号召旗下掌柜在同一天关闭南北所有米行。
      米市因而大乱,百姓们为孔遭遇饥荒人心不安!
      这齐家本意只是要齐湛。
      可消息径自传播开,却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那许多被强行压抑下来的,关于“卿氏宝藏”的垂涎再次掀开波澜。武林势力越聚越多,最后就连朝中的几股人马也生出别的心思。以云王为首的诸侯,纷纷打着安民平乱领兵到了蜀郡。
      一面,是为救出齐湛卖好给齐家这天下首富。另一面,也是为趁机扫平卿城山,从而长驱直入挖掘宝藏。

      正如同铁勒最后想到的
      “此时此刻,卿家真可谓是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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