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忘川·零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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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手指撑起了下颚，金发男人低敛着眼睑，眸光缓慢地滑过被小心放置在书案上的洁白信纸，眼角微弯，唇边倾泻了一丝蔚然清浅的弧度。
信上一行行隽规的意大利文在融黄的光影间郁郁沉沉，在纸页的褶皱间沉淀着，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字迹显然是经过极其认真的书写，分外整洁而流畅，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轻微的‘喀嗒’一声，沁凉的晨风便伴随着来人的脚步涌入了屋内，Giotto抬眸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伸手整了整被空气的细微波动拂乱的信纸，微笑着放低音量道了声日安。
回到彭格列地下基地已经三天，连日的降雨在不久前奇迹般地放了晴。空气却依然氤氲着朦胧微醺的水汽，虚虚霭霭的雾霾间仿佛一切都无法辨别真切。
湿冷萧索的寒气蔓延在充斥着虚妄曦色的空间，然而燃着旺盛火光的壁炉却让偌大的办公室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寒意侵蚀，橙红的火焰舔吻纠缠着枯槁枝木，洋洋洒洒地挥霍出一簇簇明亮的暖意，安然静美地流淌在每一隅角落之间。
“Giotto……”
G刚刚开口唤出对方的名字，便被对方将食指抵到唇边的一个动作制止。Giotto的视线温和地扫过屋角的长沙发上抱着账簿睡得很沉的女孩，将声音降至了最低，轻若罔闻的音调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柔软的笑意，“嘘——安静点，G。”
红发男人的眉宇紧蹙了起来，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轻微愠意，不轻不重地将一叠文件撂到了宽大的办公桌上，语气里有些粘稠的烦躁在胶着，“……这是今天需要审核的文件。”
“嗯，我待会会处理，多谢了，G。”Giotto轻舒了口气，屈起食指轻叩了一下平摊在桌面上的信纸，低眉挽起一缕浅笑，“……刚刚收到了科札特的来信。”
G倾身接过被小心递来的信，粗略地浏览了一番，稍拧着的眉峰微微舒展开来，“西蒙家族……要来西西里？”
最近他的心里总是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并不是Giotto与生俱来的那所谓超直感，只是一种本能的直觉使然。而今西蒙家族要旅居西西里，如果届时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也是己方的一个不容小觑的战力。
没有发觉对方心中兀自盘算的事情，Giotto满心都是即将与外出旅行多年的旧时好友重逢，笑容不由得加大了几分。
从一旁堆砌的稍显凌乱的办公文件中抽出一张信纸，Giotto拿起羽毛笔蘸了些深蓝的墨汁，便开始寥寥起草起给挚友的回信。
质感坚硬的笔尖落在轻薄的纸张上，挥洒出一列列苍劲清隽的字迹。一时之间满室安静得只能听见羽毛笔滑过信纸时发出的窸窣的沙沙声响。G在一旁望着对方认真专注的神情，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都应该是她的工作吧。”
堪堪放下了手中的笔，Giotto顺着对方的意指看去，旋即摇头笑了笑，“这次瑞德庄园的事情让阡陌受了些惊吓，我想还是让她暂时休养几天比较好。”
“……”G闻言敛眉半晌不语，良久才复又开口。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仿佛说出口的句子不过是闲话家常，虽然他也深知，这句话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不啻重逾千斤——
“她不是朝仓阡陌。”
刚才还唇角带笑姿态轻松的金发男人鲜见地沉默了，清浅温煦的笑意猝不及防地凝固在唇边，最终化为一声默然无声的叹息，铺卷弥散在被热气蒸腾的略带烧灼感的空气间。
“……G。”他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有着某种隐忍的不确定，甚至无法忽视的可以被称之为‘茫然’的神情，也清晰地浮现在了轮廓柔和的面容上。
“我想我大概真的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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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是这样的回答，G稍稍有些讶然，不过很快便将这种情绪极好地掩饰了下去。脸色不自觉地微沉了下来，他转过身便大步走向了房门。在手指搭上泛起冰凉的金属质感的门把手时，G的脚步顿了一下，“……随便你好了。”
旋即便是一声不大的撞门声。这是G鲜有的几次发怒，Giotto也心知肚明对方是为了自己好。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他低敛下眼眸，继续认真地书写起给科札特的信来。
有些事情G总会想明白，他自己也是一样。
对吧……阡陌。
——雨落不上天，水覆再难收。
“……BOSS？”
女孩低低软软的声音突兀划破了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惘然迷蒙的空气，Giotto略一抬眸，看到对方揉着惺忪的睡眼，眼睫低敛，正用很迷糊的目光望着他。袖口微微拢起，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
莫名觉得女孩此时的动作很像某种毛绒绒的食草动物，Giotto唇边扯起的弧度不自觉加大了许多，抬起手低抚上眉宇，嗓音柔和而宠溺，“睡得还好么？”
“诶……诶？”女孩眨了眨眼，然后好似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许久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断断续续地答复道，“真的十分抱歉……我不小心、不小心睡着了，BOSS……”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为女孩惊慌失措的反应哑然失笑，Giotto抿了抿唇，挥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正好，现在有些事情需要你办，我的专职顾问小姐。”
因为对方最后的称呼而微微红了脸，阡陌的视线始终锁定在脚尖，抱着厚重的账簿有些步履虚浮的起身，头上翘起的呆毛因着一个动作而晃动了几下，被炉火照映下在地面投下拉长的影子。
凑到男人身边，女孩好奇地看着对方洋洋洒洒地在信纸上写出一行行苍劲有力的意大利文，然而视线因为刚刚结束了睡眠而稍稍有些模糊。为了看清对方的字迹，她便复又凑得近了些，十分认真地观看起来。
感到女孩绵糯悠长的呼吸近在咫尺，Giotto的身体蓦地僵了一下，旋即便强作镇定地恢复了常态，倾过身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他微微笑了笑，递去一卷泛黄的老旧羊皮纸，“这是很久以前的西西里地图，麻烦帮我重描一下可以吗？”
“……嗯。”轻轻咬了咬下唇，阡陌很温顺地点头接过，然后将手伸到随身的手袋里翻找起羽毛笔来。
然而在手指刚刚探入柔软的布料中时，阡陌的心就陡然间凉了下来。
强压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贝齿在淡粉色的唇下印出了一痕不浅的齿痕。阡陌用力攥了攥有些发颤的手指，竭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然而眸中清晰可见的恐惧与焦灼却早已怎样也无法掩饰得彻底。
……微型相机，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忘川·零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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