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同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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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江湖，迟早会有这一日，季小眉未料到来得这般早,或许说，是她大意了。
那段战战兢兢小心平衡各方局势的日子，离自己已遥不可望，她都快忘记那时的万般谋划与双手满沾的鲜血了。
好像就是与阿姐相认后吧，仿佛离港远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依靠，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因为她知道她再也不需要瞻前顾后步步小心的生存。
“龙宿，汝知道么，吾修行之所，是一个苛刻严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地方，从展翼阁，到乘云阁，再到飞天阁，一层一层的消减淘汰，无法跟上的人只有被抛弃的份……明明留给吾的，皆是一些不堪的回忆，但对那些学生，吾却完全不能硬下心肠呢……”季小眉喃喃道。
龙宿没有接话，这种时刻，他只需要安静地聆听便可。
“阿姐把这批学生最后的考核交予吾，正像儒门天下的儒生都等同汝的门生那般，他们也便成为吾不能割舍的责任了啊……”
也许阿姐就是明白这点，才故意让自己来苦境，故意让自己负担这么多人的生死，而不是在神宫内殿领着闲职，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好像许久没有认真过了，这次，有人真的把吾惹怒了啊……”
轻飘飘地一句抱怨，似是小女孩无奈时地娇嗔，但疏楼龙宿却知道有什么不同了，小眉的语气，和身上慢慢转变的气势，仿佛沉眠已久的野兽渐渐苏醒，舔舐爪牙的感觉。和往常他所知的小眉不一样，平时的小眉总是懒懒散散的，慵懒的晒着太阳仿佛下一刻就会睡去，对万事皆不放于心上，就是第一次见面，她布计引蛇出洞将叛徒暗敌一网打尽，眼底透漏出的，也是漫不经心的闲适。
从某方面论，小眉和他很像，正所谓眠龙勿扰，又或曰龙有逆鳞触之即怒，嗜血族这次，还真是惹了大麻烦而不自知。
沉静许久，等到季小眉心情平复，意识到自己还靠在龙宿肩上，连忙坐正。
“啊啦拉，拉汝听吾发牢骚了呢，真是不华丽啊，龙宿，汝把刚刚的事通通忘掉。”
龙宿试着活动肩膀，果然有点僵硬，就算是先天也是会血流不畅，听到小眉的话，他凤眸一挑勾起一抹淡笑：“怎么会，吾很高兴这时候是吾在小眉身边。偶尔小眉也可以行使一下女孩子的特权，要不吾在汝面前真没有成就感呢。”
季小眉噗地一声忍笑不禁，嗔道：“油嘴滑舌，吾倒不知儒门龙首何时这般玻璃心了，汝莫和剑子学坏了。”
“哪儿啊，吾玻璃心也是小眉汝打击出来的，只有汝，从来都无视吾的魅力。”似真似假的抱怨话，龙宿用扇子遮住脸，只露出双鎏金眸子哀怨得似乎控诉。
“哎，是龙宿汝的魅力太高，吾消受不起啊。再说……”季小眉摸摸自己脸颊，果然留下印子了，“下次再也不向汝借肩膀了，珍珠硌得一点也不舒服。”
这时候的季小眉还未想到，有时依赖也会成为一种改不掉的习惯。
那天过后，兰芳很惊奇地发现，以往能偷懒就偷懒，十天的公文总要压到一天看的主子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勤快了起来。
当然，季小眉没有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意思，她只是过问了一下几百年没改变过的人员配置。这次嗜血者一击得手，虽然有冰爵褆摩实力强劲体质特殊的原因，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搜集情报这一项，向来是交给擅长行刺隐匿潜行之术的人负责的，这类人真实的战力普遍不高，况且上次带队的人里，实力最强的莫寒也不过刚刚进入飞天阁不久。所以她从新打乱了编制，实力低微的只负责叶口月人这边，而飞天阁毕业的则集中到阇城那方。作为阁主，季小眉还特意接见了他们一番，嘱咐远距离跟踪收集情报便可，毕竟嗜血族的灵觉速度和恢复力都不一般，此外还给每人配制了加强版净化武器，和逃跑用的瞬移门钥匙。
因为处理这些事，季小眉甚至没有亲自去观看中原与叶口月人的第二、第三战。当然重新编制的情报人员还是源源不断地把实况禀递上来，让她知晓战果如原著并无变化。季小眉心想，这是看过嗜血年纪的剑子特意操纵的结果，大抵是不会改变的。
其间还有一个小插曲，第三战前夕，剑子仙迹领着蜀道行登门致谢。蜀道行除了拜谢救命之恩，还询问了季小眉对完全嗜血化的人是否有拯救方法。季小眉心知他是为女儿柳湘音而问，忙道她只能挽回中嗜血毒素不久的人，为了增强说服力还带他们去看了冰封中的柏章。看到蜀道行失望而去，季小眉内心连道侥幸，若不是蜀道行自己先来了一趟，恐怕之后他救出柳湘音就会直接来自己这处，西佛国那边的剧情便会完全乱套。当然她未曾骗人，完全嗜血化如柳湘音那种，她并无方法将其转化回正常人，但对解除下阶嗜血者受到的上阶嗜血者天然的精神控制还是有几分把握。可惜柳湘音怀的是邪之子，她即使有办法也施展不开，便如小活佛施行大日曼陀罗也无法将柳湘音恢复。
此外和原著还有差异的，大概是她特意和龙宿提了提，鱼游水没有和原著一般与秦假仙去找变裔天邪，所以逃过一劫，倒是她亲身去了趟云梦沼泽，不知是否是变裔天邪察觉到她超高精神力不由自主散发出的威压，竟然连面都没照见就毫无踪迹。
嗜血族这次的事件给季小眉警醒的另一件事就是，她手下的人手虽然多，但真正的高端战力极少，若要保持烟涛缥缈阁主的神秘面纱，只行使医之圣手的身份，她便无法全力出手，而兰芳和竹漪要处理总务，也不能轻易外出，再三考虑之下，她用通讯器联系了阿姐，单刀直入地道：“我想要两个人。”
通讯器那头传来趣味的声音：“哦，是谁？”
“齐天绝刀·晏无心和无禁死尊·夜殊离。”
通讯器那端传出一声声敲打扶手的声音，季小眉甚至可以想象出阿姐倚腮思索的神态。“小眉，你要的这两个人可是如今吾直属亲卫的顶端战力，怎么，你终于打算认真了吗？”
“不认真不行啊……阿姐，你不是一直期待着我认真出手的一天吗？”不是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心理状态有问题，但她无意改变，阿姐把她调到苦境，大概就是打着用外部环境压迫的法子吧，“至于索要他们二人，是因为只有他们，会真心帮助我，其他的人，我不相信。”
半响，另一端方回道：“好吧，再待一阵，我送他们过去。”
烟涛缥缈阁的威名在江湖中传扬，但江湖中无人知晓烟涛缥缈阁总阁所在，更勿论进入其间。
正如其名，烟涛缥缈阁地处明川大山之间，隐于烟雾云涛之中，即使有人一时目睹其楼宇一丝半影，也不得其门而入，因为它根本不处于苦境空间。师玄靖当年利用空间法则以神力打通云荒界与苦境的通道，出口在苦境一处天然时空裂缝处，这种天然时空裂缝，在地球上便是如百慕大那类神秘失踪事件多发地区，在苦境也是这般，多年累积下来其处自然人烟稀少。师玄靖稳定了裂缝，在其间开辟了一个亚空间，连接云荒界与苦境，便是烟涛缥缈阁总阁所在。
亚空间内灵气氤氲，景色迷人，处处可见飞瀑流云，高木奇石，飞禽灵兽栖息其间，亭台楼阁坐落有致，百宇千檐气象恢宏，一派仙家气派。
然季小眉不常回总阁，正如她不喜皓玥这个名字这般，皓玥阁主于她也是另一个枷锁。
但是她今天回来，是心甘情愿。
因为她要等两个人，两个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同修，朋友，甚至是可以彼此交付后背的队友，刎颈之交。
若广泛地算，从三阁所出之人皆是季小眉的同修，就是严格的说，与她同一届毕业的人也不在少数，然而真正让她放于心上承认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而这几人之中，便包括这二人。
“我说，几百年没见，你们就是这般和我打招呼的？”
一直到微仰的脖子都酸了，高台上传送阵里的二人除了一句干巴巴的“很久不见”，就保持着传送过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和她大眼瞪小眼，仿佛两尊拟真的石膏雕像。
真是失策啊，将这两个闷嘴葫芦一块调过来，闷也要闷死了，早知道就把风舞柳那个疯丫头也要过来，好调节气氛啊。
“算了，不指望你们两个说什么感人的话，跟我来吧。”一甩披风，季小眉当先走出去，在总阁她基本正装，还好一身的亮澄澄的晶片是神晶护甲融入身体所化，并没有实重。不用回头，季小眉知道那二人已默默地跳下高台跟随而来，如同他们千百年间不变的默契。领着二人进入主楼，便瞧见门边静立的竹漪。
竹漪裣衽请安：“阁主。”又转向另外二人，“夜大人，晏大人，久见了。”
夜殊离和晏无心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缄默依旧。
竹漪不已为意，她跟在主上身旁的时间不短，对传闻中主上的这二位挚友的脾气也稍稍有些了解。
当先一人上身穿着黑色紧身衣，腰间系着同色半围摆，肩披大红披风，脚踏一双暗红高筒靴，显露出高挑身材和修长美腿，暗红的长发扎成一束高马尾，额前一簇长发半掩她暗沉的凤眸，她五官英挺而不失秀美，因常年面无表情而更添冰冷气质，正是无禁死尊·夜殊离，传说她曾一人双枪，血战五天五夜，逼退了一次妖兽浪潮。而后那人一身暗紫以金色镶边的短打武装，低首抱着刀，半长过肩的黑发垂落，只一簇额发是亮金色，他的表情时常掩于阴影里，令人看不清。齐天绝刀·晏无心的名字已经响彻云荒很多年了，传闻他是三阁中专心精修刀法而闯过所有考核的唯一一人。
“饭菜早已备好，阁主，二位大人，请。”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同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