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雪》多木木多

20、第 20 章

　　今天想回卢家，杨曼起得格外早，神采熠熠。谁知高朋宇起来后看起来也很期待去卢家，让她小吃了一惊。
　　为什么啊？

　　早上他们去高老那里请安磕头，高朋宇站在高老面前，笑嘻嘻的说：“爷爷，五娘嫁进来也有一个月了，我想带她回娘家看看，您看……”
　　“哼，我看什么？你这个臭小子！”高老冷笑，“只是录个名单就累得想躲了？”
　　“不是那么回事。”高朋宇严肃道，“是五娘想娘家了。”一边给杨曼使眼色。

　　“是吗？小五你说，爷爷给你撑腰，别怕这小子！”高老开始扮青天。
　　杨曼眨眨眼装迷茫，高朋宇在旁边呲牙咧嘴的，使眼色使得眼皮都快抽筋了。高老对她笑着眨了下眼，满意的点头。两人一起看高朋宇做怪。
　　高朋宇眨了一会儿，揉着眼皮说：“不成了，眼皮要酸死了。”

　　高老笑道：“行了，装模作样的！去吧，放你跟你媳妇出去玩一天。吃过早饭就去你岳父家，走之前先去跟你爹他们说一声，看有没有什么事正好要你去办的。”
　　“行！我再去看看二叔二婶，今天厨下买菜的事就交给我了！”高朋宇嘻笑道。
　　“滚蛋！”高老笑骂。

　　高朋宇嘻嘻哈哈的拉着杨曼的手从高老的屋里跑出来，两人一路手拉着手跑回了大房的院子。
　　两人成亲到现在一个月，除了洞房那天有了超友谊的接触外，平常晚上睡觉中间都有一掌宽的缝，谁也碰不到谁。
　　这陡然一牵手，杨曼的心扑扑的就跳起来！

　　一，高朋宇挺帅的。
　　二，两人超友谊过一次。
　　三，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四，她接受他其实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综合来说，杨曼的心里本来就没装人，虚位以待中。高朋宇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就进来了。她喜欢他喜欢得理所当然。

　　杨曼偷偷的回握高朋宇的手，她一用力，就见高朋宇的脸蛋突然变红了。
　　两人回院后先回屋，坐在屋里时觉得心跳声大的另一个人都能听见。
　　“咳，”高朋宇站在窗前，清了清喉咙，头也不敢回的说：“那个，你收拾一下，看要带回去什么。我去跟爹和娘说一声，咱们中午就不回来了。”
　　杨曼到底不是古代三从四德喂大的女孩，现代人还是有一点点优势的，比如这会儿她没有一个劲的羞涩。所以高朋宇还不敢看她，她已经想多跟他接触一下了。
　　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说：“好。你是不是要给弟弟们带些礼物？咱们两个商量一下吧。我不知道你要带什么……”

　　其实他们夫妻两个的东西是分开放的。高朋宇的衣服箱子钥匙在她这里，但放在他书房里的箱子钥匙还是高朋宇拿着的。
　　也就是说，私人财产他们是各管各的。
　　杨曼觉得吧，刚进门就把人家的家底给抄了不合适。他们两人没这个感情基础。其次是她张不开嘴管高朋宇要。最后，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但轮到送礼的时候，她肯定不能在高朋宇的衣服箱子里找到合适的礼物。

　　高朋宇一怔，显然是刚想到这个问题。他从腰上解下一枚小巧的铜钥匙给她，说：“去我书房，在书案下有个小抽屉，打开里面有一串钥匙。你先去挑着，左边的大柜子都是我这些年收的玩意。你看着什么合适先拿出来，我去见过爹娘后再过去看。”

　　杨曼接过钥匙就去书房了。
　　当时收拾书房她也去看过的。
　　书房的窗户下是一张大书案，靠墙是一排书架，一册册的书成盒摞着放。古代的纸薄，书软又薄，不能像现代那样竖着排放。
　　另一边并排放着两个高一丈宽八尺深三尺的大柜子。从上往下共九层抽屉。上三层，一排十二个抽屉，中三层，一排九，下三层，一排六个。
　　当时这两个大柜子是用了六个小厮扛进来的，一摆好就别想再挪动了，太沉。
　　刚才高朋宇说这两个柜子都是他这些年收集的东西，那可不得了。

　　杨曼到古代这么久，见到的都是内秀的人家，喜欢露富的一个都没有。像她的嫁妆，卢老太太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她全都封起来打算传给卢家的后人，反正让她接受实在有点良心难安。
　　当年卢老太太托卢定安的福，收了不少的礼物，各种贵重东西多的都不稀罕了。卢老太太要么是不知道有多值钱，要么是没看在眼里，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拿出来给卢五儿用。
　　杨曼刚在卢家老家的房子里醒过来时，喝水的白玉杯和喝粥吃菜的金勺玉碗据说都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
　　后来卢定安和范氏带着杨曼回临洲时，连卢五儿房间里的柜子、床和凳子都带回来了，不过那些东西没再让杨曼用，而是都收在库房里，这次一块陪嫁了过来。

　　杨曼在见过高家、范家和卢家平时用的东西后，真心觉得卢五儿以前虽然是在乡下，但过的却比临洲更好，至少物质上卢老太太绝对是把最好的都拿给她了。

　　不过那些东西，杨曼觉得都不是她的，所以没有归属感。眼前的柜子里的可都是高朋宇的！他可是个小富翁呢。

　　杨曼拿钥匙开中间三层的抽屉，太高的她够不着。
　　左手第一个，打开后里面摆的全是大大小小的锦盒，她拿出最小的一个打开看，是一个小孩子巴掌大的砚台，砚台上浮雕着梅花和喜鹊。好细巧的眉砚。
　　就像现代的男孩子们也喜欢化妆一样，古代的男子擦粉涂唇描眉画眼的也不少。
　　她拿着这个眉砚想，以后高朋宇给她画眉，画完了她再给他画？

　　“你看什么呢？”高朋宇进来站在她后面，一眼看见后从她手中拿起眉砚嘻嘻偷笑：“行，我看这东西可以给我大舅子带过去！他也大了，自己用或送人都行啊！”
　　杨曼一瞪，拐了他一下：“不行！”
　　高朋宇捧着眉砚还在笑，越过她拿出盒子来：“我偷偷给他。”

　　本来送礼给岳父家的人应该是件相当郑重严肃的事，但挡不住高朋宇满脑子的鬼点子。杨曼本来就不严肃，对古代的事又一知半解。于是他挑的东西，她半懂半不懂的都点了头。
　　首先送给卢定安的是一架半尺高的飞马根雕，那马扬起前蹄，踏云欲飞，送给正打算在官场中再次一展抱负的卢定安最合适。
　　送给范氏的东西由杨曼来挑，可她其实也没什么主意，刚开始只拿了五匹花缎，一对玉如意。高朋宇又拿了一个葡萄玉雕摆件，硕果累累的葡萄从紫到绿，颜色过渡的非常自然，上面还有水珠。摆在桌子上就像真的一样。

　　葡萄的寓意是多子。杨曼看到送这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在她看来范氏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她都出嫁了，这个年纪难道还要再生？转头又想，多子多福，可能这个东西是象征着卢世丰和卢世禄以后多生孙子。
　　她猛然明白过来一件事！现在她回卢家，送东西不是给亲爹亲妈，而是送给‘卢家’，所以送东西要从待客的角度，送一些‘卢家人’喜欢的。

　　前几年她一直自我催眠把自己当卢家人看，现在一时有些回不过味来。结果嫁给高朋宇后，她就不再是‘卢家人’了。

　　所以，除了给父母养身，给弟弟们玩的东西外，她做为一个合格的高家人，给最亲的亲戚送礼物，还要记得从高家的角度怎么让卢家人高兴。
　　杨曼捶捶脑袋，发现自己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呢。

　　从一个外人的角度看卢家，这送礼的范围就大了。
　　杨曼先是做为女儿，其次做为高家孙媳，给范氏礼物中除了高朋宇拿的那个葡萄摆件，她又加了好几幅绣品，像石榴、葡萄、莲子一类的寓意多子多福的，还有像桂圆、荔枝、核桃这样表示连中三元的，这是对卢世丰和卢世禄好的。还有福、禄、寿三星，高山北斗，这是代表长寿，给范氏和卢定安的。

　　杨曼觉得这比她一开始拿的什么缎子如意好多了。

　　卢家男子这边的礼物都是由高朋宇挑的。杨曼自己收拾好了去看他，发现他正经的礼物挑完了，又挑了好些不那么‘正经’的。像给卢世丰的眉砚，给卢世禄的他挑了一本画册，里面说正经，都是花鸟动物，说不正经，那蝶恋花，鸳鸯比翼，夏天的树枝上两只蝉叠在一起，空中的蜻蜓趴在一块飞，两只一公一母的小狗追逐打闹什么的……
　　杨曼捧着画册看半天，吃不准这个算不算古代的不良书刊。最重要的是高朋宇在旁边一脸正直。
　　最后她还是把画册放到礼物堆里了。就跟给卢世丰的眉砚一样，她觉得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还是挺有趣的。
　　看到她放回去了，高朋宇心里高兴半天，这媳妇果然跟自己合拍。到了卢家门口了还在哼小曲呢。

　　他们到的时候家里就范氏自己，谁让他们没说一声就回来了呢？卢世丰和卢世禄到高家找高老读书去了。
　　高老看到这两个小子一起进来，拿书挡着嘴呵呵贼笑了半天。搞得卢世丰和卢世禄摸不着头脑。
　　卢定安也出门访友了，他去京城这么久，回来又忙女儿的亲事，现在是不用马上再赶回京城去，但临洲也有不少重要人物不能冷落。

　　家里人少就有一点好处，不必避讳了。范氏笑眯眯的一手拉着女儿坐下，一边指着下面的凳子对高朋宇说：“姑爷坐下吧，咱们娘仨说说话。”
　　高朋宇跟高家人有些不同，像这种时候如果是高文念，他肯定马上告辞。但高朋宇大大方方坐下，端着一脸巴结的笑对范氏道：“我带着五娘来看看岳母。”
　　“乖。”范氏夸他，“中午留下来吃饭吧，你弟弟们中午不回来，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行啊！”高朋宇一点也不客气，“我最爱吃回锅肉了，可在家总没人能跟我吃到一起去，今天可以痛快一回了。”
　　“这还不简单？我让人做一大盘上来！”范氏是知道高家人吃饭的一惯口味的，白菜、萝卜、豆腐，吃鱼吃肉也是清蒸清炖居多，他们家人口味清淡得多，谁知高朋宇在奶娘家长大，最爱吃的就是红油赤酱的大肥肉，实在。

　　范氏会找话题，她表面上是跟杨曼说话，但高朋宇都能插得上嘴。因为她说的都是临洲世家最近发生的事，杨曼可能还有些张冠李戴，高朋宇就在这时‘替’他的小妻子回答。

　　“曹大人还没回来呢，那现在就曹夫人一个人在家？”杨曼说。她知道带着卢定安去京城的曹子学还没回来，难道过年也不回来？
　　“不是，曹夫人的母亲来看她，一直没走。”范氏笑道。
　　“一直没走？”杨曼惊讶了，据她所知，古代主妇少有长时间不回家的。她记得这位曹夫人的母亲至少是三个月前到临洲来的，那她自己的家怎么办啊？
　　“是。一是曹大人在京城，李太太是来陪女儿的。二来可能是打算等到过年前，李太太好接着曹夫人一起回燕城去。”范氏说。她去拜见过这位李太太几次，听说李太太娘家姓张。虽然只是个小地方的人，但看起来倒是不小气。
　　“这么说，曹大人也快回来了？”高朋宇道。
　　“大概是过年前吧。就是不知道他是直接回燕城，还是先回临洲来接妻子。不过既然李太太在这里，可能他会晚一步。到那时来不及回临洲，就直接回燕城老家去了。”范氏说。

　　“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现在才九月初，“李太太一直不回家，家里怎么办？”杨曼问。
　　“傻丫头！”范氏笑了，“她还有个儿媳妇呢！有了儿媳妇，婆婆当然就可以歇一歇了。”她拍着杨曼的手说，“等你弟弟娶了媳妇，我把家交给她，就能常常去看你了！”
　　杨曼干笑，她知道范氏没说的话里是指到时她有了孩子，范氏过来帮她带孩子。她和高朋宇现在就比普通陌生人亲近那么一点，两人只和谐过一次，孩子什么的还早呢。
　　“到时我来接岳母。”高朋宇顺杆爬的本事不小。

　　吃午饭的时候卢定安就回来了，是范氏让人去通知他的。因为卢家现在没有需要避讳的人，午饭时四个人坐了一桌。高朋宇果然对回锅肉情有独衷，桌上还有红烧肘子他也挺喜欢的。
　　卢定安一边喝酒一边笑道：“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不给你饭吃呢。”一边说，一边让丫头给他再盛了一小碗的炒河虾，“这个味鲜，试试。”
　　高朋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说：“岳父，你是知道的啊，我们家那饭那菜连酱油都舍不得放，一看全是白惨惨。我是真吃不惯。”
　　“吃不惯你也长这么大个了。”卢定安指着杨曼说，“以后想吃什么让五儿给你做，偷偷的在你们房里做。”
　　高朋宇看着杨曼笑，“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今天晚上回去就给你做！”杨曼剥了一碗虾肉放到范氏面前，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