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囍事》重夏十六

3、暖床

　　我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刚进门却听到管家说爹爹今日来了个什么至交好友，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我顿时萎靡下来，暗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大哥二哥去江瑾瑜那里看他家新来的那个功夫不错的师傅，说不定还能和那师傅比划两下子。

　　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江瑾瑜家在何处，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就应该事先打听好了才对。

　　我失落的心情一直延续到吃晚饭的时候，不期然间听到三哥在说江家不愧是武林大家，那宅子如何如何……

　　我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兴奋的凑到三哥身边，“三哥三哥，你说的这个江家，可是江瑾瑜家里吗？”

　　三哥一愣，下意识的往后闪了闪，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点头。

　　“太好了，快点告诉我！”我几乎扑到三哥身上，三哥一边护着饭碗，一边冲我摆手，“七妹，你别激动，坐好坐好。”

　　我立即听话的坐了回去。

　　三哥将手中的饭碗放下，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江家在玄武大街梅花巷。”

　　玄武大街梅花巷？难道是那个碧瓦红砖的看似十分财大气粗的富贵人家？不过想来也对，像江瑾瑜那样的人，不住那样的宅子才奇了怪。

　　我迅速把剩下的饭菜都吃了下去，跑回房拿了随身的佩剑，急急忙忙的就跑了出去。

　　三哥目送着我火急火燎的身影，奇道，“七妹打听江家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带着剑出去？”

　　四哥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如果是去玩的话不用带兵器吧，难道是江家小子欺负了七妹？”

　　满堂寂静，四哥哎哎了两声，“你们难道不觉得是吗？难道不想跟着去看看？”

　　三哥拍了四哥一下，“不管江家小子有没有欺负七妹，从她拿剑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就算是好事也好不到那里去，而且以七妹的脾气，万一迁怒起来……我可不希望自己身上多一个血窟窿。”

　　❤

　　其实三哥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去江家只不过是去凑热闹，顺便与那功夫不错的师傅切磋切磋，怎么可能迁怒别人，更甚至去给人捅个血窟窿出来呢。

　　我到江家的时候天色刚刚黑下来，江家的仆人正在挂灯笼，两根圆粗圆粗的红柱撑在门口，两尊大理石石狮坐落在阶下，额匾上是镀金篆刻的“江家”二字，端了足足的气派。我刚在阶下站了，立时就有小厮跑了过来，我想，难道是大哥二哥猜到我会跑这里来，所以遣了人在这里等着？

　　小厮在我面前停下，下巴扬的很高，一双眼睛斜视着我，“去去去，别在大门这里站着，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江家的大门是你能站的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小厮见我不走，直接抬手来推，我闪身躲过，一出手将他的手反扭到身
　　后，小厮哎呦哎呦的叫了两声，张口骂道，“这是哪家不要命的啊！敢在江家门口撒野，小心你的小命！”

　　我怒极反笑，“江家？江家又如何？这都城里还没有你姑奶奶我不敢惹的地方！”

　　大门那边看到这边的情况，呼啦啦的涌过来一群人，为首一人一身灰色长衫，一撮山羊胡，倒像是教书先生一类的人物。

　　只听他哎呦一声，快步走过来一揖到底，“原来是东方小姐，管教不严，还望小姐恕罪！”

　　我一脚将那小厮踹开，重重的哼了一声，“我倒要问你家少主讨个说法，我不过是在你家大门口站了一下，就被这恶奴当成要饭的一样要赶我走，难道这就是江家的待客之道吗？”

　　那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敢不敢，这臭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姐，小姐想如何罚就如何罚。只是少主现在不在府中，小姐是来找少主的吗？”

　　江瑾瑜不在府中？我有些纳闷，“你家少主不在府中？我怎么听说他和我大哥一起回府了？”

　　山羊胡暧昧不明的咧开嘴笑了笑，“这个……少主他……”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你们家少主上哪里去了？”听他这般吞吐的样子，难道是江瑾瑜带着我家两个哥哥出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可不成，不成不成，万一惹出了事情，爹爹可是会家法伺候的。

　　想到爹爹的那根长鞭，我下意识的抖了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山羊胡的衣襟，“快说！他到底是去干什么了？！难道是做坏事去了？”

　　山羊胡立时白了脸，颤巍巍拼命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坏事……是……是好事。”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坏事就好，但如果是好事，为什么要这样吞吞吐吐？还笑的如此猥琐？

　　我抓住他衣襟的手紧了一分，山羊胡哎呦一声，“少主他去了玉春楼啊！”

　　❤

　　自从我懂事了之后，爹爹就常教导我，城西的芙蓉巷是不可以去的，就连路过也不行。

　　可是人都有一种通病，爹爹越不让，我就对这芙蓉巷越好奇，这里难道有什么洪水猛兽？

　　我虽然想去城西芙蓉巷探索探索，但无奈爹爹威压，导致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去。

　　不过后来从我那几个哥哥嘴里得知，芙蓉巷啊……只有一栋楼。

　　而这栋楼嘛——

　　三哥说起来的时候脸色红红，偷偷乐呵两声，偷偷对我说，“那可是个销魂的地方。”

　　我很好学的发问，“怎么个销魂法？”

　　三哥道：“身心都销魂。”

　　我好奇，“怎么个身心都销魂？”

　　三哥张了张口，突然一下子闭住了，然后转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七妹，这不是姑娘家可以问的。”

　　我继续问，“为什么姑娘家不可以问？”

　　三哥挠挠头，显然是没想到我如此难缠，吞吐了半天，最后猛的拍了一下腿，凑到我耳边说了两个字。

　　我顿时恍然大悟。

　　三哥拉住我的袖子，“七妹，记住千万别乱说，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了。”

　　这一句很像威胁的威胁着实对我起了大作用，那会儿正赶上什么才子佳人的戏本子火的厉害，我就一门心思的想要找个如戏里讲的那样的如意郎君嫁了。因此三哥这话一说，我还当真没把这话说出去。

　　再后来，我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另外的名字，那就是——玉春楼。

　　这玉春楼在十年前就已经成了都城的第一大青楼，十年之后仍然稳坐第一，可见楼里的老鸨下了多大的功夫，楼里的姑娘们个个长得和天仙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舞无一不擅，还有那暖床的功夫更是……啧啧，好得很啊。

　　这些话都是我在茶楼里吃小点的时候，从隔壁听来的。

　　茶楼的雅间都是拿竹帘子隔开，说话声稍微一大，旁边的雅间里的人都可以听到，更何况那天那俩人声音大的就和在喊一声，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样子。

　　雅间里坐了两个胖子，肥头大耳，一看就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我透过竹帘子上的缝隙打量这两人，除了身上的衣着华美精致，根本就没什么优点。

　　大胖子道：“你可知昨天晚上是玉春楼哪个姑娘陪的我？往漂亮里猜。”

　　我本来打算收拾东西走人的，因为隔壁坐了两个胖子二世祖实在有损我的食欲，但是大胖子话中那“玉春楼”三个字让我一下子停住了，我想了想，果断的趴在帘子下听墙角去了。

　　小胖子道：“王兄，这可难倒小弟了，这玉春楼里的姑娘个个美如天仙，十八般才艺手到擒来，还有那暖床的功夫……哎呦，王兄你就别吊小弟的胃口了，看王兄今天春风满面，肯定是楼里拔尖的姑娘。”

　　大胖子嘿嘿一笑，“你这可就说对了，我告诉你，是如烟姑娘。”

　　“呦！”小胖子的口气里立马带了羡慕，“竟然是花魁如烟姑娘，前几天我想找如烟姑娘，老鸨说少了三千两不行啊。”

　　三千两？！

　　哎呦我的乖乖，我瞠目结舌了半天，三千两够贫苦人家过三辈子的了！

　　大胖子得意，“是啊，我昨天可是花了一万两包了如烟姑娘一晚上，啧啧，你是不知道她那功夫……那叫一个销魂啊。”

　　中间那段大胖子故意压低了声音，我没听得太清，只听到后面那句销魂，我抬头看了看隔壁那个得意的大胖子，暗想青楼女子也挺悲哀的，遇到个风神俊秀的男人那叫好运，遇到……这样的男人，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之后大胖子还在继续说如烟姑娘如何如何销魂，我懒得再继续听下去，扔了银子就跑回去了。

　　现在再把之前江瑾瑜在茶楼说的话回想一遍，那分明是在说：玉春楼里来了个功夫不错的姑娘，还被老鸨保证过了的。

　　功夫？不错？

　　青楼女子肯定不会什么拳脚功夫，那除了这个……

　　我的脑子里立时蹦出两个大字：

　　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