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瑀小年

5、5

　　“学姐，你好。”
　　“诶？”
　　身边，有人坐下，林绘惊讶地转头看那个一身运动装的女生。“你好。你是？”
　　“我是球队的经理，我叫白云。你来的时候我一直跟在教练身后，比赛的时候又要负责记录，所以现在才跟你打招呼，不好意思。你是林陇的姐姐吧？经常听他提起你的说……”
　　叫白云的女生说个不停，她笑甜甜声也甜甜；林绘觉得有点眼熟和耳熟……“啊！”
　　“？什么？”
　　“没、没事……”
　　体育课那次，自己听了很久她们几个女生聊八卦的事，不能跟她说吧？
　　“吡～～～”哨声响。林陇打手犯规。
　　“噗～林同学今天失误比平常多，是因为姐姐在这里看的关系吧？”
　　“呃、可能、可能吧。呵呵。”那家伙怎么可能因为她在旁边观战而紧张之类的。被听到的话林陇肯定是第一个笑死的。
　　“学姐认识倪裳学姐吗？”
　　“恩，算认识吧，小时候一起上过舞蹈班。”
　　“舞蹈啊？”对方看了看她的腿，“哦我没别的意思！”反应过来后白云连连道歉；讲回她的疑问，“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封祈呀？”
　　心里被闷了好多天的一块地方，似乎被扎到了。“恩？”
　　被林绘突然一眼锐目扫到，白云好像吓了一吓，“呃、我是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封祈……不过她经常在球队训练的时候跑来体育馆，有些不分时间场合的、缠着封祈的感觉。多少有点影响到球队常规训练……”
　　原来，是这样的吗……

　　后来的比赛她真的看得很不认真，也没有心思拍照了。观众席上的倪裳也好，场上的封祈林陇也好，林绘觉得只是人影重重，模糊经过。直到最后坐学校的包车回程，她都要想不起刚才的比赛是怎样的了。
　　整车人都很兴奋，回顾方才的比赛精彩段，每个人都停不住口。林绘受林陇影响，对篮球比赛一点不陌生。可是现在，一点都跟不上。
　　“不舒服的话要跟我说。”
　　“还好，没有不舒服。”
　　他们三个坐在最后排，林陇被赶到窗户边上通风散汗味。坐中间的林绘不知为何一直提不起精神又集中不了注意力听他二人说话。恍惚的样子让她的脸色显得很不好。
　　封祈轻按她的头晃一晃，“我看你还是躺下来比较好。”
　　这种程度的问题，林绘可以思考。“别开玩笑了，在这里怎么躺？”
　　“这样，”封祈往外挪开一些空间，拍拍自己的腿，“头躺我这，脚翘阿陇那里，就可以了。”
　　“喂，什么叫‘就可以了’？！”林陇习惯性地跟某人唱反调，“我姐的头为什么靠你那？”
　　“所以她的腿会放你那。”
　　“……你这个‘所以’，因果关系是怎么得出来的？”
　　难得他大强度运动过后也会开动脑筋了。林绘和封祈不约而同地想他居然会说出“因果关系”这样专业的词来。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封祈忽而“嗤”一声，笑得很阴险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有人没来，所以今天一天都很不爽？”
　　听了这话才超级不爽的！林陇瘪紧嘴不反驳。
　　“还是因为一直失手最后五犯下场了，所以现在这么不爽？”
　　“闭、嘴！”林陇挫败，撇了头看窗外，“随你们便！”
　　林绘的心情因为弟弟吃鳖而转好；她一面斥自己坏心一面强忍笑意地侧身躺下。
　　这种感觉，好像不久前才有过？呵呵。
　　转眼向上看低着头的封祈，笑了笑，安心合眼。可能是这样解放了腿上负担，轻松得能入睡了。

　　“婷舞姨要走，为什么我们要过去吃饭？打扰人家安静地吃顿团圆饭。”
　　“阿姨想跟妈妈一起下厨做饭，姑姑和奶奶再凑凑热闹的话，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受不了，好吧，知道了，等下结束我先回家洗完澡，再过去。”
　　“恩，有大餐吃，你还是快点。”
　　“知道知道了！”嘁～没耐性的小子。林绘合上手机，嗤地一笑。
　　封祈拿饮料上来给她喝。“什么东西很好笑吗？”
　　“没有。阿陇说我们家这么多人过来，会打扰你们母子。”
　　“哦？他居然会担心这种事。我妈倒是挺喜欢热闹的。”林绘占了他房间的懒骨头，封祈只有坐电脑椅的份。
　　窗下懒骨头上，林绘直直摊着腿坐，很不计较形象。封祈的房间在二楼，她不常上来。稍微扬头看封祈，他打开了桌上的CD机，在调音量。“James Blunt的新歌，听了没？”
　　“还没，放来听吧。”饭前喝这种鲜果汁配他的歌，还不错。“你呢？阿姨巡演又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你会舍不得吗？”
　　封祈失笑，“不会。怎么会？”
　　被反问的对象歪着脑袋探寻地看着他。封祈笑意更深，“我骗过你吗？是真的，习惯了。”
　　“每天一个人吃饭也没关系吗？”
　　“习惯了。小时候刚来，语言不通的那阵子比较难熬。现在早就习惯了。”晃了晃椅子，封祈也喝饮料，“还有，我不是经常到你们家蹭饭么，哪有每天一个人。”
　　“话虽这么说，可是阿姨不在，你一个人多少会觉得寂寞吧？”
　　封祈差点被果汁呛到。“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有时候我想，阿姨不那么有名就好了。”
　　“？”
　　林绘站起，坐上窗边飘台，看对面的自己家，“像我妈妈，跟阿姨一样，算是搞艺术的，她们应该都会想要去更大的舞台，比如出名。可是那样，就会经常不在家。
　　“如果阿姨跟我妈一样，当个普通提琴老师的话，对你会比较好吧？但是其实，我知道我妈一直有梦想能够被更多人看到她的舞，这也是为什么她教起学生来那么尽心尽力。就这个方面来讲，我倒是希望她能够在事业上成功的。不过一想到你，我又会自私地觉得我肯定没办法过妈妈不在身边照顾我的生活。”
　　“呵，你怎么了？”封祈轻笑，“今天是我妈要走吧？怎么你这么多愁善感？”
　　“噗，”林绘耸肩笑得无辜，“可能是学古人，悲秋了吧。”
　　“说真的，我真没什么感觉。小时候几乎每天都到你们家，差不多只在这里睡个觉而已。在你们家，哪会有时间觉得寂寞？”
　　“哦？好像也是。”毕竟林家人多，又有闲闲没事干的爷爷奶奶把封祈当第三个孙子待，再加上最会胡搅蛮缠的林陇……
　　“还有你啊，一直陪着我。”
　　跨了一步，眨眼功夫封祈已经坐到她身边。当年封家装修时，封阿姨提议的这种欧式飘台，果然够宽敞。
　　接触到他温和望向自己的笑眼；是不是从来没跟他对视过呢？“！呃、呵呵。”林绘瞠大眼，眨一眨。
　　笑里有几分不自然。怪了，不是天天一起上下学么，也是这般肩并肩的。可为什么只有此刻觉得、太近了？
　　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林绘便道，“是吧，如果是那样，我想我也可以接受我妈妈变成大明星的吧。”
　　封祈终于移开眼，不知想些什么；最后像是想通了，抚了抚额，“呵呵”地笑开。

　　林绘有些窘，“别笑啦。我只是从来没想过如果妈妈不在身边的话，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毕竟因为腿的关系，大家总是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什么事都先考虑我。到后来我也是这样，凡事先想到的是那里能不能去，这里会不会不方便，这样的。
　　“这样的话，如果最疼我的妈妈经常不在身边，我还真是无法想像。”
　　有些事情真的去思考了，就会发现很多平常没有注意的地方。像是现在，深思之后，发现自己真是没长大；“我到底还是个自私又任性的人，有够自我中心的。”
　　“你想太多了，”封祈伸过手，按上她不自觉低垂的脑袋，揉了揉，“是你总担心麻烦别人，所以考虑那么多。每次都是你想得太多才是。
　　“像是提早到学校，放学晚点走，避开人群。其实完全没必要，你已经走得很好了，根本不会妨碍到别人。所以大可不必，你在意太多了。”
　　原来他都知道自己在考量什么……不过，“？是这样的吗？是我自己想太多？”
　　“是的。”封祈一副“正是如此”的口吻，“况且，谁也没有特别为你做什么，只是稍微注意下而已。”
　　“真的？”侧过脸去瞧他；林绘还是有些怀疑。
　　封祈眼中写着肯定……既然这样，姑且相信他吧。
　　眼角扫到院里有人影，“啊，阿陇回来了。”
　　“？真的，我们下去吧。”
　　“恩，也差不多有东西可以吃啦！”
　　“你先下去，我收拾杯子。”
　　看他故意慢条斯理的动作，林绘在心里笑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