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西周小呆

37、 人死

　　我说：“哥哥，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会为我伤心了吧。”哥哥听了说：“是，你说对了，我一滴眼泪也不会为你掉。”我说：“哦，那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哥哥其实看了我好几眼，看我嫣然的笑了。
　　我一遍一遍摸着自己的脸，我说：“华剑衣你为什么不肯狠下心肠呢？”声音小小的却也在这个囚牢里显得声音很大，我想了一会又说：“华剑衣，你哥哥都不要你了，你就只是空有名字的人罢了，你还有什么意义呢？”想了想绾了一下头发。
　　无边的黑暗在我闭上双眼之后压了过来，我知道自己是一个黑暗，是一个无休无止的诅咒。
　　把一个名字拆去半边是一个诅咒，抛出了父系的开头，没有重重的愿望，把一个娴雅的名字拆去半边，是一个来自宇宙的诅咒。
　　我看着小小的牢窗，我不肯吃饭了，不像那几天那样安心吃饭，哥哥不会再来了，我细心的梳好头发，用半碗水洗干净了脸，拍湿了头发，理顺了，我说：“哦。”狱卒告诉我有人来送饭了。
　　我说：“吃过了。”拂尘看着我说：“主子后悔了。”“是么？”我说，“是。”拂尘说，“他后不后悔与我何干。”我笑着说，“主子觉得对不起你。”拂尘说，“是么？我吃过了，我想睡觉了。”我说，“是，属下告退。”拂尘说着出去了。我觉得这几日皮肤有些不好，没上药，有些坏死。
　　我说过要出去就是要出去，我说不在看哥哥了就是不在看哥哥。我说过的话一定是说到做到。
　　我听着哥哥泪落如雨，笑了，明明说过不会哭，可是还是哭了。师父说我是服毒，可是谁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毒药，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服毒，谁也不知道我服的毒药是什么。
　　哥哥很忧伤的坐着，我说过我死前要穿着白衣安静地死去，不会打扰人的，也不会碍到谁。我密封的信打开了，前脚哥哥打开了，这头就听我服毒自尽。我说我要穿着白衣服，我要葬在十里芙蓉亭，哥哥想十里芙蓉亭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哥哥没有去送我的灵柩出城，是拂尘送的，姐姐在国外什么也不知道，等接到我的死讯，我都死了月余。
　　拂尘送着我的灵柩出城，哥哥连看都没有看，除了我死了那时哭了一会，再也没有哭过，反而笑着，天天在路上游荡，看见姑娘就认真的笔画一番。
　　姐姐忽然想起我说过的，你来了，我就该走了。金赛花说：“怪不得小姑总是说我夺走了全部的心尖。”每个人都想起我生时经意不经意的话，都是一句触目惊心的谶语。
　　拂尘回来，看见哥哥喜气洋洋的问：“怎么样？”“还好，只是小姐最后下葬的时候有些不肯。”拂尘说，“怎么个不肯法？”哥哥问，“小姐的棺材就差一点进去，可是墓室又不好了，前后折腾了半个月算是好了。”拂尘说，哥哥听了说：“死了？真就是死了，哈。”拂尘听了心冷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