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楼休独倚》碧色逍遥

12、第十二章：君未有过我未谅，误会难消意难平

　　白玉堂靠在暖暖的石壁上，舒服的要睡着了。

　　原来这池温泉离戚顾隐居的小村并不远，那日顾惜朝采药时偶然闻到了硫磺味发现的，想到了某外伤甚重的耗子，给拎了来。

　　“白兄，白兄？”轻笑声，“像猫的耗子，又睡了。”

　　白玉堂睁开一只眼，“戚兄！说什么呢！”

　　“呵呵，玩笑而已。”戚少商坐在岸边，眼神有点飘忽，“惜朝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可能他自然希望你能和展昭在一起，因为你是太在乎他了。”

　　白玉堂没有说话。他和那猫……实在太过复杂，一时之间也说不清。不过想要安安生生的在一起，怕是没那可能。他不可能忘记那日展昭的所作所为，即使他没有怪他，即使那不是他本意，这仍旧是二人间不可逾越的沟壑。

　　戚少商是何等人，见他沉默，很快的转了个话题：“白兄感觉恢复的如何了？”

　　“已无碍了，惜朝太大惊小怪。”

　　戚少商是知道的，自家那位的妙手回春，加上白家的灵药，天然的温泉，现在的白玉堂当是恢复了十成十。所以，那件事可以告诉他了。他倒是有几分同情那只猫，能撮合这二人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如果他知道展昭曾对白玉堂做过什么，是绝对不会再这么想的了。“白兄，前几日在街上听说了一事……”

　　襄阳王一年前即诈死，如今东山再起，先是联合法王意图灭开封府，后失败，法王死，他却仍毫发无损的遁走，不能不说他的狠辣与本事。襄阳王积攒多年的人脉，培养精良潜伏甚深的一众杀手，也不是那么好提防的。不过近月的时间，开封府已遭多起袭击，幸无人死亡，仁宗也十分重视，他知道开封府对于他大宋的重要性，加派一整队御前侍卫，严加防守。

　　白玉堂默然，如果可能，他真的是不想再见那猫了。本以为跟惜朝来养伤是个好的契机，可以避开那猫，这死包子过来跟自己讲这些作甚啊……现在，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不去趟开封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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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刚过，白玉堂已到了汴梁城郊，此时已是深秋，他却出了一身汗。乍听到不远处有兵器声，心里一紧，索性弃马，直接使出鹤冲天向声处掠去。

　　竟真的是那猫，与一蒙面人缠斗一处，不过看起来并不困难，想是欲活捉，未下重手。手指一弹，飞蝗石正中那人膝间环跳穴，蒙面人立时倒下。展昭却做了件奇怪的事，拇食二指疾点向蒙面人颊侧，可是他下手还是慢了，在他触到那人脸颊的前一刻，只得缩手了，因为腐烂自那人口开始迅速蔓延到了全身，好端端一人很快溃不成形，五官都扭曲了。

　　展昭微微皱了皱英挺的眉，低头看到了两枚雪白的石子，立刻一喜：“玉堂！”回头就见到了心上那人，燕子飞发挥到极致（白玉堂坚持认为那不是轻功，是缩地成寸！），眨眼功夫到了白玉堂面前，白玉堂不及反应面前多了张放大的猫脸，吓了一跳：“死猫！突然贴过来做甚！”

　　展昭想也不想的握住他手，低唤：“玉堂！”他感觉到手中那双一样修长有力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下，但他只是握的更紧，私心不想让他挣脱，即使他会不喜欢，他也不要放手。因为放了，就什么都没了。

　　白玉堂有些气恼，沉下脸：“死猫，放开爷。”

　　展昭也不气：“玉堂一路赶来定是辛苦了，待展某收拾完这里就回开封府好生歇息。那日之后展某再去金华就不见了玉堂，白大哥也不肯告知，爱弟之心真让人羡慕。”

　　白玉堂气的干瞪眼，这猫什么时候这么会顾左右而言他了？官场真不是个好地方！

　　看来展昭追敌到此，并未打很久，因为很快就有三五衙役赶到，白玉堂好奇地发现他们毫不意外地收拾残局，小心地整理那人的残骸。而比他更好奇的是几个老衙役，不，不是好奇是惊骇，一年前已去了的白五爷再现人间？更惊骇是他们一向冷静自持的展护卫……在……咳咳，非礼勿视……

　　开封府，包拯书房。

　　“见过包大人，见过公孙先生。”

　　包拯威严的面孔多了几分慈祥：“白护卫为了开封府九死一生，包拯在这里谢过……现下开封府是多事之秋，白护卫前来相助，固然多一强援，但不知——”

　　白玉堂稽首道：“属下无碍，谢大人关心。”

　　而足智多谋能言善辩的主簿先生却只凝视这白衣少侠，良久叹道：“白护卫，受累了。”

　　只有他二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白玉堂低了头不语，避开话题道：“包大人，属下还需去次皇宫向——回明圣上。”

　　“也好，但先歇息阵，晚些再去不迟。白护卫一路也辛苦了，展护卫，带白护卫去休息吧。”

　　“是。”

　　白玉堂很不爽，他原来不知道一个“是”字也可以说的这么洋洋得意。

　　猫窝

　　白玉堂冷笑：“原来不知道开封府穷成这样，爷的四品护卫还没撤呢，连个房间都没有，非得跟猫挤一起？”转身便要走，展昭急上前一步：“不知玉堂今日来，玉堂的房间还未收拾，展某知玉堂爱洁，实是不想委屈了玉堂。”

　　白玉堂只想头晕，这猫一共说了几个字？居然四个“玉堂”，单手扶额，彻底无奈了：“好好好，多谢展大人，展护卫，现在可否让属下歇息了？”走到床前，回头却见展昭仍一脸深情状盯着自己，越发像只恋家的大猫。火大的手一挥，直接把房门隔空弹开，吼道：“爷要休息，臭猫给爷死出去！！”

　　花园里的张龙吓一哆嗦，前厅里的赵虎刀没拿住，书房里的大人掉了书，先生扔了笔，刚刚出大门准备巡街的王朝马汉差点跌倒。

　　展昭被关在自己门外，心里还满高兴：玉堂都可以隔空震开门，还中气十足，内力想是恢复了□□~

　　白玉堂苦笑，自己对那猫还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无论如何，这次的襄阳王事件一了，就立刻离开，再也不要见到他。

　　掌灯时分，白玉堂与展昭一起去面圣，皇宫中襄阳王的探子不会少，索性不刻意伪装，干脆的告诉世人：锦毛鼠白玉堂，还活着。

　　至于展昭……本来白玉堂要自己去，他是硬跟去的……

　　御书房。

　　“玉堂！”这时候的赵祯也顾不得什么天子威仪，快步下了龙椅走到这让他一见倾心的人面前，紧紧执住他手，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道，“你还活着……”

　　白玉堂淡淡笑了下，想挣开，赵祯本不会武，他稍微运力即能让他抓他不住，但想想，允晟本是自己好友，不能当众让这他这个九五之尊难堪，便也任他握了。

　　展昭却是眼中冒火，为什么玉堂那么反感他的触碰，却能让陛下握他的手？仔细想想，白玉堂本人也甚不拘小节，以前也与王朝四个勾肩搭背的，难道是，他只拒绝自己？越想越是火大，气场连赵祯都感觉到了。赵祯抬头，口气又是帝王的不容拒绝：“你们先退下吧，朕单独与玉堂谈两句……展护卫，你也退下。”

　　白玉堂轻抿了下唇，却没有回头看展昭一眼。

　　赵祯怎会不明白展昭看白玉堂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但那又怎样？他是这整个大宋的主宰，他想要的又怎么会拱手让人。自己能给玉堂的，他展昭全都不能。何况他曾险些害死他，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他的玉堂面前，有什么资格跟朕抢？

　　书房里只剩他二人，白玉堂轻轻把手抽了出来，微微笑了：“担心爷了吧，允晟。”

　　赵祯想骂人，但是郁卒的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最后终于憋出了一句：“混蛋耗子……”

　　白玉堂没跟他拌嘴：“允晟，我听说了襄阳王近来的动静，你这里可有危险？”大宋的国君若有丝毫差池，那就是动摇根基的大事了。数十年来国内虽和平，但塞外的辽、西夏无不对大宋虎视眈眈，现在王爷造反，正是他们的好时机。无论如何，首先要保证皇帝的安危。

　　赵祯心里一热：“玉堂放心，这皇宫也不是那么好闯的。”又一笑：“你这耗子是例外。”

　　白玉堂白他一眼，哼了声：“那是，爷的轻功满江湖也没几个敌手。”

　　“皇宫的警戒是很严密，但是朕身边有个武功超绝的贴身护卫更好……一直想让展护卫来，但他在开封府职责重要，现在玉堂来了，不如——”

　　白玉堂愣了下，他本来就是来帮忙解决襄阳王一事，保护赵祯当然是最重要的之一，而且又可以避开那猫……倒是一举多得了，便点了头：“也好。”

　　赵祯大喜：“那朕现在就差人去开封府取玉堂的物事，今晚玉堂就在宫里住下吧。”

　　“好。”白玉堂加了句：“爷得自己回去拿东西……旁的人爷不放心。”

　　“……也好，下人笨手笨脚的，玉堂早去早回啊。”赵祯眼里的失望白玉堂看在眼里。但他现在正为某只猫和襄阳王的双重事件搅的一团乱，没有去考虑这意味着什么。

　　“玉堂要住宫里？！”

　　白玉堂为他的反应有些不解：“很惊讶？猫你什么反应，襄阳王叛乱，开封府虽然首当其冲，允——皇上的安危也不能放松警惕。你守在府里，爷贴身保护皇上，有什么不对？”

　　“玉堂，你不能去。”展昭是真急了，一下抓住了白玉堂手臂，劲力很大。白玉堂脸色一下子变了，运上真气，猛的甩开。

　　“展昭，有话你可以说，别跟爷拉拉扯扯！”

　　展昭心里发狠，只不过拉了你下，就这么对我？究竟不忍心，忍气道：“那可以换，展某去宫里好了，玉堂你留在府里……你不能做皇上的贴身侍卫！”

　　白玉堂皱眉瞪他：“死猫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一个月来都在府里，肯定比爷更了解情况，忽然换了人都适应不了，不担心出乱子么！”

　　“玉堂你真的不能去，因为，因为——”一咬牙，道，“因为皇上对玉堂你有非分之想！”

　　白玉堂闻言乍变了脸，不怒反笑：“展昭，由你嘴里说出这句话，还真是可笑！你以为都像你——”咬紧唇，拂袖而去。那件事，不是他的错，不代表他可以忘记。他不怪他，不代表他能够原谅。

　　展昭怔住，看着他绝尘而去，心痛，却无计可施。

　　白玉堂刚刚到开封府不过半天，又是一年多没住了，根本没什么行李，只拿了来时的包袱。本来不过半刻钟的路，展昭却定要送他。白玉堂拒绝不了，但一路无话。

　　赵祯看到白玉堂，喜形于色，他的住处就安排在福宁殿外殿，而展昭看到这，脸色明显更差。赵祯亲自带白玉堂看过房间，转身和蔼地道：“展护卫，天也不早了，该回开封府了吧。现在是紧要时刻，可容不得半点疏忽。”

　　展昭低了头，应了句遵旨，不让赵祯看到他眼中的怒与不甘。

　　看着展昭离开，赵祯的嘴角慢慢勾起。现在与王叔抗衡，少你展昭不得，襄阳一案一了……展昭，朕岂能容你？

　　回头看到白玉堂，心底一怒，他展昭哪里好，凭什么让你有这样的眼神？面上却只是笑笑：“玉堂，有什么尽管吩咐下去好了了，在我这就不要见外。”挑了挑眉，“不过你这耗子倒也真没见外过。”

　　白玉堂本因展昭心里有些难受，听了赵祯这句也被逗笑了：“爷懒得吩咐，直接自己动手。”

　　赵祯额上垂下数条黑线……他的皇宫，暂时是不用指望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