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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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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听到鸩这么说,三人面面相觑,而鸩见状低头看着地上榻榻米的草编纹路,又道:“你们之前认为我是什么样人?”三人一时摸不清鸩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着鸩,等他自己说出来。
“在别人眼里,我们鸩鸟一族是妖怪中少有的守信忠诚之辈。其实呢,只是我们太过弱小,不得不依附于妖力强大的大妖怪,以求夹缝中生存,当初我们依附于奴良组也是如此。什么报恩之说,也不过是为了我们弱小一族能更好的在各组实力强大的奴良组中脱颖而出而已。所以啊,连我这样在外人眼里属于忠诚的妖怪,都可以和你们一起谋策反叛,那其他组呢?”这话一出,底下三人均是一阵寂静。之后,鸩又笑道:“那些大组给我们所谓暗中的态度,其实就是摇摆不定的立场,对我们不信任,没准什么时候倒戈。想让他们支持于我等,就必须要有一件能触及他们利益的事,叫他们对奴良组彻底失望,而不仅仅是现在对奴良陆生有意见的局势。”
三人了然的点头,百目鬼低头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件事应该是什么样的事啊?”鸩微微一笑,道:“奴良陆生只有四分之一妖怪血统,可以说他是大半个人,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偏袒人类,所以我们需要人和妖怪之间的一次小小的冲突。”三目想了想,说道:“那咱们可以在妖怪间煽动一下,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鸩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打断道:“不,这次根本不需要我们。方才的会议已经暴露你们的态度了,如果再拿这事出来,很容易被本家干部指责你挑拨离间。”
鸩刚一说完,百目鬼突然道:“那就让其他的弱小妖怪说吧,这样很会给立场不定的妖怪一个触动啊。”鸩点点头,道:“这冲突不适宜由我们出面引起,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一目眨了眨独眼,奇道:“为什么?”鸩抬起头看了看身边孤零零的黄金灯台,道:“人和妖怪的利益矛盾如今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根本就不用有心之人策划什么,就会出现,这一切的发生只是时间问题。”
会议之后,在鸩准备回药堂时,百目鬼轻轻走上前,面带忧虑道:“鸩大人,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鸩看了看似乎是真心担忧自己的百目鬼,心里百感交集,面上还是英气勃勃的说道:“还不错,不用担心。”百目鬼闻言,脸上的忧虑之色更重,道:“阿鸩,我现在还能这么叫你吗?请你不要对我隐瞒什么,虽然已经很久不见了,但那么多年的交情还在,别生分了。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是真心对你的,也会一直追随你的。”鸩听到百目鬼的那句似曾相识的话,心有所感,脸上紧绷的面具渐渐松弛下来,露出百目鬼异常盼望的温情,道:“郁子,我真的没事,别瞎想了。”
百目鬼郁子微微眯上美目,回道:“听我母亲说,鸩一派成年之后,身体会因为自身的畏而被反噬,看你现在还不错的样子,让我想起一句话来……”鸩看着天边的月亮,大致猜出郁子想要说出的话,但还是问道:“什么?”
“饮鸩止渴。”郁子说完,猛的抬头看向鸩,认真道。
而鸩的脸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表情有几分失真,口气里却带着像往常一样的不屑和骄傲,道:“你们百目鬼总是仗着自己的能力四处危言耸听,而你从小的占卜能力最差,我可信不着你。”说完一抖身上披着的羽织,转身进了云车。而郁子望着消失在月光中的云车,满面复杂,喃喃自语道:“阿鸩,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了,如果我占卜能力不好,怎么可能当上百目鬼的首领呢,?看到未来的你。我……”最后的几个字已经吞到哽咽之中。
而在奴良本家,牛鬼找到躺在走廊上赏月的陆生,坐下来,沉声道:“陆生。”陆生动作干净利落的起身,将放在一边的酒杯递给牛鬼,慢声道:“给。”牛鬼摇头拒绝,威严道:“我来不是为了喝酒的,咱们还是先谈谈刚才会上的事吧。”陆生闻言冷哼一声,眯眼哂笑道:“没得商量!只要我是总大将一天,也不可能让妖怪伤害人类。”可牛鬼鲜有的叹气道:“陆生,我问你一句话。”
“说。”
“你是妖怪还是人类?”
这么一句话,却把总是踌躇满志的陆生彻底问住,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什么。见陆生如此,牛鬼再次摇了摇头,起身离开,却在临走之际,突然道:“总大将,最近应该思考一下自己身处的位置了。而且今时不比当日,也应该换个方式去掌管妖怪们。”
这句不长的话,却让在淡白的月光下的陆生,着实好好想了一番,直到雪女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轻声道:“总大将……”他恍然清醒,回头道:“什么事?羽织给鸩了吗?”雪女点点头,又道:“给了,只是鸩大人临走前,有点奇怪……”陆生皱眉问道:“身体又变得不好了?”雪女摇头,抬头展开天真的笑颜,道:“没事,是我总爱胡思乱想。哦,对了,总大将,该休息了,明天不是要上课吗?”陆生点点头,起身离开此地,走廊上两只红瓷酒杯摆在木质地板上,正对症不断落樱的粉红花树。
就这样,奴良组上下过了几天太平日子,但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日黄昏,陆生放学回家后,却见母亲奴良若菜对自己焦急道:“陆生,快去看看,好像有妖怪来拜见你,还受了很重的伤,好可怜啊。”陆生一愣,连忙将书包扔在玄关,立马随着雪女和首无的步伐去了客房。前方的雪女把和门推开,刚好看到鸩坐在床榻前,正为一名半边身子被烧伤的年轻女妖医治。
那女妖见门后面出现的是心中盼望的总大将,泪水夺眶而出,哀声道:“总大将,求你,求你救救我们啊,木魁一族要灭亡了……”陆生看到木魁这番惨相,心中一痛,附身坐到女子身边,沉声问道:“你是木魁一族?”女子忍着身上的烧伤之痛,断断续续道:“妾身正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生这回仔细看了看女妖身上可怖的伤势,气愤道。
鸩在一边看着陆生问话,皱眉道:“总大将,她伤的很重,先叫她休息吧,大致情况我也知道了。”陆生闻言点点头,与鸩一起离开客房,前往陆生的房间。两人坐定,雪女送上茶,也因担心这突发情况而没有退下。陆生并没管身边是否有人,急急问道:“鸩哥,到底怎么回事?”鸩闭眼冷声道:“木魁一族本是无害的山中精怪,从不会危害世事,一直安居于密林之间。可这次不知道那群阴阳师怎么知道他们村子的地址,竟然强行闯了进去。木魁最耐不住火,他们就用火把整个村子烧了,然后收服能在火里能活下来的强盛木魁作为式神。”雪女此事惊讶非常,一脸心痛道:“怎么会这样!”鸩冷笑几声,回道:“哼,妖怪本应该让人类心存畏惧之心,如今却成了阶下之囚。这群人类还真是大胆!”雪女也一边附和:“真的是太过分了,总大将,我们去为这可怜的木魁一族讨个说法吧!”
可陆生依然不言不语,半晌才道:“也许是有人或者妖怪从中挑拨吧,还是先查清楚了再下结论。”鸩听到陆生瞻前顾后的话,气得大声道:“查清楚?还要怎么查才算清楚!那木魁是被凤凰火所伤,那凤凰火阳气极盛,我们这等阴气重的妖怪召唤不出!这根本就是人类所为!我是药师,难道你还不信我?总大将!”
鸩最后一声语重心长的称呼让陆生此时的心难以取舍:我到底该怎么办!本来现在人与妖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现在又出来这么一件事,可万一是有人从中作梗……怎么办!
鸩看着陆生不断变化的神情,恨铁不成钢一样狠狠捶了一下地面,生气道:“陆生,你是我们妖怪的总大将,别再让底下的分家寒心了,已经有不少妖怪对你有意见了!”陆生被鸩这么一催,本来犹豫的心情更加纠结,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放到坐在一旁的雪女。雪女见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无奈的看向陆生,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鸩把陆生这一切的表现看在眼里,突然站起身来,俯视着陆生,红眸中满是焦急和失望:“陆生,我不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你是妖怪还是人类?”鸩站在背光处,让人一时之间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陆生听到鸩的话,想起数日前牛鬼同样将这个问题抛给过自己。他本来就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鸩这么再次提出,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鸩,只好慢慢低下头,一言不发。不合时宜的沉默显然刺激到鸩易怒的情绪,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吵大叫,反而冷冷盯着陆生矛盾和委屈的神情,却对雪女平声道:“雪女,那木魁一日换三次药,我会派人来送的,我先走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和室。雪女知鸩必定心里愤怒失望到极点,但心里其实想要说鸩让陆生这么突然的面对这问题,确实有点过分,但一想到鸩炮杖般的一点就着的性格,又不敢深说,只好这样说道:“鸩大人,总大将也很为难啊,他还这么小……”
鸩冷笑一声,挥手道:“你不用替他解释,我自己有眼睛能看出来。陆生,看看现在的你,哪里有总大将的杀伐决断!你在怕什么!怕人类和妖怪的关系因为这事交恶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件事已经足够人和妖交恶了!你这样的妥协不会换来人类的理解,只会让你的属下对你更失望!”
陆生头埋的更深,紧皱着双眉,猛地大声反驳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难道叫我晚上把那群阴阳师杀了吗!那些都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