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海》水何采采

9、第九章

　　第九章

　　阮馨是周一下午来这家公司报道的。

　　刚从电梯出来，只见一个满身肌肉、络腮胡子的型男正在和另一个男同事打羽毛球，公司内部，所有成员都在挥手甩胳膊做广播体操。

　　“进去吧，死不了。”络腮胡子的型男一边反手击球，一边道。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带头在前面蹦得手舞足蹈，面试自己的唠叨男王建将广播操的每个动作标准而到位。

　　当天下午，王建开始组织开会。参与者有脸蛋有高原红的新毕业的小陆，盯着黑眼圈、穿哈伦裤的海归男arron。

　　王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譬如，这是个偏远地区的烂楼盘，上班不方便，居住的话，因为在海边，冬天啊的海风又太凉，只得提出'假日居住'的理念，'还表示，因为隔壁楼盘有高尔夫球场，所以称咱们项目为'毗邻果岭'。

　　arron斜着眼，一边敲着二郎腿一边解释道：“房子规划得一般，就说是“小资情调，折射后现代生活”；户型很烂这叫“个性化设计，稀缺绝版户型”；弄个圆顶是“巴洛克风情”；搞个楼尖是“哥特式风格”；前后楼快挨上了这叫“邻里亲近，和谐温馨”；有喷水池是“英伦风情，北欧享受”；门口有保安是“私人管家，尊贵生活”；挨着臭水沟叫“绝版水岸风光”；有小池塘是“临湖而居，演绎浪漫风情”；有家小学校－－这叫做“浓郁人文学术氛围，让你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阮馨飞快记录着。

　　Arron用眼白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说，菜鸟，有你好看。

　　arron也的确开始了他的的办公室灰姑娘狗血虐待：

　　“逻辑不对！”
　　“太文艺了！”
　　“不够给力！”
　　“不够好，继续写！”

　　诸如此类的话就像中央空调里的风一般，时不时在阮馨的耳边回荡。阮馨终于在二十五岁时，尝试到每天加班的滋味。

　　王健则是一次次地宽慰arron，尤其是在他知道，阮馨曾经写了那么多好稿却被他扣下来之后：

　　认筹篇

　　（《三国演义》片头曲：滚滚长江头东逝水，浪花淘金英雄……）
　　刘备：好你个诸葛孔明，我三顾茅庐，你不在南阳，跑到XX海湾这边，我找的好辛苦啊！
　　诸葛亮：皇叔有所不知，水岸世家，这边有海，有游乐场，能骑马，还能打高尔夫，草民不准备出山了。
　　刘备：有这么好的地方？嗯（深呼吸一口）空气那么好，刘备我也乐不思蜀了！水岸世家，低首付，VIP会员开始招募了！

　　认筹篇
　　（葛优腔）
　　水岸世家！一定要买！不买不行！你想想，你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还唱着歌，突然就看到了自己的海边儿房子了，多滋润！水岸世家海景迷你小公寓，能在附近打高尔夫，骑骑马，重要的是，低总价90万起实惠，所以，有水岸世家的房子才是好日子！VIP会员火热招募中，XXXXXXXX(电话)

　　王建看到诸如此类的稿子时，眼镜下的小眼睛是十分惊喜的，带着三分不安，犹豫了之后，拍拍arron的肩膀笑道：“先发给客户吧，不行再说。”

　　Arron还要嚷嚷，却见王健扬眉使眼色，只得闭嘴。

　　“周末了，都好好回家休息吧。”王建说。

　　阮馨松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时，手机铃声响起，接起来，沙哑而磁性的声音阵阵入耳：“周末去不去车展？”

　　阮馨有气无力地答：“不去了。明天还要画画。”

　　袁瀚来了兴致：“下班了吧，来我家吃晚饭呢？”

　　阮馨握着手机的手指一麻。

　　袁瀚低沉的嗓音厚重而暧昧：“不敢来么？你不是总想调戏我么。”

　　阮馨摩挲着速写本，干脆地回答：“不敢。”

　　袁瀚轻声一笑，正色道：“过来吧，有惊喜。”

　　阮馨迟疑了一下：“是让画……果体么？”

　　袁瀚淡笑：“来了就知道了。”

　　“赶紧做几个肉菜，我来。”阮馨犹豫了一下，将速写本装入帆布包，根据地址来到袁瀚所在的洋房别墅小区。

　　抬眼，尖顶的洋房，镂刻玫瑰花式的铁质花窗，原石的楼面昭示着这是一个什么阶层人士居住地方。

　　将视线投得稍远一些，许愿池内的流水哗哗倾泻，石桥之下，依稀有船。做了几天房地产的阮馨依稀辨认得出，这是威尼斯的哥特风格小区。

　　按门铃，上三楼电梯，一出电梯，就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系一条画着一只卡通大螃蟹的围裙，倚墙微笑。他一挥手中银光闪闪的大勺：“进来。”

　　沙哑磁性的声音在楼内轻轻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