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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十章 重回连府 ...

  •   吕子烈狐疑地看着坐在下首的那两人,此刻,祝映台正用斯文优雅的动作进食,梁杉柏则在大口扒饭,连菜都不搛,两个人虽然坐得近,但是谁也不说一句话。他就出去了半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吕子烈把朱前叫过来轻声询问了几句,对方也表示不清楚,只说好像上午祝映台醒来后,两人间的气氛就不太对劲。
      祝映台轻轻咳嗽一声,放下手中圆鼓鼓的青铜食器道:“我吃饱了。”
      “哦,饭菜可还合胃口?”吕子烈赶紧打发了下人下去。
      “挺好的。”
      “那……祝先生今日身体无恙了吗?”吕子烈挑了个自认为简单也觉得不会有什么风险的问题问,结果话才出口,梁杉柏的动作就僵了一下,祝映台的脸上也稍许有些不自然。
      “……无碍了,昨日想必是着了那东西的道。”祝映台想了想还是道歉,“抱歉误了大家的事,还差点伤到你们。”
      吕子烈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竟然能令祝先生着了道?”
      “是那香泥有古怪,我一时不察,被蒙蔽了心智,产生了一些幻觉。”
      吕子烈干笑了一下:“原来如此。”昨天祝映台那副阴狠的样子其实真让他吓了一跳。吕子烈一直自诩是个凡事未有足够把握绝不会轻易去做的人,对人也充满戒心,但是对这车夫和祝映台二人却不知为何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一些在人前有的伪装在他们两人面前并不需要,甚至是初次见面,他就单独与两人出门查案,结果,祝映台昨晚那副样子还真是让他有些后悔自己的戒备卸除得太快了,那副样子,大概比苏门那些未曾见着面的妖怪还要可怕!
      只不过,失去理智的祝映台固然可怕,却也还有比他更可怕的人,就是那来历不明的小小车夫!昨晚从祝映台身上迸发的杀意和灵力几乎如同滔滔江水,吕子烈持着金泥乾伏弓仍然能够感觉到从祝映台身上散发出来的铺天盖地的阴冷寒意,周围的风都仿佛冻结,地面结霜,百草枯零,他被强大的灵力压得几乎要跪在地上,但梁杉柏却能够顶着那股杀意靠近祝映台,甚至制止了祝映台……
      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何渊源?他们真的不认识吗?这车夫又是什么来历?
      吕子烈心里存了小小的戒意,看这两人与过去便有些不同了。然而,尽管祝映台很危险,梁杉柏很神秘,与吕子烈想象中略有不同,但是毫无疑问,这两人的能力正是他迫切需要的。所以,他现在更想要将这两人留在身边,如若不然的话……吕子烈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好还是不要有那个“如若不然”的发展。
      “案子有什么最新进展吗?”祝映台问。
      说到这个,吕子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长叹了一声。
      “怎么,莫非案子进展不顺?”
      “倒是有一个消息,只是尚有些吃不准。”
      “大人但说无妨。”
      “正如二位所说,国桀是死后被人掏心,奇怪的是,理官并没有从国桀身上查到毒物,而早期连斐的验尸记录中也未记载有中毒迹象。”
      梁祝两人对望了一眼。这就未免有点太蹊跷了,国桀连斐都并没有中毒,除了左胸的伤口此外只有□□的伤痕,但这一处伤并不会到致人死地的地步,更不用说连斐身上的是旧伤,且两人死前都维持着微笑的表情。既然不是中毒,左胸之伤又是在他们死后造成的,那么国桀和连斐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是苏门中的妖孽使了什么手段?祝映台想着,自己是不是应当试试看召唤两人的魂魄直接询问看看,只是不知道在穿越时空后,他还有没有那个能力叫出地下亡魂。
      吕子烈果然也接着道:“至于国桀身上的伤两位也知道了,除了左胸疑似为猛兽破开外别无伤痕,也未听说还有什么宿疾,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令其丧命。要么就是那种毒我等未曾见过,剩下的可能就是那块玉害死了他,比如说吞金自尽那样。”
      “但那块玉是阿柏从国桀的胸腔内本该是心室的地方取出的,并非是胃袋,没有人能吞个异物在那种地方。”
      吕子烈点点头:“那就说不通了。”他又说,“还有,那个疑似猛兽的爪伤也很奇怪。猫狗猛虎鹰隼之类,爪痕都有其不同的特点,理官可以据此鉴别,但是国桀身上的爪痕,理官说,实在不像来自禽兽,反倒像是来自人。”
      “苏门的妖鬼。”梁杉柏静了片刻后,接口,“妖鬼噬人。”
      吕子烈看看他,平静道:“要说妖鬼吃人心倒也是有史可查,我却不明白为什么单单要吃这两人的心又放上那两块碎玉。”
      “一定有原因,只是我们暂时线索不足罢了。”祝映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从醒来后就觉得身体十分疲累,“先把这个放一放,其他有查到什么没有?”
      “临淄城和间城守备都传来了消息,国桀的确是三天前的上午,也就是九月廿四上午离开家的,说是要去间城收租并视察新铺子,间城守备也作证曾在当天傍晚见到他进城,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没人注意到了,他似乎也没有按照约定去看那几家新铺面。”
      “恐怕国桀是有另外的事要做,所以故意拿了间城收租这件事当做借口。”祝映台说。
      “而且这事是要连家人都瞒进去的。”梁杉柏说。
      “国夫人好些没有?”
      “还是老样子,”吕子烈说,“听说开始发烧了,短期内恐怕是什么都问不到了。”
      “起棺的事怎么样了?”
      “定在今天下午申正时分执行,到时候你们和我一起去,我下午还有些别的事要办。”
      “那就先这样。”祝映台说,“阿柏,我们下午也出去,去连府走一趟。”
      连府位在离公子子烈府相隔两条街的地方,那处也是达官贵人的所在地,只不过经过连府灭门事件后,周围就冷清了许多,好些人恐怕已经搬家,祝映台和梁杉柏一路走去,就没见到几户人家有人气,好好的一条闹中取静的街道,弄得像是充斥死亡破落的贫民窟。
      “到了。”梁杉柏说,站在台阶下,望着眼前那栋宅子露出了伤感的表情。
      祝映台抬头看去,这宅子的门面并不大,乌漆木门上悬挂着连府的牌子,门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朱砂圈了“封”字,看着就让人触目心惊。路上有个路人经过,看到祝映台梁杉柏两人站在这连府门口,都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匆匆掩面离去,似乎被他们俩看到就会倒霉那样。
      “开了?”
      “开吧。”
      祝映台点点头,伸手干脆利落地撕下了两张封条,用力一推门,封闭了将近两个月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缓缓向后打开。
      “进去吧。”祝映台说,梁杉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连府在官宦贵胄的宅邸之中想必是不算大的,相比起吕子烈那个在王城的府邸则差不了多少,由此可见吕子烈平日里行事确实是十分的低调。进门后有花园小路,四处还有些一看就是新设置的岗楼。
      “当时一共死了十三个下人,连大人死在书房,桃儿姐姐不知在哪里,连夫人据说是跳湖身亡。”梁杉柏低声说道,祝映台则对照着吕子烈事先给的平面图,一一核实查看那些标出尸首的位置。
      时隔这么久,空气中的血腥味早已经不存在了,野草树木处处长得茂盛,特别其中有一种鲜红色的花朵,没有香味,但是盛开在连府各处,如同团团火焰一般烧灼着看客的眼眶,这无人的宅子在失去主人以后仿佛反而激发了旺盛的活力那样,原本充斥着死亡阴影的空间竟然诡异地让人感到了一种由“生”逼迫而来的侵略。只有原先躺着尸体的地面上还留着斑斑的血迹,颜色都已变暗变沉,但因为无人来洗刷,成了记录下那一晚的罪证。
      “连府中的护院是不是有些多了?”祝映台边看边问。十三个下人,据说其中只有一个花匠、一个厨娘、两个侍女和一个总管家,剩下八个都是护院,连斐虽然是个下大夫,也不是太大的官,何况如今听说只挂个闲职而已,不握有实权就代表着不容易和人结下大仇,弄这么多护院委实让人觉得奇怪。
      “是有原因的。”梁杉柏说,“我听厨娘偶然说起过,连大人今年年初出门办事的时候在野外遭了劫匪,险些连命都送了,从那以后就有些疑神疑鬼,这些护院和岗楼都是从那时候开始设立的。”
      祝映台听了反而觉得更奇怪了,一般人如果被打劫留下心理阴影,的确是会警惕心大增,甚至杯弓蛇影,但多半都表现为害怕出门,在出门的时候小心再小心,但是连斐却搞了一堆护院守着家里,出门的时候,比如八月初七当晚,却只让梁杉柏送他去苏门,这相当不合情理。除非,连斐本人很清楚,这打劫并非普通的打劫。
      “这里就是书房。”梁杉柏走到一扇月门前说,并且长长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当时连大人就是死在此处。”
      祝映台抬眼看去,只见这小院围墙甚高,墙上则挂满铃铛,如同火力封锁网一般,将这院子围了一圈,似乎也是防敌所用。
      “其他地方也有这个?”祝映台指着上头问。
      梁杉柏想了想,摇摇头:“只有书房这里有,因为连大人就睡在此处。”
      祝映台点头,心中已有了些计较。
      “当时连大人就倒在这里。”梁杉柏指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口,推开门,做了个样子,“是这样的姿势,向里扑倒,似乎是想躲进屋子里,但是却被人从后头追上杀了。”
      祝映台看着那截门槛又回头看看门口:“当时外头的门是锁着还是开着?”本来没抱希望梁杉柏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他是当事人,受到的冲击远比其它人大,结果梁杉柏回答了。
      “锁着。”
      “哦?”
      “连大人书房院落的门锁是由城里黄老爷子特别打造的,钥匙一共只有两把,一把在连大人手里,还有一把在连夫人手里。连大人每天早上寅正三刻开锁出门,由我送了去宫中应卯,每天晚上亥初半锁门,不再出外活动。”
      “你的意思是连斐死亡的时候,这处是密室状态?”
      “是的,不过如果拿到了连夫人身上的钥匙的话,就不算是密室状态了。”
      祝映台在这院子里看了一下,两间,一间是连斐的卧室,还有一间据说是桃儿的卧室,剩下院子里一间耳房是梁杉柏曾经住过的地方。
      “桃儿是失踪了吧。”
      “是啊。”梁杉柏脸色又沉了下来,“桃儿姐姐跟了夫人老爷十年了,她待人一向很和善,也聪明能干,我们都挺喜欢她的,没想到……”
      祝映台看了梁杉柏一眼,觉得心里很别扭,梁杉柏说他喜欢别人。
      “怎么了?”梁杉柏疑惑地看向突然脸色变难看了的祝映台。
      “哦,没什么。”惊觉自己失态,祝映台随便应了一声,进到连斐的屋子里看。屋子里还保持着最后一日的模样,椅子到了花盆砸了,祝映台走过去低头看了看,花盆里留着一株花的尸体,焦黑干枯,不过依稀能够看出,与外头庭院里种植的那种火焰一般的花朵是同一类型。
      “这什么花,是院子里那种吧。”
      “哦,是。”梁杉柏看了一眼,“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但是是连夫人家乡的特产。连大人生前为了纾解连夫人思乡之情,特别让人种上的。”
      祝映台又直起身来,走到窗户前看,外头是一丛竹子,侧面可以看到桃儿房间的窗户,再远处是一方湖泊,听说连夫人就是在那里死的。祝映台单手一撑,就要从窗户里跳出去,冷不丁腰上一紧,吓了一大跳,差点松手摔下来。
      “哎小心!”梁杉柏说,用力抱住祝映台停留在空中的身子,“这儿不能跳。”
      “不……不能跳?”祝映台落回地面,一颗心“怦怦”乱跳。
      梁杉柏很自然地松手撑在窗台上,却也因此将祝映台拥在了自己的怀抱中。他突然发现,他的这位恩人虽然身高与他相仿,但是当抱住的时候莫名就会感觉瘦弱娇小,一种名为怜惜的感觉那么容易就泛滥了上来,不停冲击着他自制的堤坝。
      很想好好地抱抱这个人!
      梁杉柏不知不觉地把身子压了过去,将脑袋搁在了祝映台的肩膀上。好舒服,他的喉咙里发出了由衷的感叹,那边祝映台却已经僵住了。在推开与不推开之间,他犹豫不决,一方面如此贪恋那个人的体温,另一方面却又愧疚之情大起,因为此刻抱着他的根本就不是他真正的恋人。祝映台咬了咬牙,刚要伸出手推人,梁杉柏却自己直起了身子,尴尬地后退了两步。
      祝映台愣了楞:“怎么了?”
      “没、没事……”梁杉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内心里却在庆幸今天穿的衣服是深色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抱着祝映台,感受着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他的下面就失了控,渐渐地抬起头来。
      祝映台虽然没发现这一点,但本身也有些尴尬,所以没有追究下去问:“为什么不能从这里跳下去?”
      “下面有陷阱。”梁杉柏定了定神说,“附近有条野狗,喜欢乱啃东西,好几次不知怎么从外头钻了进来,从这窗户钻进来撒野,所以连大人在窗户下头安了个陷阱,那些差役不知道情况,应该没来得及拆除。”
      梁杉柏说着小心翼翼往下头扔了张椅子,“咔哒”一声,土里翻出了个捕兽夹子,将椅子腿磕碎了半截。真是好险!
      “后面还有吗?”
      “我记得就这一个。”梁杉柏说,“你想去湖边,我们从外头绕,对了,还要把那块碎玉找出来。”然后很自然地牵起祝映台的手往外头去了。祝映台低头看了看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掌,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感情,悄悄地回握住了那只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十章 重回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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