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说再见》微光向暖

37、>>> 037 激烈交锋

　　天气并不是很好，夏季连绵的雨汛期到来了，雨没完没了的下着。

　　幸村精市收了伞，拉了拉领带，拿着文件夹，走进了东京第一法院的大门。守门的法警拦住了他，请他登记。幸村出示了自己的律师资格证，两个法警均是一怔，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律师！

　　“请问，你是要去几号法庭？”其中一位法警不禁对他的官司感到好奇起来。

　　“一号。”幸村并没有隐瞒，也不觉得有守门好隐瞒的。

　　两个法警又是一怔。一号法庭？不就是迹部财阀和上杉势力之间的纷争吗？难道迹部家已经落魄到请不起律师的地步？这种一看就知道没有经办过案件的律师没有问题么？

　　他们之所以这么肯定是迹部家的律师，是因为上杉家的律师根本不用登记，已经来过了。

　　“请问可以走了吗？”幸村放下笔，问两个法警。

　　“啊，请！”两个法警还是比较客气的，因为不管哪一方赢了，都与他们无关。

　　跨上高高的台阶，幸村暗自松了口气。律师资格证其实也是早上才拿到的，还好他之前有参加考试。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八点四十五分了，距离开庭还有十五分钟。他大步的向一号法庭走去。

　　法庭内高大的拱顶下，旁听席和法官席、陪审团、律师席、原被告席，被钢铁围栏隔成了两半。法官席后面墙上，太阳旗下有一只眼神锐利的老鹰浮雕，它坚硬的鹰爪紧紧的抓着一只利箭。

　　穆七染作为助理已经坐在律师席上等他了。

　　法警为他拉开了铁栅门，幸村点点头表示感谢。

　　他走进被告律师席，身后迹部从容优雅的坐在被告席上。幸村坐了下来，对方律师和原告还没有来。

　　旁听席前排的上杉羽纱用怨恨的眼神盯着迹部看。他们原本没有什么仇恨，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但现在，她却坚定着是迹部家造成了她哥哥上杉直也的死亡，再加上苏景歌是迹部信渊和情人的私生女，还抢走了白石藏之介，她心里的怨恨就像一颗毒瘤，经过时间的沉淀，越积越大，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有很多的记者坐在旁听席的前几排，许许多多的摄像头对着前面的辩论区。他们后面跟着坐满了群众，没有占到座位的人只能无奈的离开了。即使现在不走，等一会儿开庭了，也会被法警赶走的，法庭是一个严肃的地方，不允许他们这种随意的行为存在。

　　“准备得怎么样了？”穆七染紧张而又低声的问。

　　幸村将文件夹递给她，她打开一看，全是空白的纸张…

　　也是，他们从开始到现在，除了那一份报纸，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证据，而这样的证据又会使他们陷入什么样的境地。他们只知道，上杉佑为是东二军的上将，上杉佐为是大阪银行的行长，而上杉直也作为大阪银行内部金融丑闻的重要证人却死了。上杉家这么大的势力，难保法官和陪审团的人不会被收买，即使不被收买，来自高层的压力，也会让他们妥协的吧？

　　报纸报纸，他们现在就只有一张报纸！穆七染有点烦躁，幸村精市还没有毕业，只不过提前考取了律师资格证。这是他的第一场官司，赢了自然功成名就，但要是输了，在日本甚至国外，都永无翻身之日了吧？

　　“别担心，先看看今天的情况。而且，你还信不过我吗？还是信不过那些还在收集证据的伙伴？”感受到她的心情，幸村出言安慰。

　　“对不起。”穆七染低下头。

　　距离开庭还有5分钟的时候，原告律师与上杉佐为终于出现在了大众的视线。原告律师的出现，引起了整个旁听席的一片哗然。

　　坐在忍足侑士旁边的凤珞步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她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凤和彦。

　　一边是恋人的至交好友，一边是自己的父亲，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颤颤的站起来，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不管是哪一方失败，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小步。”忍足侑士拉住了她。

　　“对不起。”凤珞步除了道歉已经找不出任何的话语。

　　迹部转过头，看到了这一幕，冲忍足侑士点点头。忍足没有办法，只能对迹部歉意的笑笑，追了出去。

　　旁听席上有很多的熟悉面孔。那些曾经在冰帝就读过的学子们，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看到迹部的目光扫过，竟然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挥舞着大喊：

　　“迹部必胜——！迹部必胜——！！”
　　“景康必胜——！景康必胜——！！”

　　“还真是熟悉的感觉呐。”幸村调笑。

　　“哼~~”迹部哼笑，并没有说话。

　　九点整，高野法官准时的出现在了一号法庭，震耳的呼声让他感到很意外，同时又很生气。他拍着惊堂木大喊：“肃静！肃静！！”

　　但是没有人理他，“迹部必胜，景康必胜”之类的呼声还在继续，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愤怒的大吼，“马戏团表演吗？”

　　依旧没有人理他。

　　当他看到迹部不过是伸手打了个响指而已，整个大堂就安静了下来，更是怒不可遏，但是为了不让记者抓住把柄，他将这种怒气强压了下去，用不满的眼神扫过被告席，尔后变戏法似的换上了一种亲切的表情，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向坐在陪审席上的12位陪审员说：“辛苦了，我们马上开始，今天也请拜托了！”

　　陪审员们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首先进行的是双方律师的开场陈述。本庭要提醒各位的是，双发律师的话仅起到解释辩护的作用，而不能当做证词之用。希望各位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么，原告律师可以开始了么？”高野法官说。

　　凤和彦站起来，对法官、陪审团、旁听群众甚至是被告席这边鞠礼，说：“是的，法官大人。”

　　他走出原告席，步上陪审团前的讲说台，先是对法官、陪审团和旁听观众进行了一番感谢，然后用简练的语言强调自己并不是在试图说服谁，而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进行辩解，他甚至强调了证人出来之前，证据没有呈上之前，请大家不要形成任何的固定看法，请大家根据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进行判断。

　　他说完这些，便直接进入了案情的陈述。他告诉陪审团迹部茉子作为景康证券的第二把交椅人物，是如何在十多年内策划了那么大的阴谋，如何使用金融手段，致使大阪银行投资的英国梅利尔公司破产，又如何在事后与大阪银行进行合作，如何暗害证人上杉直也一系列事件。其中，他还对检查署对于重要证人保护不利这样的失职行为做了轻微的批判……

　　幸村精市不得不承认凤和彦是个难缠的对手。他的语言简练而干净，提出自己观点却不偏颇。这种双方都不得罪又保持了自己立场，让群众认同，最后取得辩解胜利的男人，真是可怕！

　　在开场和最后的总结陈述时，对于对手的一些不当言辞提出反对是可以的。幸村本来想用这样的方法打乱凤和彦的思路，让他的语言组织变得零碎，让陪审团和群众不能接将整个画面串联起来，从而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第一印象。

　　但是，他失望了。凤和彦的措辞没有任何的漏洞。

　　“谢谢你们。”凤和彦结束了自己的陈词，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的表现让陪审团十分的满意，这就意味着幸村精市的陈词要更加的简洁、扼要、明了，不然就失去了先机，情况会更加的不利。

　　幸村并没有走上讲说台。他走到陪审席跟前，面向陪审团，眼晴注视着他们说：“我并不能够告诉你们原告方在本案中能够证明什么，或者不能够证明什么，因为我相信陪审团大人、法官大人还有千千万万的民众能够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在“正确”这个词上特别加重了语气，然后继续说：“我想说的只有三点。第一，当你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的时候，请想一下你们还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第二，那些没有看到的、听到的部分，我会一件件的陈述出来，希望到时你们有耐心听我讲完；第三，结论很简单，景康在这个案件中才是受害方！”

　　他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整个陪审团甚至大堂的骚动。

　　“谢谢你们。”幸村也结束了自己的陈词，整个过程短得一分钟都不到。

　　高野法官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就这些？”

　　“是的，法官大人。”幸村鞠礼，回到被告律师席，很从容的坐下。

　　而边上的穆七染手心却早就出了层层的冷汗。

　　因为双方的陈词都很简短，所以没有经过休息，案件直接进入了第二个环节，检查署开始传唤第一位证人。

　　这个证人迹部认识，但幸村不认识。她是迹部茉子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带着的秘书——樱野优。

　　樱野优宣誓后就被带上了证人席。她三十多岁了，和所有职场白领一样，很显年轻。

　　“请原告律师先问。”高野法官发话。

　　“请说出你的姓名，女士！”凤和彦点点头就问。

　　“樱野优。”

　　“请问你在哪里工作？”

　　“在景康证券公司总外交理事长迹部茉子座下。”

　　“请问你的职务是？”

　　“第一秘书。”

　　“请问你是否参与到此案件中？”

　　“我是迹部茉子的秘书，她参与的事情我多少都会知道，她的工作，草案都是我负责的。”

　　“请问你是否参与到此案件中？请直接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

　　“那么，请您简述一下自己所知道的内容。”

　　“好的。”樱野优点点头，开始陈述，“我今年39岁，22岁的时候从东京大学经济学院毕业，然后顺利进入景康证券工作。我23岁的时候开始成为迹部茉子的秘书，24岁她开始策划收购梅利尔公司。三年后收购计划开始执行，当时大阪银行开始对梅利尔公司进行投资。7年后，收购计划凑效，大阪银行对于梅利尔的投资达到最高值。4年后，也就是今年四月份，梅利尔公司被景康收购成功，然后资金被蚕食一空后宣布破产，为了阉人耳目，迹部茉子先是和大阪新上任行长达成合作，缓解他们的经济现状，然后害死知情人上杉直也，最后携款潜逃……”

　　她的简述和媒体的报道大体一致，只不过更为详尽一些。

　　当凤和彦问完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他的时间拿捏得非常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问答，又接近了午饭时间，法官、陪审团甚至旁听群众都已经很累很饿了，但被告方律师还没有问话，程序还没有完成，而且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这个时候，幸村只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半个小时内他要是不能问完所有想问的问题，中间就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而他要是问的问题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不能镇住陪审团的话，后面就真的完全被动了。

　　“被告辩护律师有什么要询问的么？”高野法官问幸村。

　　“有。”幸村站了起来。

　　他走出被告律师席，走向樱野优，直视她的双眼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是在1989年大学毕业进入的景康？”

　　“是的。”

　　“迹部茉子女士是在1990年聘用你为第一秘书？”

　　“是的。”

　　“在1989年到1990年之间你做的是什么工作？”

　　“财务助理。”

　　“你在1990年以后就一直跟着迹部茉子女士，从没有变动过？”

　　“是的。”

　　“你们在1991年去了英国巴黎，打算收购梅利尔公司？然后经过14年的时间才让这个计划成功？”

　　樱野优想都没想就说：“是的。”

　　陪审团开始有些厌烦。因为幸村只是将樱野优陈述中的岁数改成了年份，问出的内容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幸村微微一笑，问的问题突然转了方向。

　　“那么，也就算说这么庞大的计划维持了这么久，需要的经费数目一定不小吧？”

　　樱野优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但是稍稍错愕后，还是回答说：“是的。”

　　“所以这么庞大的开支，在景康内部财务部门会有记录的吧？”

　　樱野优再次愕然，她犹豫了。

　　“请回答我！”幸村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我、我不清楚…”樱野优低低的说。

　　“请大声点！”

　　“反对！”凤和彦站了起来，“法官大人，这是景康内部的事情，与本案无关。”

　　“法官大人，请您允许我问完，我会证明这与案情紧密相关。”幸村鞠礼。

　　高野法官斟酌了一下，说：“反对无效，请继续。”

　　“谢谢。”幸村又转过身直视樱野优的眼晴，说，“既然你不清楚有没有财务上的记录，那么也就是说关于这项计划所支出的经费你并不清楚具体有多少，甚至连大约支出都不知道是吗？”

　　“这个……”

　　“你刚才说过迹部茉子女士参与的事情你都有参与，而她的工作草案都是你负责的，而且你曾经还是财务助理，但你却连大约支出都不清楚，所以，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又是一片哗然。

　　“我、我没有…”樱野优开始慌张起来。

　　“反对！”凤和彦又说，“被告辩护律师不能用过激的言论来刺激证人！”

　　“抱歉。”幸村微微一笑，没有给法官和陪审团喘息的机会，继续问，“你是在5月11日的时候随迹部茉子女士还有她爱人迹部信渊先生一起去的巴黎吧？”

　　“是…”

　　“那么，樱野女士，假设迹部茉子女士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迹部茉子女士、迹部信渊先生失踪了，作为同谋的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反对！”

　　“还是你其实是和迹部茉子女士、迹部信渊先生同时失踪，但是你被某些人要挟做出这样的假证控？”

　　“反对！”

　　“17年了，迹部茉子女士都没有撤换掉你，你是对于自己没有得到提拔心存怨恨，还是因为某些人的逼迫使你感到害怕，所以你即使是要承受良心谴责也要撒谎背叛恩人？”

　　“反对！！”

　　“这样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晚上睡觉会安心吗？”

　　“反对，法官大人！”凤和彦蹙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樱野优抓着头发大喊，她的情绪有点失控。

　　“被告辩护律师，你已经严重偏离主题了！请注意你的措辞！”高野法官严厉的说。

　　“抱歉，法官大人。”幸村走回自己的座位，说，“我撤回最后一个问题。”

　　高野法官虽然心中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他自己都被幸村的泡语连珠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请问原告辩护律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高野法官问凤和彦。

　　“没有了。”凤和彦回答。他看向幸村，眼中精芒闪过，真是后生可畏啊！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检查署似乎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上诉迹部财团，或许本身就是个错误。不过跟这样的年轻人打官司，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请将证人带下去。”高野法官向法警说。

　　然后他又转过脸去对陪审团说：“请不必理会被告辩护；律师的最后一个问题。”

　　陪审团的12个陪审员在低声议论着什么，旁听席少年宫的群众也嘈杂万分，这种才开始就这么激烈的场面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我被你吓到了。”穆七染倒抽着凉气。她确实吓坏了，原来这样霸气的，才是真正的幸村么？

　　幸村笑。

　　上杉家确实错了，如果他们利用自己手中的势力，仅仅是逼迫媒体制造舆论，再暗中制造一些恐慌，在各层面对景康证券的生意进行刁难打压，那么景康证券想不破产都难。

　　想到媒体，他忽然想起朝日日报的坂田臣一来，他写出这样的报道却拒绝了出庭做证。然后又想到白石他们传来的各类信息，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