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发工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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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朝和被聒噪的闹铃声吵醒。
这是自获得新生的几个月以来她第二个睡得比较安稳的夜晚的结束。
她的新住处在并盛町第三町靠近并盛公园的一幢公寓二楼，是间不过十平米的单人房。尽管草壁哲矢保证过房租十分便宜，她也没料到会当真便宜到和她在第一町那间公寓的房租一样。
而事后她向草壁哲矢问起时，对方才告知她并盛公园附近的几幢多人公寓都被云雀家买下，几乎全部是用来低租价提供给风纪委员的——风纪组原本就是由被云雀恭弥“收服”的从前的不良人士组成，其中不乏失去了父母的庇佑而又没有一定收入能力的未成年人，可以说这些租房便是特地划分给这类风纪委员。
即便是受益方，清水朝和听到这些以后也不由得险些将云雀恭弥划分到“富二代”的范围内。
不过云雀家究竟是什么来头？还是藤原由实的时候，她就曾听说过云雀恭弥的父母是并盛町的名人，可事实上却极少有她这一辈的晚辈见过那对传闻中的夫妻。
摇摇头不再思考，朝和从床榻上爬起身，将搁在床头的运动服换好。站在窗口可以看到并盛公园被笼罩在黎明静谧魔法下的景致，深夏常常因烈阳而萎顿地颔首的苍郁在阒然中悄无声息地挺直了腰杆，等待着以这样的姿态拥抱朝暾。
她并未伫立在窗边多久，就转身拐向了灶台。十平米的单人房太过狭窄，玄关左侧隔间为浴室以后就再无空位安排灶台，因此炉灶几乎是在床榻的尽头——她相信之前的宿主恐怕根本就没用过它，毕竟太危险了。不过清水朝和不得不自己准备食物，因为比起在外边买的熟食，新鲜的食材和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实惠得多。
把小冰箱里储备的鸡腿肉拿出来，炸熟过后放进便当盒里，又单煮了一只鸡腿和着芥末算做早餐。朝和接连两个月的早午餐都是鸡肉，她在一间快餐店兼职了外送员工作，那是在她还是藤原由实时常去做暑期工的快餐店，以前赚来的工资都用作零花，现在她却要靠这点微薄的钱来生活，每天只能精打细算地花销，甚至买不起蔬菜。
早饭前她做了半个小时的仰卧起坐——这是她加入风纪组之后日日坚持的锻炼，她很清楚这具身体的下肢力量具有极强的优势，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放弃上肢，她需要让这幅身体精实得没有弱点，很显然要达到她的要求光依靠每周末的风纪组近身格斗训练是不行的。
天光未亮清水朝和就赶到快餐店开始送外卖，这天是周末，风纪组的近身格斗训练从十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所以她的工作只能在这段时间前后进行，好在快餐店的老板向来很体谅她这种国中生，从不为此为难她。
在往返送外卖的途中朝和又好几次瞥见了某个大清早就在绕并盛町长跑锻炼的少年——他是她现在的同班同学，笹川了平。据说他在刚加入并中的拳击社一个月以后就成了社团里的主将，那身对国中生来说精壮得令人刮目相看的肌肉引起过她的注意，不难想象他应该算是并中武斗能力排前的人之一，只是平时做事总是特别极端，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燃烧自己的热情。
骑着自行车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笹川了平像是察觉到了清水朝和的视线，边不做停歇地跑着边扭过头看向她，不巧她已经收回目光，低着头猛踩了一下踏板超过了他——不幸的是她的脸还是被他看清楚了，认出对方是同学的笹川赶紧朝她招手：“哦，清水！！你真是极限的早啊！”
然而她已经加速头也不回地离开，自然是没有回应他。
和大多数体育类社团活动相同，风纪委员会的近身格斗训练都是先在上午的两个小时里进行体能训练，午饭过后才开始真正的格斗练习——通常情况下分为两部分，首先是集体训练，然后是一对一实战。
清水朝和刚加入风纪组两个月，体能训练时的可怕耐力已经出了名，不过在格斗练习中却总是被打得最惨的一个——风纪组从不男女区别对待，每次跟她实战练习的风纪委员都好不手下留情，弱者当然只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份。风纪组里除去云雀恭弥和草壁哲矢知道清水朝和原先是杀手世家成员的身份以外，其他风纪委员对此事都一无所知——每每看到她被揍趴下的时候，草壁哲矢都不禁哭笑不得地想着幸而其他人不知道，不然她恐怕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单就近身格斗术来说，清水朝和实在太弱。
值得庆幸的两点是，她比较聪明，学得算快——而且，她很耐打。不像其他风纪委员大多只是冲着获胜而挥拳，清水朝和即使是单方面被殴打的时候也紧紧皱着眉头在仔细观察对手的招式，并尝试用她观察到的攻击方式进行还击；比较出人意料的在于，不论把她打趴多少次，她都能在或长或短的时间里挣扎着爬起来——即使结果是继续被揍趴。
清水朝和今天的对手是阿部尚，风纪委员中除了委员长和副委员长外近身格斗术最强的人。阿部尚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从不放松对自己的练习，这也直接导致在和清水朝和展开实战练习时他相当不耐烦。
在他看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跟自己实力悬殊的对手身上很不值。上个周末他才刚巧抽签和草壁哲矢对打过，那对他来说是极其宝贵的经验，他直到现在还意犹未尽——所以对清水朝和这种对手，他有诸多不满。
再耐打，她给人的感觉也不过是一个沙包。而且她总是皱着眉头，一副老成的模样让他很看不惯。
“喂，你。”在不知第几次几拳抡上去就令她没有还手的余地后，阿部尚一抬膝盖狠狠撞向她的小腹，嫌恶地看着她遭受重击之后脸色煞白地捂住肚子跪倒，“你就给我假装晕倒，然后换草壁副委员长上来行吗？好歹是一个女生，被打得跟猪头一样你就不在意吗？”
“反正平时戴着飞机头假发……既然没几个人知道我是女生，也没必要自己把它当回事吧。”清水朝和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一字一顿地回答，她的左眼早已被打得青肿，留下大块淤血的嘴角流出了一点血丝。这不是她被揍得最惨的一次，她知道自己还能够站起来，于是她抬起头看向阿部尚，语气诚恳：“对不起，阿部前辈。我知道这让你感觉很无聊，但是就像跟草壁副委员长比试对你来说很重要一样，能有机会跟你实战也是我的荣幸。”
阿部尚闻言有些噎住，他虽然做事总有点鲁莽，但并非不讲理的一型。谁没有无知弱小的时候？他永远记得如果不是云雀恭弥的出现，他说不定早就被乱刀砍死——就是因为自己从前的无知和自以为是。既然同样是风纪委员，同样效忠于云雀恭弥……阿部尚觉得他或许该对这个新人有点耐心。
然而不等他说些什么，一旁维护秩序的草壁哲矢就忽然开启了扩音器，严肃地宣布道：“在场所有风纪委员——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打进你们的账户了，原先登记的资料有需要修改的在下个星期内过来找我，现在我会派发没有账户的风纪委员的工资，所以实战练习暂停，中场休息。”
“……工资？”顿时愣住，清水朝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拧紧眉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啊，你还不知道吧——”见到她吃惊发愣的样子，阿部尚好心解释道，“有并中学籍的风纪委员每个月是有工资的，你上个月是试用期，所以才没拿到。”
而这说明却让朝和愈加不解，她歪歪趔趔地重新站起来，终于舒展开了眉心，满脸的疑惑——“为什么会有工资？救济基金吗？”
“……谁告诉你那是救济基金。你以为风纪委员会收取并盛街各个商店的保护费都是委员长私吞吗，委员长家庭条件很好，根本不需要这些钱。我们维护并盛町的秩序，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所以才会有工资，懂不懂？”像是在嗤笑她的愚昧，阿部尚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清水朝和张了张嘴好像还要说些什么，草壁哲矢就在这时来到了她面前，把一个信封交到她手上，也没解释便继续去派发其他人的工资——阿部尚看着她迟疑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信封里的钱，居然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朝和的确快哭了。她压根就想不到作为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还能拿到工资，明明这份工资跟丰厚一点边也沾不上，她也还是像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一般，又惊又喜得想要大哭一场。她从来没有捧着这么点钱感动得快要情绪失控过，只是一想到这些钱能让她不再只吃鸡肉，她就激动得热血上涌。
她早就没有任何人能依赖了，小到洗衣服做饭大到打工赚生活费全都要靠自己，就算还是藤原由实的时候她没被过分娇生惯养，也是头一遭真正尝到独活的滋味——生活水平完全取决于她能力的大小，而正是因为她太过弱小，才会变得卑微到要在一份微薄的薪水面前差点控制不住泪腺。
相较起她这种弱者的姿态，那个云雀恭弥又是怎样的呢？清水朝和这么想着。他今年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可他统领了并盛町的所有不良分子，比警察更有规划地管理并盛町的治安，甚至能够给同龄人发工资。
他才十四岁啊。而她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曾经的幸运酿成了她现在的不幸。她不甘于自己此刻的弱小卑微，但她清楚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只能允许这一次的弱小了。
对自己的仁慈比对敌人的仁慈还要可怕。后者是借敌人之手陷自己于不义，前者则是直接自杀。她已经死过一次，决不能再因为对自己的松懈而重蹈覆辙。
死死攥着装着工资的信封，清水朝和憋住眼泪，鼻青脸肿的模样令外人没兴趣去观察她的神情，她也不介意这些。
她觉得她饿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发工资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