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缘》叶*

15、前尘

　　15.前尘
　　大汉的官道跟迦兰相比，果然不可同日而语。宽阔的路面和整齐的树木，显示的是不同一般的皇家威严和大国风范。
　　就到长安了。
　　行进了十来天，凌风越来越相信，大汉朝的皇帝，是可以帮他夺回迦兰的。自从那日见到雁门太守，尚未出示金印，单只那块符节，太守大人就立刻准备了车马和人员，第二日便护送着凌风三人一路去向长安。
　　“少爷，以前我们从来不曾提过大汉，今天才知道，他们这么富庶，这么厉害啊！”铭剑一路不停的看着车外的街景和人群，“这么多人，这么多房子，我在迦兰从没有看到过。您看，还有这许多稀奇的东西。少爷，我觉得大汉比匈奴更厉害！”
　　“可是这大汉朝，也一直为匈奴所扰啊。”铨伯捋着胡须，答道，“大汉朝看似太平，其实和匈奴也一直都在作战。大汉疆域广阔，听老爷说过，大汉朝有大半边的疆土都和匈奴接壤。汉人惯于农耕植作，虽说是安居乐业，但碰到大批的匈奴游兵进行抢夺，也是损失惨重，所以，汉朝人一直都依靠和亲的办法和匈奴人共处。”
　　“和亲！”凌风双目一凛，为这个词感到刺痛。
　　“是啊，和亲。虽然称不上光彩，但始终都是和睦相待的好办法。”铨伯明白凌风的反应，“想堂堂大汉朝，也是靠着远嫁公主换取和平。”
　　“那我们还来这里？”铭剑不明，“他们皇帝根本就不想打仗么？”
　　“那是以前的皇帝。”铨伯示意别急，“据老奴所知，大汉以前的皇帝都不太愿意打仗，所以一个又一个的向匈奴嫁去公主。但是，现在这个皇帝……”
　　“怎么样？”
　　“现在这个皇帝，自从登基到现在，大概也有十年了吧。”铨伯想了一想，“老爷当年在世的时候，就说这个年轻的皇帝不简单。他一登基就招贤纳士，更化改制，虽然年纪轻，可是见识却非同一般。”
　　“他特地遣了使者，到西域来游说各国国君，联合抗击匈奴。”凌风接道，“包括迦兰。这符节，就是当时汉朝使节张骞留下的。我想，那张骞到过的地方，一定不止迦兰，还有别的地方，楼兰，大宛……”
　　“是啊，这是个了不起的皇帝，他给出了大汉的符节，允诺见符节如见他面，有求必应。光这点魄力和度量，绝对不是简单的人啊。”
　　“我相信他，”凌风闭上了眼，“我相信他能帮助我们迦兰。只要他点头，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少主，”铨伯看着凌风，“您和老爷……真像。”
　　“爹？”铨伯的话令凌风想到了父亲，“铨伯，有件事我想问您，是关于我爹的。”
　　“什么事？老奴自然知无不言。”
　　“是关于我爹和皇上的，”凌风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还有青叶的娘，蓝贵妃。”
　　“您您……”铨伯愣住，“少主您怎么知道？”
　　“他们三个，他们三个真的有什么么？”铨伯的反应令凌风惊讶。
　　“嗬……”铨伯摇了摇头，“那可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提都没人会记得。”
　　“记得那时候，”铨伯掀开了往事，“是老爷带兵出征大宛。那场仗打得很辛苦，大宛国几乎是集结了全国的兵力，整整一年零三个多月，才击溃了他们。老爷借着胜势，擒获大宛的主将，竟然是大宛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大宛国君蒙力孜。大宛为了赎回太子，终于肯低头，答应今后再也不侵犯我迦兰。而作为交换蒙力孜的条件，就是他们献出大宛的公主，也就是蒙力孜的亲身妹妹——蓝琪公主，与我迦兰结成姻亲之好。”
　　“蓝琪，原来蓝贵妃的名字就叫蓝琪。”凌风明白了皇上口中的蓝琪竟是青叶的母亲。
　　“当时，老爷并没有打算接受蓝琪公主。但当蓝琪公主真的出现在面前时，老爷却又无法拒绝了。”
　　“为什么？那蓝琪公主怎么了？”铭剑很好奇的追问。
　　“蓝琪公主非常漂亮，而且一点戾气都没有，甚至沉静地像水一样。”
　　“就像青叶。”凌风心里想着。
　　“那时候，夫人因为难产已经辞世三年有余，少主又尚且年幼。”铨伯唏嘘，“老爷在见到蓝琪公主之前，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但是蓝琪公主，当她只身一个人，出现在老爷面前的时候，老爷就没有办法去拒绝了。”
　　“蓝贵妃……和老爷？”铭剑咋舌，“她不是皇上的……”
　　“蓝贵妃和老爷，什么都没有。”铨伯阻止了铭剑的胡乱猜测，“他们始终都是清清白白的。只因老爷知道，大宛国下嫁公主的目的，是为了同迦兰联姻，所以蓝琪公主的夫婿，只可能是皇上，再无他人。”
　　“那蓝贵妃呢？蓝贵妃心里没有老爷么？”
　　“这点，老奴又从何得知呢。从大宛到迦兰的一路上，老爷对蓝琪公主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们二人却紧守本分，未跨越雷池一步。其实，如老奴所见，他们两个，根本连十句话都未曾说上。到了京里，皇上知晓大宛送来公主和亲，亲自出城迎接。蓝琪公主自此入了皇宫，便再也没有同老爷见过面。”
　　“那皇上知道蓝贵妃和老爷……有意么？”
　　“这……老奴也没有办法说啊。”铨伯笑笑，“皇上如果知道，怎么可能还对蓝贵妃宠爱有加？从蓝妃到蓝贵妃，也不过只有半年的功夫，直到贵妃难产留下青叶公主，皇上对这位蓝琪公主，真的疼惜得无以复加。我想，如果皇上知道蓝贵妃曾经和老爷有所心意，一定不会这样宠信于她。一国之君，怎可能允许自己的女人心中还有第二个男人呢？”
　　也许吧，谁又敢说不可能呢。一旁未曾搭话的凌风默默地想着，皇上是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早知道蓝贵妃同父亲心意相同，但碍于国君的威严和大宛的联姻请求，仍旧把蓝贵妃留在了身边。明知是横刀夺爱，却不得不做，所以皇上会对自己说，他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蓝琪。
　　所以，皇上愿意违背与大宛再次联姻的信例，他会把青叶许给自己。那是为了补偿，补偿父亲和蓝贵妃之间未能完成的情缘。皇上是想把上一代的亏欠在自己身上得以报偿。可是……
　　青叶并不在身边。
　　凌风一路上，都不敢去念及青叶。这个名字，这张脸，会触动心里最深最伤的痛楚。二十多天，她已经到匈奴了，她已经见到右谷蠡王了，她已经委身于那蛮横的匈奴人了么？
　　父亲是因为知道蓝贵妃跟着皇上，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可以完成两国的夙愿，才忍痛退出了蓝贵妃的生命。可是自己呢？自己明知青叶到匈奴，除了受苦，羞辱，折磨，什么都不能得到，可是毫无办法，毫无办法！救不了她，连自己的命都是青叶换回来的！
　　恨，愤恨，狂怒，如一把火烧红了凌风的胸膛！
　　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我一定要把青叶救回来，我要把迦兰夺回来！
　　紧紧握着拳，里面死死揣着的是金印，还有符节。凌风想着一定要见到大汉皇帝，不惜一切代价，打回迦兰去。
　　“禀告凌将军，”车外的卫队首领传话进来，“我们已经到达长安了。”
　　“到长安了！”凌风闻言，心头一颤，终于到长安了，到达大汉朝的都城了。“有劳将军了，一路护送我们，辛苦了。”
　　跳下车去，凌风看到了巍峨的城楼。
　　阳光很好，照在“长安”两个石刻的大字上。虽然毫无粉饰的色彩，只是灰褐的城楼和木质的大门，但十丈有余的高度和不苟一笑的士兵，令人无言地感到庄严和静穆。凌风看了再看城楼上“长安”二字，告诉自己，真的到长安了！他带着迦兰的重担和深仇，到长安了！
　　门洞里熙熙攘攘进出的汉朝子民，赶着自己的路，丝毫未曾留意凌风的出现。可却令凌风感到唏嘘，大汉的子民，这般平静而和谐的生活，他的迦兰，那些同样善良朴实的人民，何时才能和大汉子民一样，这般安乐而过活呢？
　　“将军，我们何时可以进宫见到大汉皇帝？”凌风转头问随行的汉朝军官。
　　“凌将军莫急，”那军官回答，“因为我们是雁门的守军，奉了太守之命护送凌将军到达长安。但我们没有皇上的调令，因此不能进入长安城。我早先已派遣先遣官去联系京畿的御林军，想来他们就该过来迎接凌将军入城了。”
　　“天啊，”铭剑在旁边吐着舌头，“这大汉朝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将军都不能随便入城。”
　　“他们来了！”那将军在马上，见到了城门内浩浩然过来一路人马。待到近了，立刻翻身下马，朝那为首之人行去，“臣雁门军尉见过卫将军。”
　　“哪位是迦兰的凌风将军？”那卫将军年纪轻轻，似比凌风还少了几岁，跳下马来扶起了军尉，立刻找寻起凌风，“凌将军人呢？”
　　“在下就是凌风。”凌风闻言上前，“见过卫将军。”
　　“客气客气了，”卫将军见到凌风，双目一亮，“不敢当，叫名字就行了，叫我卫青。”
　　“卫将军，末将负责护送凌将军到达长安，幸不辱命。”雁门军尉施以军礼，“末将这就向卫将军辞别，返回雁门。”
　　“一路辛苦，”卫青抱拳以谢，“请代卫青向雁门太守致谢。”
　　“末将紧记，”雁门军尉跨步上了马，挥手带着队伍往来路返去。
　　“凌将军，一路劳苦，”卫青转身拉着凌风，“快进城里，稍作休息。”
　　“多谢卫将军，”凌风敬佩着汉朝的军法如山，心里却始终搁着担子放不下，“但在下不敢多耽搁一刻，想立刻觐见大汉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