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虎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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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康两个月内关闭了三家粮行，虽然对凤康来说这造成不了多大的损失。可在外人看来也是件天大的事情，各处的猜忌的言语也纷纷传了出来。依兰整日的呆在小院里，与子安耍闹，那份淡定，更让人担心。子安已经随那个神秘的先生学习了几次，每次下来，那孩子爽朗的心性就会沉暗不少。荣韵说这样好，显得老成。她无奈的笑了笑，本是耍闹的年纪，却越发的伤感，这样的童年还有何乐趣。这天早上，天才亮，小烟便来了，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小院了，像是在和依兰赌气。她皱着眉头进屋，手中拿着一张黑帖。康福也跟在她身后。像往日一样，康福问她今个是否出去。依兰说“你先侯着，今个可能会出去。”康福应声退下。
康福退下后，小烟把帖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吴家的帖子。你自己看看吧。”依兰缓缓打开那黑帖“吴某，今日午时在近郊家中设宴，特请康老板赏光。”署名也是个吴，吴三桂已经来了京里，这吴字指的是他还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如若是吴三桂，那这次的生意，不，这场赌博，她已经输了一大半了。“梦江也收到了，什么都一样。连字体都是一样的。是去还是不去？”依兰晃着帖子，笑道“我们能选择不去么？”在依兰的眼中，笑中，小烟像是看到了一种对生死的释然，对一个女人来说，那样的释然太可怕了，她说“大不了赔了七十万两，也别把命丢掉。”依兰抬头，眼中带着朦胧的光意，一身白衣白裙衬起来，素雅的就如一只雪白的狐狸，透着难以捕捉神情，“事情到了如此，有了这张黑帖，纵使赔了整个凤康也不可能了。”小烟望着她，“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回来。”
小烟走后，依兰依旧坐在那里，坐了很久，直到猛地一下醒了，才站起回了里屋，打开那枣红的小木柜，拿出了一个绣得极为巧妙的锦囊。和那把明黄流苏的扇子，她则换了一身净淡的小褂，特意让容韵来梳理的头发，容韵边梳边说道“这几日你又瘦了，铺子里的事情在大，也大不过身体。”依兰依旧是往常的笑着打趣。“下辈子，定要娶你做媳妇，这样的贴心。”
已经是吃早茶的时候，哀鸿楼却大门紧闭，四周没有一个人走动，甚至连上前打听为何今个不做生意的人都没有。几个小厮恭敬的站在后门处，面色凝重，不言不语。哀鸿楼，平日里的主堂，站在门外，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小轿陆续而来，清一色的黑轿。下了轿，轿中人就急忙入内，丝毫不敢耽搁，许久不见有人出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辰时后，另一个门内，走出一青衣老者，老者头都没有回的离开入了一顶，天未亮时就停在隐秘之处的小轿。巳时前，人陆续的出来，走的还是颇为着急，撞在一起，也什么都不说得钻回轿内。一时间，哀鸿楼后院尘土飞扬。
依兰看着窗外，出来时的一身淡静小褂，已经换成了樱红的锦绣缎褂，袖口轻轻挽起，但金丝绣上的一拍篪，还是隐约可见。康福入屋添茶道：“公子今天真是精神。”他极少穿成这样，这一身小褂全是手工缝制，每一根线都是精挑细选的莹丝，全身上下竟无一线头可寻，这篪更是锦娘亲自绣上的，活生活现，全身上下一共三十七个，各不相同，形态各异，她无暇探究，穿上已是及至。另外在佩上一顶青蓝小帽，上等的和田蓝玉，一身行头就够普通人家过上几年的，依兰无奈一笑回头道“康福，今个你就不要去了。留下来陪着小烟吧。”康福呵呵一笑：“康福给公子赶了有四年马车了，除了这个康福也不会干别的了。”依兰微微一笑有些无奈转身又看向了窗外。道“那就去吧，过会离开的时候，待我走了在告诉小烟。”康福听了话，不觉看向了墙。那屋里听着那熟悉的话语，小烟竟然哭了满襟，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内堂刚刚来传还有三刻就要午时了，依兰还是站在窗前，动都没有动，吴三桂是个行军之人，不言死字，却有千万生灵死于他手，对他来说他们这些所谓的商人简直还不如蝼蚁。小烟实在等不下去了，这每一分每一秒，就像扎在心口的针一般，终还是忍不住，冲进了依兰那屋，对他道“别去了，梦江也不去了，好么？”这么多年，小烟还是第一次感到原来这商场比战场更为可怕。无风无雨。金子确闪着血一样的赤红。依兰还没开口说话，内堂匆忙来报。“公子，不好了。”小烟怒道“什么不好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说不字。触霉头。”依兰缓步上前轻声道“怎么了？”“少奶奶，今个疼了一个早上，稳婆说是快生了。”
依兰听到他说要生了，四周更为寂静，就连小烟也无话可说，愣了一下，她才回神匆忙跑出去，今个哀鸿楼安静得吓人，那艳红的灯笼，随着清风摇摆，院中的花草，如摇曳的残菊，残挂着落不尽的伤。下了楼梯，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人在笑，在这清冷中笑得愁苦。“怎么这个时候才下来，差一点要上去请你。”那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不是李梦江是谁。她忙问“飘飘怎么样了？”
李梦江笑道“快走吧，迟了可不讲信誉。”依兰无语，随着他的脚步一同离去。“李梦江，飘飘怎么办，怎么办。”小烟的嘶喊响彻的整个哀鸿楼，伴着那嘶喊的还有那，痛苦的哀嚎。“啊。。。。啊。啊。”
上了车，马车赶了好久，才听李梦江问道“你说，我会有儿子还是女儿。”依兰轻笑。“你喜欢什么。”李梦江掀开帘子向外望去。“赫赫，管他那，只要是飘飘生得我什么都喜欢。”随即又赫赫的笑起来，一身蓝衣下，笑得极为无力。依兰也掀开帘子向外望，心烦躁的很，仿佛飘飘刚刚的嘶喊，还在耳边。这一次她真的悔了，那孩子突然的降生，对她仿佛也是一种警告。帘子外，叫卖声，响彻耳边，眼眸下那花红柳绿，尘然世俗，善恶交参的业，招感白黑间杂的果，黑白业了然杂念于心间。眼神被一抹蓝影引去，那背影孤高至极，回头看去，竟然又是那了媚引人的丹凤眼。带着隐约的笑意，仿佛知晓一切一般，笑得引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去，竟什么也看不到了。
依兰放下帘子，从怀里掏出那锦囊。“这个给你，何时愿意打开便打来，只是当着我面不行。”李梦江接下，淡黄色的缎子上，那清兰绣的笨拙，却能显现出一腔的心思，不知是谁为他绣的。他把那锦囊放在怀里，随即又不在说话，依兰无语看着他，想着他前日还宠溺的抱着飘飘，不曾有今日的苦苦离别，那未出世的孩子想见却不得见，怕是也在给自己留着一丝见那孩子的希望。依兰，这一生注定坎坷波折，孽缘缠身。那永远站在高处的人，可望不可及，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她献给了他，那时他说过，“把心掏出来，她便满足了。”她何曾想要过他一颗心，不过是不愿和那万千清苦的女子，争那一颗心罢了。心不觉澎起而动。十三年的过往，这一去便了结了。
康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那呆滞的两人，不觉叹了口气，京城近郊的路仿佛无尽的长。他赶车竟然赶的满手是汗。小路上缥缈的梨花，仿佛那三九之日的大雪，静的惊人，香的诧异，他痴看着，就连呼啸而过的几匹马竟然也毫无察觉，尘沙壤起。沙了眼，才恍惚看到奔过的马匹。
京城近郊，吴府门外，午时正点，他们到的正是时候，吴府门外，还停着六匹马，可见人也才道，马还未来得及牵近去，下了车，她便见一匹白马分外的熟识。可再看又觉得陌生得很，这马是匹战马，一身的伤痕，可见曾伤的不轻。“这是谁的马？”牵马的小厮，见是个不认识的人，本不想说，可又怕是主子的贵客，还是说了“是当今裕亲王的马，亲王当下就在府中做客。。。”小厮话才说了一半忽然就听人怒喝“吴基，多嘴。”牵马的小厮下了一跳，忙赔礼，来人一席布褂，绸衫，不主不仆的装扮，怪异的很，见了依兰笑道：“阁下可是康老板。”依兰赔笑道是，那人随即又拜见李梦江道“阁下就是手把三省十二江粮草的李公子吧？”李梦江不语向前走去，极为不给那人面子。那人像是也不在意。赔笑这请进了两人。
依兰才进去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马匹，停了脚步上前拍了拍那马鞍，才想到这马正是福全正月里出征兵胜时皇上赏下的，那时福全还说要带她骑一遭了，想来也没有机会了。领路的人把他们领入待客的小间，想必那大间正迎着主客。“请在这稍歇息一会，世子马上就来。”随即便退下添茶。
这小间与大间只有一墙而隔，向外走两步便能听到大间内谈论之语。只是门外有把守，看腰牌像禁卫的随军。站在小间门口，她还是隐约的听到了些许话语，“吴世子，此来，话也不必本王多说。”淡而有力，他大了，这话语间的气势难掩。他呢，他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王爷的话，应熊时刻紧记在心。不过家父来了京畿实为谣言，前日里家父来送来书信，让应熊专心在京，听取皇上支配。”福全轻饮了口茶，抬头望像随着一起来的一个小侍卫，那侍卫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容貌，也不知福全看他作何。说道“谣言不可不信，也不得全信，世子身在京里，恐有不便，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上折子与本王，皇上对你吴家也是极为的上心。”吴应熊赔笑道“有皇上这等恩宠，奴才就是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尽。”
李梦龙走到身边，“干什么呢?当真紧张的坐都坐不下了？”难得他还能打趣，她也不禁笑道，“是呀，哪有你那样的气魄。”没有再听便随着李梦江回了屋内，上了茶，茶水是青绿色的泛着菊香，李梦江看着茶道“这老贼，真会享受，这杏菊白茶，云南都很难喝道。”随即便饮了一杯，丝毫不忌讳所谓的毒，依兰则浅浅的涿，过了些许时候，那屋的事情像是谈完了，屋内的人从小间前走过，依兰向外瞟去一行人行色匆匆，福全还是如往常般淡定。手却在隐约间护着身边的侍卫。人走后不久，小间内屏风后便走出一个老者。
李梦江见了笑道“久闻平西王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老者看得却是依兰，依兰在隐约间也躲避着那目光，当年他离开时，灵柩前，她曾与吴三桂见过一面，他如此看她，难不成认出来了。“赫赫，李公子好眼光，如何看出是老夫而不是他人。”李梦江依旧不卑不亢，谈笑如往，依兰也就不语，“王爷统领三军，气势那是他人可比拟的。”吴三桂伸手，请他们坐下，才落座便道。
“今日请两位来，想必也不用老夫多说了。” 那语气极为霸气，眼睛也厉得很。依兰沉声道“怎敢劳烦王爷一个请字。念惜不才，不知王爷之意。”话圆滑的很，毫无破绽。“李公子多年在云南，话还要老夫多说么？ ”看这李梦江，吴三桂端起茶杯，很慢，很是沉静。李梦江笑道“王爷乃乱世枭雄，心思那是我等小人能揣摸的。”随即便冲着吴三桂笑，挑衅的笑。又说“王爷这茶真是清的很，香气浓郁，香叶展动多少，饮茶人一看便知。”吴三桂望了一眼杯中的茶冷笑道“茶固然是好，但也要懂得之人品评，方能显其精华。”
依兰无声一笑，轻吹动了茶，茶叶动了才抬头看向吴三桂问道“酒鬼眼中，酒是上品。读书人眼中，孔孟之道是上品，官者眼中，升官为上品，财主眼中，银子为上品，不知王爷眼中什么才是值得入目的上品呢？”
吴三桂落了茶碗，站起踱到依兰面前，傲然笑道“天地之大，唯一物为上品，未必单调了些，吴某好酒，却不是酒徒，为官却以无官升之日，无财却衣食自足，如若说这中那为上品，便无一处，人生之长，何为上品心中自有，整日挂于嘴边，不是上品，不过是贪恋罢了。成大业者怎可整日栖身于此霍乱之中”话说到此吴三桂轻触了一下李梦江的茶杯。“纵使茶再好，凉了再饮也如牛嚼牡丹，现在的上品，当然为这茶了。”
依兰一怔，沉吟片刻道：“人生在世，虚度之年颇多，纵使成就了千古霸业，不过也要留给他人，刀锋利刃，如履薄冰。英雄与凡人之距便在红光中血可铺出了一条能迈出脚步的路。”
吴三桂饮茶，叹道“人生之短，碌碌无为，大丈夫所不齿，血流尽了，才无遗憾。对他人来说，这血也是一种祸端。”见依兰无语又道“据听闻，康公子手下有三万石粮食，可否让与老夫？”没有任何的疑问，那语气还是极为霸气，依兰饮茶道“有生意念惜当然做，可这三万石粮食，王爷要来合用，靠着朝廷供给的军饷，应该能让王爷的兵壮马肥。”“这粮食公子已经有了去处？”那双眸变烈，像是有了怒气。依兰道“这几月江浙之地多洪荒，念惜要用这三万石粮草赈灾。怕是不能让给王爷了”话才出口，便见吴三桂笑了。饮了口茶方才开口道“康公子有如此心意，江浙之地的百姓便知足了。。。。”李梦江插话说“商人本要利，没有不做生意的道理。这粮食如若不赈灾，王爷定不能让我们吃亏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吴应熊走进，吴应熊道“十万两。你把粮食卖给我们。十万两。。。。官银。”李梦江呵呵大笑“王爷当我们是傻子了么，三万石粮食如若卖出有二十七万两，十万两，王爷备草怕是还不够，何苦来筹粮。况且还是官银”官银两个字语气颇为重。气氛一时冷了下来，这话语间分明在笑吴三桂无财。依兰看向李梦江，他挑弄着茶杯，毫不在意。
依兰沉默半晌笑道“王爷给康某一个卖粮的理由，如若有理由念惜分文不取便将这三万石粮食奉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理念惜还是懂得的。”吴三桂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话透着双关，分明在探他口，这小子如此阴毒，想必也骗不了他，刚刚福全来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有的消息，康念惜有贡品上贡内务府，如若与皇家内阁有着某种牵连，他今日请来他，还要他买出这三万石粮食，无疑是在告诉别人他已有了反心，传到康熙耳中。不必要的麻烦定会引出。吴三桂静饮着茶不语，吴应熊没有这等气势，道“告诉你，你只管说卖还是不卖。你要是听了怕是连卖粮的胆子都没有了”依兰无奈一笑，当年“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诸葛亮扶持的阿斗也未必有此愚钝，吴三桂就算得了这天下，到了这样的儿子手中又能长久几时呢？李梦江淡道“世子的大事，我们问便是多嘴了，可这粮卖不卖还是全见我们，如若世子真的有本事，大可不必买了我们的粮食。”吴应熊一时气的无语，看向父王，吴三桂一脸怒像，随即笑道：“康公子与老夫不谋而合，粮食同要折赈江东难民。”他话才说完，李梦江便因如厕而出。吴应熊忙让人引路，说是引路，四个人未必多了一些。
出了门，四个侍卫跟着他，待走到一偏僻之处，他才停下，见跟着的四人退到远处，才掏出怀里的锦囊，扯断那细小的扣子。里面有一串钥匙，和一方印，细看下来竟然是凤康钱庄全国通行的随印，只要有笔，不管写下多少万两银子，只要印有这印便全能兑现，钥匙上夹着一张字条，只写了杭州城中的一处地址，看着手中的一切，李梦江没有半点言语，心也像是空一般，靠在山石旁，思绪全无。
回了屋子，李梦江依旧还在笑，笑得更为洒脱，虽眼前的这一幕本不能让人笑出，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屋内多了几个黑衣人，全看着依兰，她淡笑着饮茶，见李梦江进来，说道“既然流血也能引出祸端，在下便不叨扰王爷了，念惜不过小本生意，经不起这风浪，纵使流了血也不知为何人开出了一条路。做那些平白的更是无用”
吴三桂大笑，傲然说“请便，你是个明白人，这事情应该在清楚不过，出了这门，如若再想回来，便在不可能了。石羽送客。”依兰笑着告辞。人都离开后，吴三桂吩咐了吴应熊几句话，吴应熊便笑着退了下去。他吴三桂什么不多，偏偏人最多，吴应熊挑选了二十个清军中的好手，和六名高手，跟随依兰他们一起出了府。
道路僻静之处，李梦江才想开口，便听到了呼啸的马蹄声，掀帘子望去，二十几个人正向他们奔来，好一出拦杀，早知道会这样。谁希望到手的兔子跑掉。康福也感到了不对，忙抽打着马匹加快速度。依兰则静坐在那里，李梦江望了她一眼便了跳车。依兰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以身为饵，他还有一个未见面的孩子，可能是看到了李梦江，那一群黑衣人停下马。康福在依兰的令下也停了下来，李梦江望着那群人道“是吴三桂让你们这群狗来的吧？”“少废话，留下契约，否则留下命。”尘土中李梦江分外显眼“什么契约。。。”为首的黑衣人道“少装糊涂，凤康名下的所有契约。”李梦江的身子动了起来，随着那身子长啸了一声做梦。他身子极快，虽是商人，但也从小习武。可再快也抵不住人多，况且还有几名高手，几招下来已经见了红。依兰本想去帮他，可自己出去多会成为累赘何苦给他找麻烦。尘土飞扬，杂乱的马蹄中，那喝声渐渐低沉，她眼看着一刀被狠狠地砍在李梦江身后。康福见了忙赶车冲到了那堆人前。
“出来，出来。。。。出来。”依兰大叫，可四周除了李梦江的拼杀之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出来出来。。。。出来。。。。”还是无人答声。声音变得沙哑，她不觉放弃了，愣在了车里，她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笑，笑得无力。李梦江的血溅到脸上，她的心抽搐一般的疼。一刀插进马车里，金丝小褂破了，她也流血了，原来流血的感觉，那么疼。
“快走，快走。。。”李梦江满身是血，声音叫得凄惨至极。一刀，两刀，脸上渐上了那火热的血。可还是忍下了出去的冲动。“照顾好飘飘。照顾好她”
依兰痴痴的原来一切并不是她能掌控的，这个世界比现实中的世界更为复杂。马车跑远，李梦江的话依旧在耳边。突然，迎面又跑来几匹白马，穿过小马车，向那僻静的小路跑去，她迷茫中，让康福回去，可却无人应声，掀开帘子，那不大的孩子，竟然被生生的砍了六刀，没了气息依旧紧紧地拽着那缰绳。没有言语，久别的泪水浸湿了眼眶，把康福拖进车内，那金丝小褂已经流了满，可她还是把车往回赶。路还是那路，梨花还在飘，雪一般盖住那一路的殷红，就像那年，盖住离别的脚印一般。。。。
白马上的人，极快的解决了来拦杀的人，李梦江的尸首被他们抬出，放在了树旁，同时摆在一起的，还有龙门十二名高手。。。那些人也不走，等在那，看着她把李梦江的尸身抬到车上，跟着她一路送到城里，喧闹的街道内，黑的马车殷红的血，湛亮的紫，透着妖娆的诡异。
白马上的人带着面纱，把她送到哀鸿楼才策马离去。把车赶进楼里，小烟痴痴的站在后院，满身是血。她跳下车，摇晃着痴痴的小烟“小烟，飘飘呢，飘飘呢？”娇美的脸上笑得无力，泪珠下，光亮的扎眼。“死了死了。。。。死了。”看着那痴傻的神情，依兰怒道“告诉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看着依兰满身的血，小烟恍惚的笑道“飘飘死了，死了，生下孩子血崩死了，到死她都没有看到李梦江，没有看到。”她看着依兰眼神像是在问这值得么？值得么？
是呀，值得么？值得么？纵使散尽了这万贯的家财又能换回多少呢，哪怕只能换回一条。。。。也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哈，，，哈哈 。”依兰仰天大笑，泪珠从眼角划过，落到地上，打湿了青石板。那深深的印记像是一辈子都莫不掉的伤痕。。。笑着，一步一步的上楼，血流了一地，小褂长衫，全是那殷红的血。走到了那熟悉的门口，脚步停住了，婴儿的啼哭，一声声的刺着耳朵，那声音哭进了心里。她甚至没有勇气踏出下一步，一个弱小的生灵，她要如何面对。。。。
“公子。。。少奶奶。。。。”刚出来的稳婆见依兰满身是血下了一跳以为他是孩子的爹，便这样叫到，依兰无语，踏进了屋里。
清秀的孩子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飘飘早已经被抬出去，血崩是不吉祥的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贞节烈女，血崩而死就不能办大丧，只能裹席而葬。李掌柜匆匆的把飘飘埋了，儿子死了，媳妇也死了，两两而葬，死后也有个照应。
“李掌柜。。。”依兰唤道，已是花甲之年的老者回头，头发一夜间不知白了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老者不语，默默的抱着新生的孩子离开。蹒跚的背影下，残阳余留。上天为何总对她如此不公。昔日一句自保的谎言，牵扯了这十几年的是是非非。。。。她当真要如此过一辈子么？
康熙十三年四月
天日渐暖了起来，光懒懒的照进屋里，挑弄这怀里的孩子，依兰笑得无力，孩子很灵巧，看见她不高兴，便会呵呵的笑，甜甜的，才长出的小牙尖咬着舌头，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眼望去，仿佛没有边际的海。绽着沉静。“姑姑，我能抱抱她么？”子安小心翼翼的走进依兰房内，细心的看这姑姑怀里的孩子，依兰笑着把孩子放到了子安手上，子安仔仔细细的抱住孩子，小女孩看着子安，呵呵的笑。子安看了开心极了道“这是姑姑的孩子么。。”依兰点了点头，“是姑姑的孩子，是子安的妹妹。”子安点着头逗着怀里的孩子，“姑姑她叫什么？”“诗梦。”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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