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茗茗

3、回忆

　　第三章回忆

　　星光散尽的时候，舒云已在严震的怀里熟熟地睡去。严震忽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洞房花烛夜，本是春意无限。而此刻他们却在一个荒山野岭吹爬浞纾?嬖扑底苁谴粼诹旨业纳蠲糯笤豪铮?挥谢?峥凑饴?斓男枪猓?颐侨タ葱切前伞?

　　严震虽是富贵世家，却本是习惯风餐露宿的江湖之人，只是没想到他的小新娘会提出这么个稀奇古怪的主意。但望着她扑闪的眼睛，便如何也拒绝不了。他抱起她，策马驰向城外的太白山，可以感觉到她温软的身子以及被风拂起的发丝，异样地熟悉。

　　舒云一直觉得自己为何提出这么个有悖常理的要求，也许还是对新婚的羞涩吧，只是转移地太大胆离奇了点。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让她觉得安心，也许是上辈子的情人？舒云晃晃脑袋，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为何产生这样一种情绪，哈哈，也许还是美色当前吧。

　　山上的星光异常地美，总是引人遐思。而他们却想着各自的心事，太白山，回忆之初。

　　四年前

　　严震躺在太白山的巨石上，钟秀山庄的少庄主甫出道却去做了捕头，且又立即破了几个大案。在江湖上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每天想要和他比剑，明查暗访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他只好躲到了这里好好睡个午觉。人怕出名猪怕壮，原先想做出一番业绩的严震忽然觉得烦恼就像夏天的蝉鸣，一直扰人清梦。

　　树叶发出细微的拨弄声音。

　　“谁？”严震在心中哀叹，竟然有人近身却一直未发觉，看来是个硬点子。

　　树叶中滚出一个人，而这个人也就只是一个人而已，奇装异服也就算了，浑身破烂不堪，满面泥污，像个小乞丐，而那又细又尖的嗓音看，应该是个小姑娘。

　　“这里是哪里啊？国家保护区么？终于见到个人了？你拍戏么？快帮我打110。我们的飞机……”她一连串说出稀奇古怪的词汇。如同咒语一般。

　　严震的眼睛越瞪越大，“你是何人？”

　　“我，我叫小三，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三突地意识到眼前的严重性，望着严震的一身装束，又佩戴着宝剑，一身锐利肃杀之气，演员又哪有如此逼真的演技？不禁喃喃道，莫非，莫非我到了古代。诶，没有牙膏没有牙刷没有电脑没有电视还没有卫生棉，心中一个悲愤，不禁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严震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子蓦地嚎啕大哭，倒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是个小疯子。不过鉴于教养，他踌躇了很久，还是问道，“呃，三姑娘，如果遇到何难，不妨告诉在下，在下定竭尽所能。”

　　“呜呜。你又不能帮我回去。”小三本是她瞎扯的名字，看到那人叫她三姑娘，果真一副古人模样，不由更加难过。

　　严震颇为尴尬地立在当处。

　　而那小疯子哭了一阵，也许是想通了，“你能收留我么？”

　　“呃，在下定帮姑娘寻回乡之途，只是不敢高攀姑娘？”

　　小三听了差点没昏过去，我又不是要以身相许，蓦地想到这是古代，忙摆手，“不不不，公子，我只是想给你做个书僮之类的助手，不，下人。”看到严震一副迷茫的样子，小三叹道， “这位公子，我不幸落难于此，饥寒交迫，不知公子可否可否……”掉了几句古文，也不知道对不对。

　　而严震的脸似乎豁然开朗，“这位姑娘你脚上有伤，我先为你止血，过后送姑娘去城里。”

　　嗯嗯。小三猛点头，看来是个有经验的江湖人。腿上的伤早已疼痛地麻木，此刻想起，自己也是颇为恐惧。

　　严震扯下衣服下摆，敷上金创药，小心地帮她扎上。见她没哭亦没喊疼，心中默默地了叹一下，“这似是利器所伤，恐怕伤到筋骨，姑娘，近段时间你要好好休养。”

　　嗯。小三点点头，冷静下来以后，前前后后想了许久，理智也占了上风。她不信小说里那些女主角的好命，以后的一切只得靠自己坚强。“多谢公子。”

　　眼泪把脸上的泥污洗去，原是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容。严震怔了怔，这许是哪个大户人家女子落难。只是为何穿着如此奇怪，严震却着实也想不通。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

　　严震看小三的脸红通通的，倒颇为可爱，笑道：“是在下疏忽了。”忙从怀里掏出干粮，原还想说说过于粗鄙，而小三已一把夺过去虎吞狼咽了起来，倒着实饿急了。

　　“唔唔，好吃。”嘴里堵着两块饼，说话也含糊不清起来了。严震立马把这是哪个大户人家小姐的想法打消……

　　“姑娘不妨慢慢吃……”

　　可惜事情永远发生的比说得快，“唔，咳咳，咳咳”这一咳咳得小三面红脖子粗。严震顺带打消了小家碧玉的想法。

　　小三拍拍肚子，示意已经饱了，朝严震笑道，“不知公子何处人氏？”

　　“在下姓严，名震。正是这白城一普通公差。不知姑娘你？”问女子本是很不礼貌的事，只是严震对这浑身是谜的小女子很是好奇。
　　她倒也不在意，“小女子姓木，排行第三，公子不妨叫我小三，或者三三，嘿嘿。呃，父母皆为海外商人，因此小女子是在那番外之地出身，此次随父母行商来到中原，不料遇到贼人，父母都……”小三垂下头，自己扯起慌来还真是不着边际。哼，不就扯谎么，半斤对八两，哪有普通公差珠玉在身的，欺她现代人哟。

　　胡人风气开放，严震不由点点头，“姑娘遭此大难，在下理当相助。若姑娘不嫌弃寒舍，可至寒舍休养一段时间。”

　　他说得诚挚，小三点点头又忙摆摆头，“我，这样下山会吓倒人吧。”

　　这回轮到严震点头。

　　严震回到山上的时候，不但拿着一个包袱，一个竹篮还牵着一匹马，而木小三已经伏在一块大石上睡着了。明月的清辉映在她白皙秀美的脸上，犹显清雅。长长的睫毛似乎还带着泪珠。

　　“三姑娘，三姑娘。”严震轻轻地唤道，而三三打了个呵欠，抹了抹脸，努力显出一张笑颜。

　　“姑娘，我给你带了衣物，还有些饭菜，这回姑娘可以慢慢食用。”

　　木小三吞了吞口水，拿着衣服走进了林子。

　　许久。

　　一阵乌鸦从严震的头顶飞过，“三姑娘？”严震有点纳闷。林子里传来木小三颇为委屈的声音，“你知道这些带子怎么系么？我们……我们那边的穿法不太一样。”

　　……一阵沉默。

　　木小三只好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才提着裙子挪了出来，长发已披散了下来，虽说仍比古代女子短了不少，却也像模像样。木小三望着眼前精致的菜肴，略略有点呆，真不愧是纯天然的啊，色泽就是好。严震好笑地望着她犹如半辈子没吃过饭的模样，说道，“口水要流下来了。”

　　“呃，哪里有。嘻嘻。”木小三笑了起来，眼弯成月牙。

　　严震蓦地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虽是捕头，但并不是开善堂的，倒很少有对哪个女子这么说过话，而看到木小三，便有种要保护她的感觉。虽然她稀奇古怪，却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精灵与活泼。

　　“你也尝尝吧，我一个人吃怪不是滋味。”

　　严震看着已然被扫荡得差不多的碗碟，微笑着摇摇头。

　　木小三摸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你有酒么？陪我喝喝酒吧。”

　　“你也会喝酒么？”

　　“那自然。”木小三拍拍胸脯，把自己方才想的一定要伪装成淑女免得被人当巫婆烧掉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严震本也是豪爽之人，从食盒次层取出一个小酒壶，“这是太白楼的陈年佳酿，我原想一个人自饮自酌，不料今日还有朋友陪我一起喝，哈哈。”

　　月牙已经慢慢爬上了柳梢头。

　　“这里的月色真美啊。”三杯酒下肚，木小三的脸已现出红晕，却显出另一种风情。她平日里本是个小“酒鬼”，酒力倒还不错。这个小女子给严震带来了一次次的惊异，她仿佛来自另一个地方，有着他种种不熟悉的特质，而她此刻却明明和他说着一样的言语，拍着他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

　　“诶，举杯消愁愁更愁。”木小三叹了口气。

　　“姑娘，切勿伤心过度，你伤口未愈，借酒消愁只会让伤势加重。方才让你饮了许多酒，是我的错。”

　　“嘻嘻，你这人真是迂腐，怎么是你的错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姑娘，你醉了。”

　　“醉了更好，你们醒着便能回家，而我只有醉了才能看到我的家乡。”

　　清风拂过她的发丝，木小三也分不清自己是真醉还是假醉了。她拿着树枝拍节奏哼唱道：

　　白云俏,艳阳照,衬我逍遥调;
　　自由是我,心里只记,今朝的欢笑.
　　开心的感觉,倾心的快乐,今天开了心窍.
　　落霞如血,红日如醉,我抱拥奇妙.
　　浮尘随浪,只记,今朝的欢笑.
　　热情和唱，纵情傲啸,看透江湖玄妙.
　　自由来去,不尽逍遥,潇洒得不得了.
　　笑面向,滔滔啊,他朝有谁能料?
　　浮尘随浪,只记,今朝的欢笑.
　　开心的感觉,倾心的快乐,今天开了心窍.
　　沧海一声笑......
　　白云俏,艳阳照,衬我逍遥调;
　　自由是我,心里只记,今朝的欢笑.
　　潇洒得不得了...潇洒得不得了...
　　潇洒得不得了...潇洒得不得了...

　　严震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漫不经心的歌，却有种别样的好听，就像木小三一样，有着别样的美丽。但词他却是听得懂的，并没有格律，仿佛打油诗一般，却让想到了自己的江湖，他年少出道，又迅即成名，年纪轻轻的却感受到了高处不胜寒。朋友，敌人，利益关系，江湖，他多想放下这些东西，木小三，有着他所没有的潇洒。

　　她微微地有些醉了，他轻轻地把她抱上马，生怕弄疼她的腿，牵着马往山下走，星光满天。

　　他原想让她快点就医，而她却笑着说，“你急什么呢。山上的风景这么好，这里的星星这么美，为什么要急着下山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二十余年的生命，都在这样地匆匆中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