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千万分之一的爱和痛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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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披着薄薄的暮色，走进这家名叫“秋草栊”的居酒屋时，门外古雅的酒帘子刚刚挑起。
柜台后头正在忙碌的老板，对手冢这个在时分光临，似乎并不感到诧异，给了他一个殷勤的笑意，而后指了指纵深方向一个角落的位置。
手冢和老板相当熟识了。这家幽静的居酒屋，就在他居住的公寓附近，是他和不二偶尔会来小酌闲叙的地方，甚至有了固定的座位。
不过，当手冢看见明黄的油纸风灯背后，仿佛已久久垂首沉思的不二，心中的不安不禁又多了一重。
他竟然比自己来的还要早？
手冢的影子投在桌面上，延伸进不二的视野，他才恍然醒觉，歉意的笑了笑，“来了？坐吧。”
手冢盘膝坐下，不二将一只瓷杯推到他面前，随即倾入细细的酒液，散发出夜色中草叶清新而神秘的味道。
不二又斟满了自己面前的酒杯，随手抬起，一饮而尽。
“哎——”手冢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不二已经酒到杯干。
手冢默然，不二的反常让他越发的忐忑。尽管他知道，外表温文和煦的不二，其实酒量颇豪，但大多浅尝辄止，鲜少喝得这样凶的。
不过，一盏清酒下肚，不二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息，脸上的适才有些恍惚神情，反而平静、缓和下来。
手冢也啜了一口清酒，滑入喉管的微凉触觉，以及进入肺腑后升起的热力，说不清是让他稍觉镇定，还是更感不安。
不二像是早在手冢到来之前，就已经一番熟虑，并落定了决心，所以并不再给后者揣摩自己心意的时间，直接就说出了令手冢几乎震骇的话来。
“手冢，你听着，现在我可以肯定，迹部的记忆，一点问题都没有。”
手冢的手一抖，瓷杯当的掉落，酒液登时顺着不平的木质桌面，流到边缘，倘落在他干净的衣裤上，他却浑然不觉，灯光下整张面孔宛如冻住的岩石。
“手冢，手冢？”不二担忧的呼唤手冢，他的反应，一如预料。
“你，你怎么知道……”手冢的声音颤抖，就像悬崖边随时可能断折的风中枯草。
“我试探的时候，迹部君自己说漏的，看来他……也很不平静呢。”
“他为什么……要对医生说谎？”手冢把“医生”二字说的格外的重，那是他最后一丝自欺的藉口。
可惜，不二还是残酷的点醒了他，“不，手冢，他没有必要欺骗医生，他想欺骗的，另有其人吧？”
“那，是，是谁……”
不二拾起手冢面前倾覆的杯子，又倒入了清酒，在静静的水流声中，眼底无限同情的望着他，“是谁呢……手冢，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面对任何人，任何事，你都不是这样愿意逃避的啊……”
然而，无论是不二同情的目光，还是鼓励的话语，此刻手冢全在手冢的知觉以外，如陨落的流星般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彻底困住的，是无数和那个夜晚相关的记忆碎片。
“国光，怎么样，在一起吧？”
“你说什么？”
“笨蛋，意思就是本大爷喜欢你，做本大爷的恋人吧！”
“景吾……”
“啊哈，太高兴了，都不会说话了吗？”
“景吾……”
“国光，网球和你，都是我最喜欢的，永远都不会放下。”
“景吾！”
“咦，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不能接受……我喜欢现在的状态，我们还是……做朋友，做搭档吧。”
“手冢国光，你确定，这是你的真实心意？”
“是……景吾，你觉得我们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改变？”
“下车。”
“……”
“下车！”
这一切的一切，曾经是那么鲜明，那么沉痛的搁在心底最隐秘的牢笼，而后因为“消失”在迹部的记忆里，才一点一点的被释放，被模糊。
原来，所谓失忆，只不过是迹部的谎言么？他为什么要说谎？只是为了维护他那不可侵犯的尊严？只是为了能够若无其事的和自己继续相处？
不，绝不仅仅是这样！答案在手冢的胸口呼之欲出，却被他死死的扼在心头，因为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答案：
在他伤害了迹部的情感和骄傲，摧毁了迹部的梦想和前程之后，还要承受他通过编制谎言，强作轻松，实则忍受着更甚于自己的痛苦，而释放出来的原宥和善意。
这还不是答案的全部，另一个更令手冢恐惧的念头，把他送上了濒临沉沦的浪巅。
“你说，真田弦一郎，他，他和景吾……”
不二像是铁了心，要把现实摊在手冢面前，并且不容许他有丝毫退避，“呵呵，如果我判断的不错，迹部君和真田君，先前并没有相处过多少时候……”
不二悠长的叹息，终于彻底摧毁了手冢最后一丝宽恕自己的藉口。
果然，果然是这样！手冢浑身的奔流血液似乎都要沸腾起来，，可是一颗心却又凉到了极致。
景吾啊景吾，你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洁净，你不是最讨厌谎言，最反感做戏的吗？
为什么，为了像我这样不知珍惜，不知感激的混蛋，你竟然愿意过着虚假不存在的生活，还要跟自己全然不喜欢的男人，演一出伪装甜蜜快乐的荒唐戏！
手冢国光，你以为你有多爱景吾，你有多少痛苦，又怎及得上景吾为你付出的，景吾正在承受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暖色调柔和的灯光下，手冢的五官仍旧如冰凝石立，但脸色却诡异、可怖的变化着，一双瞳仁更似燃烧近灰烬时，光焰暴涨的炭火。
不二担忧的望着手冢，当并不去惊扰他，他知道此时的手冢，很有可能正做出平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人一生之中，不可能得到所有渴望的东西，或许付出过的，终究得不到对等的报偿。但是，总要拿出一颗真心来对待自己，对待值得对待的那个人。
人一生之中，又能够纵情恣意，真心实意几回呢？
不二温暖的，有略带些凄清况味的默想，看着手冢霍的站起身，从狭窄的桌台中间冲了出去，他的手指一动，但终究没有用任何话，任何动作来阻挡他。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千万分之一的爱和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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