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缘》叶*

13、出逃

　　13.出逃
　　整整月余，凌风再也不曾看到青叶走出车辇。
　　时断时续的风沙将原本整齐绵延的送嫁队伍吹磨地凌乱松散，每个人都似乎被戈壁的严酷折磨得有些涣散，包括那几个特地负责监视凌风的太监，似也被刺痛得大风吹得灭了嚣张和心气。
　　青叶到底好不好？凌风对着前方的车辇，漠无表情。那依旧大红的布帘如无情的墙壁，隔绝了咫尺天涯的两张脸。凌风尽力压抑心下的冲动，深知意气除了坏事，什么都做不了。惟骗不了自己的，是隐于心底的痛。
　　还有十天，或者八天，就该与匈奴的迎亲队伍会合了。凌风每走一步，都明白可以给自己的时间是越来越少。身上的伤口因为有药物帮助，已渐渐结痂愈合，但曾帮助自己叱咤沙场的右手，却令他一筹莫展，稍一触动便痛得冒汗，更不提提剑或驭马了。
　　如何能在遇到匈奴前带着青叶离开？带着她去到那远在千里外的大汉朝去？凌风心头重重地压着一块巨石，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一琴，还有多久可以到匈奴？”青叶倚在车壁上，手中停着将军，睁着圆圆黑黑的眼睛看着自己，“是不是快到了？我们离迦兰已经很远很远了吧。”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那个匈奴王爷会是什么样？很可怕么？父皇以前说过，匈奴人都很可怕的。他们动不动就抢劫农庄，还杀人。一琴，他们会杀了我么？”
　　青叶说着，忽然紧张得直起身子，“如果，如果我做错什么，那匈奴王爷会杀了我么？”
　　一琴急忙安抚，“当然不会，公主你别乱想啊，你是嫁过去的王妃，匈奴人再凶恶，也不会杀自己的王妃啊。”
　　“可是，可是……”青叶拉开布帘，“可是我好怕，我怕见到匈奴人。”想象着父皇所说的茹毛饮血的情景，青叶心中发颤。
　　“不，我一定要去。如果我不去，父皇和大皇兄……”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我不怕，我可以过得好好的。我答应过凌风，我会好好的。只要我到了匈奴，我嫁给那个右谷蠡王，父皇和大皇兄就没事了。凌风，他也会没事的。”缩回了手，她理着将军的羽毛，“将军，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公主……”车外的一琴忍着泪，转过头去。
　　“公主，凌将军他……”一云却忍不住，急于插话。
　　“一云！”一琴喝止，但已来不及。
　　“一云你说凌将军什么？”青叶追问，“一琴，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们……这阵子奇奇怪怪的，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告诉我，你们告诉我。”
　　“奴婢……”一琴想了又想，终还是拉着一云上了青叶的车辇，“公主，奴婢瞒着您，实在是因为怕您担心。而且，凌将军曾经再三叮嘱我们，不能告诉您。”
　　青叶一听真的跟凌风有关，急得捉住了一琴的手，“到底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事？”
　　“凌将军……他不能去匈奴！”一云冲口而出，看了看一琴，略带恳求，“一琴姐，就告诉公主吧，凌将军不可以去匈奴的。他如果到了匈奴，他会死的。”
　　青叶猛吸一口冷气，“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死？你们……你们究竟知道什么？”
　　一琴看着青叶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不瞒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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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青叶听完一琴的话，感觉自己所知道的世界似乎都成了灰色的，“二皇兄居然是骗我的，他说过只要我嫁到匈奴，他会放了凌风的呀！”眼泪不停得落下来，印湿了喜服，“凌风受伤了，他浑身是伤，他的右手……再也不能拿剑了。”青叶紧紧捉着一云，“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一云你是骗我的？这不会是真的。”
　　“奴婢怎么会骗公主呢？”一云都陪着流泪，“凌将军在牢里，都是奴婢亲自为他上的药。他的身上，全是伤口，还有他的右手，连碰都会痛，到现在都缠着绷条。”
　　“所以，我们决不能让凌将军到匈奴去。”一琴保持着冷静，“二皇子让凌将军跟着送嫁队伍到匈奴，根本就是让他去送死！别说他现在伤成那样，就是没有伤，单是他刚跟匈奴打过仗，就足足能让匈奴人折磨死他啊！”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青叶心乱如麻，突如其来的真相令她方寸大乱，根本想不出什么主意来，“一琴，快想想，我要怎么做，才可以救他？”
　　“不做，什么都不做。”一琴的回答令青叶目瞪口呆，“我们什么都不要做，我们必须装的跟先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不懂。”青叶摇头，“我怕凌风，我怕他如果到了匈奴……”
　　“凌将军不会到匈奴的。”一琴很肯定，“他不会到匈奴。”
　　“什么！”
　　“凌将军身上有迦兰的传国金印，还有大汉朝的符节。”一云凑着青叶的耳边，低声说，“还是奴婢替将军去皇上寝宫拿出来的。凌将军告诉奴婢，这是皇上交给他的，让他带着金印和符节，还有公主，到大汉朝去。”
　　青叶再次瞪大了眼睛，“到……大汉朝去。”
　　“是，到大汉朝去。”一琴点头，“凌将军手里的符节，就是大汉朝的，凭着符节，可以求大汉发兵，替皇上把迦兰夺回来。凌将军会带着公主离开，他一直都在等待机会，等到时机成熟，就立刻带着公主远走高飞。”
　　“他……他要带我离开？”青叶似乎还未完全接受，“他带着我到大汉朝去？”
　　“公主，所以您千万要保重，”一琴心疼得搂住青叶，“您不能有事。奴婢会帮凌将军，帮您离开这里，奴婢不会让您到匈奴去受苦的！”
　　青叶听着一琴的承诺，静静思索着，不吭一声。
　　行进了大概又五天，到达一处小山谷，也离着匈奴越来越近。
　　送嫁队伍因为长途跋涉而更显萎靡，尤其是从未受过行军之苦的太监们，个个耷拉着脑袋，半倚在马背上不发一言。
　　凌风坐在自己的车辇上，怀内的金印和符节紧紧缚在腰际。今晚，一切就看今晚了。凌风感觉毕生经历过那么多的阵仗，却没有任何一场比今晚将要面对的令自己心颤。一云偷偷跑来传信，青叶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她一定也知道今晚的计划了。
　　凌风拿过身边的绷条，一层一层地裹紧右手，他只靠一只手，也一定可以把青叶从匈奴的手中带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飞走了！”是夜两更天，公主的车辇中忽然传出一琴的呼声，“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快帮公主去追逐将军！”
　　“什么事？”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赶了过来，问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公主的鸽子，看，鸽子飞走了！”一琴积极催促着，“那是公主最心爱的东西，你们快想办法把它追回来啊。”
　　“一只鸽子？”那武将有些惊讶。
　　“鸽子怎么了？”一琴嗔道，“公主的鸽子找不回来，你们担待的起？那可是公主最心爱的东西。怎么说，那也是公主的陪嫁之物啊。”
　　“好，好吧。”武将点头，纵马转身，去召集兵士。
　　一琴偷眼看着那人离去，见到因为行进月余而显得稀落的人马渐渐离开视线，心头立刻着紧起来，“公主，公主，快！该去找凌将军，快离开！”
　　见着带队的武将离开了视线，车辇中的凌风立刻深吸一口气，从一边的车窗跃了出去。按照约定，一琴会带着青叶在前面等着，还会有马匹和包裹，足够他俩支持离开，到队伍无法追踪的距离。凌风直觉自己的心口仆仆跳得厉害，安好的左手掌心全是细密的汗珠。
　　“凌将军，凌将军！”一琴见到过来的身影，立刻低低招呼，“在这里呢。”
　　“青叶……”凌风见到了一琴身边用披风紧紧包裹的人儿，立刻心头一热，“你……”
　　“快，快走吧。”一琴推着二人，很是急促，“马就在车辇边，我已经支走了所有人，没有一时半刻，他们绝不会发现你们失踪。记住你们出了山谷就往东走，千万别搞错。我等下，会想办法烧了车辇，你们放心，快走吧。”
　　“谢谢你，一琴。”凌风无言，任何言语都表达不了他的感激，拉上青叶的手，他急往车辇跑去。
　　“保重，凌将军。”一琴望着越来越小的两人，怔怔流下泪。“一定要保重，要完成皇上的嘱托，千万不能辜负公主的心意。凌将军，你听到没？”
　　一手抓着马缰，凌风拼尽全力让马儿跑得更快些。耳旁呼呼的风声提醒着凌风，离着送嫁队伍越来越远，他和青叶也越来越安全。
　　只是因为只有左手控制缰绳，凌风渐感不支。由于颠簸，身上的伤和右手的痛都令他倍感力不从心，咬紧牙，他轻声对怀里的青叶说，“一定抱紧我，别放手，知道么？”
　　青叶不曾开口，只是点点头，收紧了双手。
　　“放心，我们可以离开的。”凌风感到了青叶的拥抱，虽仍身处险境，但心中却从未如此刻般感觉暖暖的，“我们一定可以离开。”
　　“嗷——”一声长嘶，在狂奔了近一个时辰后，□□的马儿在哀鸣中匍匐而倒。由于巨大的冲力，凌风和青叶毫无准备的飞跌了出去，径直摔在砾土地上。
　　“呃……”新伤旧患迫得凌风直冒冷汗，但顾不上自己，他连忙翻过身去看一边的青叶，“青叶，青叶，你怎么了？有没有摔伤？”
　　“我……”青叶应声转过来，身上的披风跌落在地。
　　借着月光，凌风看清了她的脸。
　　“你……你不是青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