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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华灯初上,屋中幽暗昏黄的烛灯,暗红色的炭火,屋外僻静的院落因为银色的积雪更加宁静。柳雪晴依旧坐在绣阁中,静静的看书,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心是另一片天地,她在考虑这几天从外客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
      这里并不是任何一个自己已知的朝代,完全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与古代非常相像的世界。她几乎可以想见,这个世界今后的模样。
      不希望我扰乱历史吗……
      如同平静的水面上一丝波纹,起初并没有什么,但它会渐渐晕开扩散到远处。这样即使微小的变动,在未来都会引发不可思议的变革,这是无法预见的。因为,人们的命运总是环环相扣,在没有察觉的时候产生交集。
      她有些失望。不过,若回到古代,她一定会改变历史,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有什么东西一旦开始,便再也不会停止。
      “小姐,您想知道什么呢?”白天,小龄送走意外来客后问。
      虽然已经定下婚事,还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轻易见外人?与礼不合,女孩子家都清楚不过。小姐想做什么?被音夫人知道少不了教训,被老爷知道……啊,都不敢想——搞不好会被送去出家了事。弄得她这几天提心吊胆。可是小姐那么坦然,她做丫鬟的还有什么顾忌?只要小姐不再消沉,做什么都好。
      小龄全面倒向自家小姐一边。
      “了解这个世界啊!”柳雪晴对着丫鬟微笑。
      “哎?”小龄一脸迷糊。
      “你还小,不明白。”一句话打发回去。
      “哦。”小龄觉得小姐的表情成熟许多,有些陌生。她转不弯来,只能似懂非懂跟着点头。
      柳雪晴没有解释太多,一是对方听不懂,二是她懒。
      “如果我真的要那姓罗的命,也不是件难事啊!”发现这一点后,柳雪晴感叹。
      一旦知道得到自由那么容易,反而不会紧张。
      她从别的方向开始思考。
      这几日,她常在前来“拜访”的客人口中,听到上京最神秘的府宅的故事。她有意听,对方也几乎全无保留。
      沉默寡言被人认为是哑巴的管家;神出鬼没代为传话的随从;交际能力绝强经商管事;手艺卓绝的厨子;万中选一的裁剪绣娘……等等,似乎那座府宅中,即使是一个身份普通的人来历都不简单。对这个神秘的主人,她充满好奇。
      是谁呢?
      一瞬间,梅林中红色的身影闪入脑海。
      砰!她伸手捂住胸口,诧异的以为心脏会跳出。
      这是什么感觉?
      一时间,心血来潮,强烈的感觉到一定会再见到那个人。
      也许,就是……现在。
      柳雪晴心烦意乱的放下手中的书,犹豫着走到窗前,一双手犹豫的停留在半空。
      我,我怎么了?!
      她发觉自己的手竟然在抖。
      是兴奋?
      交握住双手,却控制不住打开窗户的欲望。
      吱嘎……窗户开了。
      月光下,院中一抹莹莹白色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雪中,只有一头极长的黑发慢慢张扬在身后,皎洁的白和幽暗的黑相交相衬,予人惊心动魄的感觉。
      是他!她用双手捂下几乎叫出口的惊呼,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
      他慢慢偏过头,与她对视。
      看清那双眼睛,是悲哀,是寂寞,是无奈,是空寂,还有痛苦和挣扎,以及一闪而逝的渴望。她落入黑色幽潭的深渊,慢慢沉浸下去。
      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般,定住。
      血亦寻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今天才得知她叫做什么,柳雪晴——果然是一捧新雪。清新纯洁,反射出晶莹的光芒,流露令人羡慕的生命的色彩,七种颜色,好似高悬于空的彩虹,可望不可及。她如此的年轻,自己呢?经历一番不堪的过往,年龄早被丢在不知名的记忆中。
      这让他由内而外,渴望眼前的人。哪怕只是看着她也好。
      了无生气的内心为她泛起一丝涟漪。
      他想活下去。
      活下去,便不能动情。
      矛盾。
      面对望着自己的双眼,他想看她笑的模样。
      血亦寻轻轻跃起,飞絮般轻巧的跃上绣阁二层窗外的护栏上。
      徒留下站在远处角落中的迟秋,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血亦寻反常的举动,从没见过血亦寻主动接近旁人,他一向留给周围的人只有排斥。
      没有料及对方的举动,柳雪晴呆呆的看着一下便接近的人。
      一起一落间,只看见白色的衣摆飞扬落下,好像翩翩而落的白蝶,黑色的长发因为主人的动作大半滑脱至身前,流水一样垂在木质的窗棂上,映衬着苍白的表情全无的面孔。来人看来有种接近“仙人”的意境——如果再忽略那张泛着妖艳色彩的嘴唇。也因为距离近了,她更近的看到那双幽深的黑眸,没有看错,所有的感情全部被锁在其中,他是个人。
      没有血色的外衣,他像个被锁住情感的精灵,不是梅林中诡异无比的花妖。
      依旧是那种淡淡的味道,即像梅香,又似血腥。
      “你是谁……”柳雪晴喃喃的问道,没有丝毫感觉对方突兀的行为无礼。
      血亦寻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倾身略微向前,长发从窗棂滑落到屋内的地面上,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乌泽的光芒,引得本想后退的柳雪晴不由自主的上前将那束头发拾起,手中一片冰凉的触感。
      啊!我在做什么?!
      像是会烫手,她又忙不迭的放开,让它们重新垂回地面,一双手藏在身后。
      “……你害怕…么?”轻轻的男声从前方传来,听不出高低起伏。
      “我……”柳雪晴有生以来头一次不晓得怎么回答对方,不敢抬头。前一个十七年没有,这一个十七年一样。
      嘎!门被推开,小龄从外面进来。“小姐,您还没休息吗?”
      吃惊的看着进门的丫鬟,再回头,窗前已经空无一人。
      “小姐!外面很凉!您怎么不关窗?”小龄跑过来,一惊一乍的叫着关上窗户。
      瞥过窗外,一片银白,积雪上没有任何痕迹,似乎她做了一个梦,醒来只留下失落。
      为什么对那个人印象如此深刻?她捂着发烫的面颊,坐到一旁,刻意忽略回避小龄好奇的眼神,有点懊恼。感情上的事,上辈子她也没经历过。
      ++++++
      黑夜中,雪地里,白色身影因为急速的飞跃变得模糊,看到的人会错认为眼花。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飘荡,网一般张扬,交织出内心的烦乱。平静多年的血液渐渐不能压抑,炙热陌生,会随着他的呼吸而出。
      脑海中,那张因为惊慌而别开视线的容颜挥之不去。
      不想……她用那样的表情面对自己。其中代表什么?竟然慌乱起来,长久以来,他淡忘了这个表情下可能代表的意义。
      是害怕么?
      想接近她看得更清楚,可是只有越来越多的迷惑。
      静静看着她接近,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持起自己垂落地面的头发。他第一次惊觉,自己的头发竟然这么长……那么时间呢?他遗忘了多久?
      马上的,少女松开手,退开几步。
      她低着头,不知道什么表情。
      “……你害怕…么?”害怕我么?
      不由自主地话问出口。他发觉自己不能接受任何肯定的回答,甚至只是点头。
      没有答案——有人来了,却给了他近乎落荒而逃的机会。
      劫数……弯下身,伸手捂住喉咙里即将溢出的腥甜血气,脚步迟滞停下,长长的黑发卷过,垂到身前,蜿蜒在雪地上。幽深的银月雪地,白色与黑色衬出让人心碎的身影。
      “主人。”迟秋无声无息跟上,停在血亦寻身后。
      他漫不经心的脸上,少有的掠过担心的神情。今晚的一切,都在在显示出血亦寻的行为不正常。那有着“上京第一仕女”之称的柳小姐,到底与血亦寻有过什么瓜葛?一时间弄不清楚。
      记忆中,这个被自己认定为主人的人从不轻易踏出院落一步。
      除非,是那场大雪……那日,青堇湖梅林彼岸,柳员外宴客。
      迟秋心细如丝。
      “迟秋。”血亦寻突来的呼唤拉回迟秋的神志。
      “是,主人。”迟秋恭敬的听候吩咐。
      他看到的还是以前那个血亦寻,神情皆无,永远一片空白。细看,却又像压抑住什么。
      血亦寻抬起手,指向不远处阴暗的小巷。“去看看,什么人。”
      人?那里有人?!为什么他没有听到?虽然不明白指示的含义,迟秋躬身应答,向小巷走去,不一会儿,又折回来。
      “主人,是一个重伤的男人。”
      “哦。”血亦寻思考了一下,身形动了动,往小巷走去。
      迟秋没有疑问,跟上去。
      小巷中,血亦寻没有走近,迟秋更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
      血亦寻打量躺雪地上的人——身材颀长,借着月光,可以分辨出其衣着华丽,清雅的面庞却如灰土,看得出中了毒。刚才,那若有似无的味道,现在很清晰,该是银线香……不会马上致死,却会折磨人全身骨节疼痛难忍的毒香,解毒亦很困难。中毒七天后,香毒深入骨髓,致使骨头坏死,再难救治,只有等死。
      “您要救么?”迟秋问。
      血亦寻颔首。
      他们将这个人带回府。
      “耶?”江凛天指着迟秋肩上扛着的人大惊小怪。“怎么你们出去一趟,又捡回人来。”
      “他中毒。”迟秋瞪他一眼,简约回答,卸包袱一样把人随手扔到大厅中央。
      真疼。江凛天同情的默念,暗自想像自己当初是否经过同样待遇。不想也知道,答案是肯定。
      “什么毒?”江凛天转头问迟秋,迟秋看向血亦寻。
      “银线香。”
      “哦,他得罪什么人,让人下这么狠的手。”虽说银线香七天后才会深入骨髓,不过中毒超过四个时辰,即使解了毒,后半辈子也将卧床不起。银线香折磨人的“功效”叫人难以忘怀,基本上有名到人尽皆知的程度。好在这种毒不易提炼,不易保存,下毒的环境要求极高,否则天下大乱。他好奇这人的身份。“哎?不是罗大公子吗?”江凛天走上前把半趴伏在地上的人翻过来。果然没错。
      “你认识?”迟秋挑眉。
      “啊!他可是名人。”江凛天戏虐的一笑。“上京大半男人的情敌。”
      “情敌?”
      “对!”江凛天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家伙好运呐!有个有权有势的爹,两房妻妾,人嘛……”视线掠过那张清雅,却青灰晦暗的面孔。“凑凑合合还算过得去。平日里,也算个文人雅士……”
      马上,一只手横在他面前,制止他继续长篇大论。
      “重点。”迟秋皱着眉说。
      准备好的说辞派不上用场,江凛天顿了顿,有点不甘心的撇嘴,瞥见站立一旁的血亦寻,神情颇为值得研究——表面上没什么体现,但就是有点儿不一样,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他直接道出答案:“这家伙,是柳三小姐的未婚夫。”暗暗观察血亦寻的举动。
      迟秋下意识看向主人。
      未婚夫?!
      血亦寻慢慢走上前,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
      大厅灯火通明下,该人的气质一览无遗,的确有几分风采,一身单色的锦衣更是突出其面貌上的优点——清雅,若不是此刻中毒面色灰暗,想必更加出色。
      只是,这样的人……那新雪般的少女将属于这个人。
      不论两人是否相配。
      理智上,要救这人一命;感情上,更希望他消失。
      血亦寻静静的看着眼前面目越显痛苦的人,没有任何举动。
      “唉,柳三小姐嫁给他也只是妾。”江凛天很突兀的喃喃自语,声音感叹无比,打破诡异的静寂。因为深夜大厅里站着的只得三个人,再小声也清晰无比。
      你做什么!迟秋狠狠瞪他一眼。
      没有啊!江凛天很“委屈”的耸肩。
      妾。血亦寻心里一阵翻腾。他不会允许。
      下一瞬间,血亦寻没有任何预兆出手,一指点向地上人的胸口。他用了多大力没人知道,身旁惊呆的两个人只看到他手指上沾着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胸口迅速一片殷红,下一刻开始痛苦抽搐,大口吐血。
      “通知他家人。”看也没再看,血亦寻翩然走远。
      大厅中,江凛天半天才闭上因为吃惊大张的嘴巴。“我……”闯祸了。他汗津津擦过额头上的冷汗。
      白痴。迟秋别过头,不看他求救的眼神。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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