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女圣君》庚黄

10、痴想妄念

　　“阿德里亚尔先生，这是您的姓氏吧？那您的名字是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阿德里亚尔竟然好像有些意外：“没有，我只有阿德里亚尔这一个称呼。”
　　“什么？您竟然……难道是父母早逝，没有来得及给您起名字？”露辛达吃惊之下又有些口不择言。
　　阿德里亚尔不做声，只是点点头。
　　“啊……对不起。”意识到自己怕是失言说中了别人的伤心事，露辛达赶忙道歉。
　　“没关系……不要紧。”阿德里亚尔的声音还是没有一点感情，好像这件事跟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那么，我可以叫您艾德里吗？每次都郑重其事地叫您阿德里亚尔先生，拗口还有些不自在。”把一切都说清楚后，露辛达起初对他的反感消失无踪，反而多了些亲近。无论如何，现在他们之间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
　　“当然，随您喜欢，露公主。”
　　“我都叫您艾德里了，那您也该叫我露辛达了吧？”
　　“好，露辛达。”听起来阿德里亚尔对这些称谓的问题毫不关心，只是在对她随声附和。甚至可以说，露辛达此刻是在向他明确地表现着亲近友善，他看似也没有多大兴趣。
　　露辛达有点受打击，国王对她宠爱有加，其他有些人真心喜欢她，也有人为了国王才对她百般讨好，而像索林夫人则是对她切齿痛恨，但不管怎样，只要是强烈的感情，她总会觉得自己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偏偏这个阿德里亚尔，就算跟她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仍然是那么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模样，要不是他是个完全没感情的大冰块，就是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不光是没有男人对女人那种兴趣，简直是连做朋友的兴趣都没有。可话说回来，当初他对她的来历问题追根究底的那股热忱劲儿到哪去了？
　　“艾德里，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失陪了……”被人家这样冷淡对待，露辛达又不是没点自尊，何必偏要缠着不放？干脆主动提出要离开。
　　“好，露辛达。阿德里亚尔也就此告辞。”还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样子。
　　露辛达站起身来，拍拍沾在裙上的土，刚才只顾赶紧找处地方说话，随便坐在了片干松的土地上，要是被索林夫人看见，又要说三道四了吧，好在这老太太再也无权对她横加指责。她提起裙角行了标准一礼，就和阿德里亚尔分了手。
　　就在远处，那双秃鹫一般的眼睛仍然追随着她的身影。

　　原本想回房间，露辛达却忽然记起现在正该是火狐盛开的时节，那是一种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从未见过的花，颜色火红，而且形状接近于狐狸那蓬松的大尾巴，并且就算是在无风的时候，也会自行摇曳生姿，有如狐狸甩尾，因而得名。因为以前没见过，露辛达对这种神奇的花非常着迷，每到盛开时节，常常要前去欣赏。
　　那花种在庭院一个角落，来到这里，成片的火狐又让她惊叹不已。
　　正在沉醉之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虽然这花对她来说颇为稀罕，但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想不到这次竟遇到了同好之人。
　　露辛达转过身，却看见司礼大臣阿斯摩那瘦削又有些佝偻的身影。对这个老头露辛达也算多少有些了解，偶尔跟国王探讨些问题时阿斯摩也会在场，他总是那样没精打采，一言不发。就算国王问到他的意见，他也只是随口敷衍地说些空话套话，看起来生怕自己的话惹到什么人不高兴。露辛达总觉得，这样既没想法也没热情的大臣早该退休，但看起来这老头是舍不得利用这份权力搂钱的任何机会，因此还是死死霸着这个权位。若是让露辛达用一句话来总结这老头的特点，那就是不光外形干巴巴，连精神也是干巴巴的，真想不到他竟然会有闲情欣赏火狐之美。
　　阿斯摩走到近前，露辛达依例行礼：“阿斯摩阁下，想不到为工作时刻忙碌的您还会有此情趣。您也认为这些火狐很美对不对？”
　　阿斯摩却只是死死盯着露辛达：“露公主，就算它们再美，也及不上您的万分之一……”
　　哎，真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恭维，虽然说话的是个老头子，但听起来还是很舒坦。不过怎么说也要谦虚一下：“阿斯摩先生，您太过奖了，王宫里美女如云，露辛达哪里算得上什么？”
　　谁知平时看起来有如槁木死灰的阿斯摩竟忽然爆发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他抓住露辛达的手疯狂地亲吻，声音也变得狂乱、含混不清：“露公主，没人比得上您，您是最美的……”
　　露辛达吃惊不小，奋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阿斯摩先生，您这是……”
　　阿斯摩看来已经半癫半狂，他竟一下扑跪在地，用手扯住露辛达的裙角：“公主殿下，您眼睛的颜色是如此深邃，头发好像黑夜般神秘，皮肤的颜色那样温暖柔和，没人有您这样与众不同的外表，没人有和您一样的热情活力，老阿斯摩愿意永远拜倒在您的裙下，做您一世的仆人……”
　　露辛达费了好大劲把自己的裙子从他手里拽出来：“阿斯摩先生，您今天的举动真是疯狂又反常。露辛达起居生活都有人照顾，根本不需要像您这样的仆人。”
　　“露公主，不管您是要世界上全部的财富，还是要最美丽的衣服，都请您告诉老阿斯摩，我定会竭尽全力，只要能得到您的垂青！”阿斯摩跪爬两步，仍然伏在她脚下。
　　“阿斯摩先生，麻烦您站起来，这荒唐的举动就到此为止吧！”露辛达已经没了耐心，她左顾右盼，既怕被人看到这种不体面的场景，又想找条路赶紧逃掉，如此年纪的老头，想不到竟会疯癫到这种程度。
　　“露公主，虽然在下已有妻子，但只要您点一点头，就是将她杀了我也不会眨一眨眼。不过哪怕您不愿下嫁，只要肯委身于我，老阿斯摩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阿斯摩先生！”露辛达满腔愤怒，“您将我当成什么了？您以为我是可以随您玩弄的东西，或者用点钱就能买到的下流货色？”
　　“不，露公主，阿斯摩绝无此意，我只是太爱您……哪怕您要我的命……”
　　“我什么也不要！”露辛达大喊着打断了他的话，“您的命或者您的爱，我都没兴趣，我也绝不会嫁给您，更不可能让您碰我一下，绝无可能，请您死了这条心，以后也再不要跟我说一次这样的话！”
　　说完随他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打颤，她再也不看他一眼，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躺倒在大床上，露辛达还在因气愤不停发抖。被人追求本该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可是怎么每次都碰上这样的货色？都是有妇之夫不说，这个还不如前一个，年纪一大把，竟然还会色欲熏心。
　　万幸的是，这个阿斯摩先生还不是像司总编那样躲也躲不掉的顶头上司。只要以后见到他绕着走，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吧。

　　好在剩下的几天里她都没再遇见过那个老头，哪怕有时看见个有点相似的身影，也要早早躲得远远的，也算平安无事。
　　一天偶有兴致，露辛达坐到音乐室的那架大钢琴前，没去弹放在谱架上的曲子，也没弹自己那个世界里那些耳熟能详的古典音乐，倒是弹起了一首流行歌曲，一边弹还一边投入地引吭高歌：“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遮眼眶熬着夜。爱太美，尽管再危险，愿赔上了一切超支前年的泪。痛太美，尽管再卑微，也想尝粉身碎骨的滋味。你太美，尽管再无言，我都想用石堆隔绝世界，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伴随着钢琴上一个漂亮的滑音，她的演唱也宣告结束，这时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想不到露公主竟还有这样独到的绝技，虽然听不懂你所歌咏的语言，不过其中的激情豪迈确实有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露辛达一转头看到了阿德里亚尔：“谢谢，阿德里亚尔先生。”
　　虽然明明跟他说希望能彼此用名字称呼，他却偏偏还是叫她“露公主”，露辛达赌气干脆也用姓氏来称呼他。不过，意外的是他竟会称赞她的歌声。她原以为就算他对她表现出一点热情，也一定只是在治国之道或者身世来历方面。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冷冰冰没一点感情的家伙还挺懂欣赏的嘛！
　　“这是属于您那个国家……那个时代的音乐？”似乎是看到左右无人，阿德里亚尔又开始好奇心发作。
　　“是。”露辛达也老实回答，“幸好有这种钢琴，跟我们那里的乐器音色都很相近，也能配合这种比较激情的音乐。但是有个问题……虽然不是很肯定，我却总觉得钢琴在我们那个世界里不该出现得这样早，否则怎会出现了近一千年连样子都没有什么改变？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魔法在这个世界比较盛行吧，很多事情用魔法实现起来总比科学要容易一些。”
　　阿德里亚尔略想了一想：“其实，虽然我对所谓的科学并不是很精通，但魔法也有简单和复杂之分，无论科学还是魔法，都需要人的想象力作为能量，虽然某些个别之处会略有差异，但实际上各自的发展速度应该差不多才对。不过，或许会有一种情况造成这种差异的出现。那就是，以前也有一些像你一样，来自于那个未来世界的人，他们的意识、思想和某些观念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微妙的影响，从而促使了某些物品更早地出现。比如你现在所穿的这件简易礼服，这礼服上所使用的拉链，还有我们的房间里现在所用的自动锁，在三年前都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您说……这些都跟我有关系？”露辛达仔细回想，她确实曾经好几次抱怨那些正式礼服太繁琐也太让人受罪，也嫌弃过那一排排扣子穿脱起来很不方便，还有每次进出门又是插销又是挂锁太不方便，难道这些都是从她的愿望中产生出来的？想不到自己会对这世界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那么，如果再来几个人，或者我以后跟战争有了更紧密的联系，难道飞机、坦克、大炮这些先进武器都要应运而生？”
　　“那是些什么东西？”阿德里亚尔一头雾水。
　　露辛达一边向他解释一边心中打颤，这件事实在太可怕，如果只是想一想就会有什么前所未有的东西被造出来，那么冷兵器时代或许要一去不复返，这个世界人类的大规模杀戮时代会被大幅提前。
　　虽然露辛达也不甚明了，不可能说得太详细，虽然阿德里亚尔还有些似懂非懂，但看起来他也多少领会了些精神：“看起来不会，如果说在你那个世界里，第一团火是由闪电劈中森林引起的燃烧，那么在这里的火之缘起就只能是龙之气息或者是神的恩赐。因此就算两个世界的某些成果或许会有交流，但至多只限于机械物品的范畴，如果要让物品本身具有行动能力，在你那个世界里提供动力的是科学，而这个世界里的只能是魔法。”
　　“可是，就算构造和原理不相同，也可能有类似的模仿不是吗？比如几十年前出现的火器，和我们那个世界的枪无比相似，会不会就是某个人头脑中的产物？”
　　“这……非常有可能。”听起来阿德里亚尔的声音中也出现了某种不安，“现在看来，我们只能庆幸魔法师协会对这一类的研究做出了严格的监控。”
　　“也可能，那个人所处的时代比我要早，我说的那些东西还没出现。”
　　“但愿如此，不过恐怕你也必须控制好自己的头脑，若是能远离与战争有关的一切事务就更加保险。”
　　“是……”这一次，露辛达只能对他言听计从。在开始时本应是多么轻松的话题，谁想到竟成了这样的走向。
　　两个人最后就这样带点沮丧地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