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少女洗白录》__瓶子

44、Chapter 44

　　庆功宴途中，我借故一个人暂时离席，出了店门。沿着街道懒懒的走着，整个身心都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再过不久，就可以回去了吧？我仰着头，漫天星辰都映进眼底。大城市里也有这么漂亮得近乎奢侈的星空吗？我在心底感叹。穿过零散的人群，沿着天桥的台阶拾级而上，最后倚着栏杆朝马路的尽头眺望。隐在那条线之下的，会不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啊。从这里，能看到属于我的那个地方吗？
　　“喜欢吗，这条街？”跟过来的藤井问道。
　　“嗯，喜欢。”我坦然承认。
　　“不妨考虑留下来？”藤井开玩笑道。
　　“才不呢。”我笑着拒绝，“所以你就尽管趁现在多争取和我相处的时间吧。”
　　“容我八卦一句。你喜欢越前？”
　　“别闹，你以为我多大了。”
　　“那，不二？”
　　“啊，说起来，他是我初恋。”
　　“哎呀。”藤井毫不惊讶的轻呼，“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我耸耸肩不答，藤井也安静下来。
　　那句挽留虽然是以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但我知道她一定不是随口说的。
　　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处，我只是借着别人的身份滞留在这里。我不会否定以这个“假身份”建立起的关系，毕竟一起相处的时光是真实的。就像是远游，在异地有了一段奇异的经历，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创造了美好的记忆。而之后，就是告别了。我不是一个喜欢漂泊的人，相反，是个乡土情结很重又恋家的人。在外面怎样开心愉快自由自在，也及不上“家”这个字眼对我的意义。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回家”这个决定的。那里一定有值得我珍惜的人和事，或许有人正在因为我的杳无音信而感到焦急悲伤，所以，我必须要回到他们身边去。就算没有那样的人也不要紧，就算是孑然一身也没关系，就算那个世界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温柔也无所谓——要后悔还是不甘心，那种事就交给之后的我去烦恼好了。
　　至于这边……说一点也不留恋那肯定是假话，老实说内心非常舍不得，也有“干脆什么都不管留在这里算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可是，真这样做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选择留下，就等于是放弃了获得真实的唯一机会。
　　这里是一个太过美丽的梦境，是用无数虚幻编织出来的梦幻般的真实。如果我一直沉浸其中醒不过来的话，就感觉输掉了珍贵的东西呢。
　　即使现实是斑驳丛生的荆棘，会将我刺得遍体鳞伤，我也要笑着拥它入怀。
　　这些藤井都明白，甚至我觉得她也抱着相同的想法，所以，她不会问我为何不留下。
　　“就是有点惋惜吧。”我突兀的起了话头，“不二和越前，都是很温柔的人。”
　　什么“一辈子不原谅”，分明是在说“不会忘记”。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叹息，“只有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才不会同情你。”藤井哼道，将手递到我面前。
　　我摊开掌心，接住落下来的小东西。黑色的宝石静静躺在手心，光华流转。是一只耳钉。
　　“这个？”我疑惑的望向她，心里升起一股按压不下的期待和兴奋。
　　“开启归途的钥匙。”藤井覆上我的手心，轻声道，“大庭广众之下消失会引起骚乱的吧，换地方。”
　　我们鬼鬼祟祟的摸进了人迹罕至的角落，开始实行不科学的事。
　　“这么急？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打算跑掉？”藤井斜睨我。
　　“反正我就是个自私鬼，尽管鄙视我吧！”我大义凛然。
　　双手交握，耳钉夹在掌心之间，微微发烫。闭上眼将额头抵上拇指，清晰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你的愿望是？”
　　——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肩膀被人轻柔的触碰了一下，熟悉的嗓音响起，然后像被拉远一般淡去。
　　啊，再见了。

　　睁开眼时，周围的景物消失了，藤井也不在了，四周尽是漆黑，但是能看得见。
　　“你来了。”
　　入耳的是清澈柔软的少年音，我诧异的望向声源。
　　“冰见？你怎么会……”
　　少年银发红瞳，面容精致，嘴角勾起优雅的弧度，温柔的注视我：“等你很久了。”
　　此时此刻，我不在乎他的身份背景，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请告诉我，回家的路。”
　　“真是心急呢。不想听听别的事吗？”
　　“不用了。”我摇头，“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少年低声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他伸手一指我的身后，说：“在那边。”
　　我转过身，浓重的黑暗中隐约有一道门的轮廓，有淡淡的银色从缝隙间漏出来。
　　“打开它，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他平静的解释，“钥匙是你的名字。”
　　“不会见面的话，就不说再见了。”我背对着他挥挥手，“谢谢，我走了。”
　　“祝你好运。”
　　那扇门不远，跨几步就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将手稳稳的按上门扉。
　　接连不断的电子音响起来。
　　「正在传送请求。」
　　「传送完毕，接受请求。正在连接目标。」
　　「连接成功。通道构建中。」
　　「通道构建完毕，请求打开入口。」
　　「入口开启中，传送准备就绪。」
　　每听到一句指令，我的心情就激动一分。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只要门打开的话……
　　「入口已开启，请输入关键词。」
　　“夏萤。”
　　这下，终于可以……
　　「验证错误，还有两次机会。请输入关键词。」
　　怎么会……不是说钥匙是名字吗？难道是发音不标准？我急切的答道：“夏萤。”
　　「验证错误，还有一次机会。请输入关键词。」
　　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我猛的回头，慌乱的盯着那个悠然的少年。
　　少年遗憾的摊手。
　　「重复，请输入关键词。超时将自动取消本次请求。」
　　我语气不稳的答道：“夏……萤。”
　　「验证错误，本次请求取消。」
　　「入口关闭。」
　　「通道数据消除。」
　　手下的触感倏地消失了，银色渐渐融进漆黑之中。手臂颓然垂下，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夏萤不是我的名字吗？
　　那我……究竟是谁？
　　“现在不急了吧，想听听别的事吗？”少年适时出声，证明了一下存在感。
　　我呆滞的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并不打算征得我的同意，径自开始讲述。
　　“这个世界是因你而生的。”

　　这个世界是因我而生的。世界的中心是越前和不二。他们一个是构建世界的基础，一个身负本源强烈的情感，两者共同维持世界的运转。而世界的本源是我，世界的意识依附于我，因果由我操控，变数因我而起。我所思即世界所愿，世界在按着我的期望发展。
　　所以他们才会对我好，即使得知我并非本土人。是我扭曲了他们的意志，让这个世界温柔的对待我。另一方面，我下意识的觉得世界想要留住我，世界便开始不择手段。到头来，给我找麻烦的人竟然就是我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作自受。
　　而现在，回去的唯一线索我抓不到。我找不回自己的名字。无论我怎么回想，也得不到“夏萤”之外的名字。
　　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什么也做不到。

　　“要放弃了吗？”
　　我苦笑：“钥匙，找不到啊。”
　　“并不是只有钥匙才能打开门哦。”少年好整以暇的微笑着，像一个精明的猎人，温柔的将猎物推进陷阱。
　　可我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没有钥匙的话，直接将门破坏就好啦。”他语气轻快的说。
　　我隐约觉得他的提议不会是什么好事，内心产生抗拒的情绪。
　　他却情绪高涨，绯红色的眼眸绽出异样的光彩，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想待在这里的话，把这个世界消除掉不就行了吗？”
　　“不行！”他话音才落，我的拒绝便脱口而出。
　　他面上闪过不耐而厌烦的情绪，挑了挑眉，问道：“哈，你的觉悟只有这种程度？”
　　手指抽动了一下，我硬着头皮说：“那也不能因此葬送一个世界。”
　　“有什么不可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因为你才会存在的，”他事不关己的撇了撇嘴，“为你而消失也无可非议。”
　　“就算如你所说，那还有藤井……林兮她，好不容易才有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笑声打断了。他笑得太过恣意，将我的不满激了出来。
　　“你笑什么？”
　　他完全没有收敛，话里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我说过了吧，这个世界是因你而生的。当然，藤井也是。”
　　“她……她和我一样是穿越……”
　　“你啊，真的没有察觉到吗？”他看着我，笑得仿佛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说起来夏萤这个名字，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道光。当时我因为“穿越”这件事太过于震惊而忽略了一个漏洞——她并不认识夏萤，又怎么会对我说出那个名字？不二和川岛没理由告诉她，那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是我啊。”他走到我跟前，微微弯腰与我平视，“穿越和名字，都是我告诉她的。”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的过去也好，记忆也好，身份也好，全部都是我告诉她的。对了，那枚耳钉也是我给她的。我跟她说，如果不想被世界同化，忘记自己原本的名字的话，就要一直戴着它，然后她就一直没摘下来呢。真是可爱的家伙。可惜之后她太心急了，过早的向你说明穿越的事。再晚一点的话，你就会完全的陷进来吧？”
　　我很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被骗了。这个人根本只是在玩，我和藤井都被耍的团团转。
　　从一开始，就没有林兮这个人。冰见夜这个名字，也只是一个虚构的存在。
　　除了这个世界被动表达出来的善意，我什么也没得到。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像呓语似的问道。
　　“你问‘为什么’？嗯——”他天真的嘟起嘴，装出思考的模样，之后宛若孩童般灿烂的笑了起来，“因为，很有趣啊~”
　　“肆意玩弄别人的感情，看着别人在痛苦绝望中挣扎，有这么开心吗？”
　　他脸上的笑容越纯真无邪，我就感觉越冷。
　　“是这样呢。超级开心哦~”
　　听到这个答案，我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的愤怒。抬起几乎僵硬的手臂，将手盖在脸上，透过指间的缝隙，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墨色。
　　“真是够了。”我闭上眼睛，任由身子软了下去，“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坠落的瞬间，恶魔般的低语缠了上来。
　　“所以说，直接破坏掉就好啦。”

作者有话说

　　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