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犬吾妻（GL）》王小团儿

12、第十二章

　　从那之后，几乎每一天帅妍都会在妈妈在厨房跟妙乖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中醒来，顺便起一起的鸡皮疙瘩。
　　通常是这样：“妙乖听话哦~今天没有牛奶了~没有了~有杏仁露要吗？也一样好吃的喔~”
　　然后妙乖就会说：“咪——”
　　帅妍实在不想脑补那甜得发腻的句子后面销魂的呻吟号。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以抵御那猛烈地侵袭而来的寒意。
　　“我带包包出门散步去了。”她向坐在厨房里拉着妙乖两只肉爪子玩拍手手的妈妈打招呼。
　　妈妈只顾跟妙乖亲昵，头也不回：“去呀去呀，放暑假别总窝在家里。”
　　帅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抱着敌视着妙乖的包包推门出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来：“冰箱里的椰奶给我留着，别又给猫喝了。”
　　“我知道我知道。”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微波炉已经转坏了四次了，千万小心点用。”
　　“好的好的。你快走吧。”
　　“还有煤气灶也是，告诉过你点不着的时候别用火柴，家里的煤气管道有点问题……”
　　“大姐，”妈妈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我跟你说过，我知道了哦。”
　　帅妍顿时感到一股寒意袭上脊背，连忙关门出去。
　　狗模狗样的包包很懒，还没有走出小区，就把两只小爪往帅妍身上一搭，耍赖要抱。帅妍不理，它就紧紧抱着她的左腿，趴在地上不起来。
　　“你还是变成人好了。”帅妍摇摇头，“果然我还是喜欢你像个人的样子。”
　　大清早四下无人，帅妍转身要走，忽然听见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姐，变成人跟你一样高，包包好不习惯汪。”
　　帅妍一惊，回头看时连衣裙少女已经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她赶忙四下环顾，有点气急地对包包说：“在公共场合不要随意变来变去，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包包歪歪脑袋说：“没人看到。汪。”
　　“不管怎么说，你给我小心点。”帅妍说完，发现粉红色的狗项圈跟狗带还挂在包包身上，便伸手给她拿下来。她拉起包包的小手，有点晦气地自言自语：“真是，跟小梅一样，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这时候，帅妍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发现是薛之曼的电话。
　　“哈喽，校花Irene，现在在做什么呢？”
　　“遛狗……”帅妍极不情愿地说出这两个字。
　　“哈哈，说实话一开始我知道你养狗还满惊讶的……之前可是天天见到你满大街地被狗追着跑啊，你克服心里障碍养狗的行为，真是让人无端佩服。”
　　“干嘛打给我？”帅妍问。
　　“今天我在家做了手工的曲奇饼，想让你来尝尝。现在有空么？”
　　“有是有……不过……”帅妍侧脸看了一眼屏息凝听的包包，她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还信不过我的手艺？我加了云呢拿，有橙子口味跟香蕉口味的喔。刚才尝了几个真是好吃到爆。你再不来，我就全吃光了。”
　　帅妍明显看见包包正在咽口水，她连忙伸手把她嘴角快要流下来的哈喇子揩掉。
　　“那我现在就去。不过想带个朋友一起。”
　　“那就一起来吧，我做了很多呢。”
　　挂掉电话，帅妍转身对包包说：“今天你可要给我好好表现，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包包勇敢地点点头：“有东西吃就什么都好。汪。”
　　走了几步，她忽然又歪着脑袋问道：“大姐，她为什么叫你Irene？Irene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那是英文名字。”帅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给一只小狗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只好举例说：“比如你的俄国名字叫可包斯基，韩国名字叫韩金包，法国名字叫肉馅•的•包法利，日本名字叫锅里肉包子，叫法不一样其实意思都是一样的，懂了没？”说完，揉了揉包包的头发。
　　包包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小区门口。
　　可如果帅妍没有感觉出错的话，身后应该一直有个人跟着她和包包。她们走快几步，那个人便也走快几步，她们慢慢走，那个人也放慢速度。帅妍有点紧张，她第一反应是任乃轩，但要是任乃轩的话不会这样偷偷摸摸，早就大步大步地赶上来了。
　　快走到中央公园的时候，帅妍实在忍不住了。她一个转身，喝道：“什么人？！”
　　只见身后的灌木丛里，一跃而出一条白色的人影，冲她们咧嘴一笑，晃晃悠悠地向她和包包走来。
　　帅妍看到这人，先是一愣。这人不管从样貌，身段，气质还是动作来看，都像极了那个之前被称为歪嘴希，但在“哔——”照门之后就被称为歪“哔——”希的某君。可仔细看时，却是一个比歪“哔——”希要清秀的短发女孩子，穿着白外套和球鞋，一脸与自己性别不相称的坏笑，看着她跟包包。
　　“你谁呀？”帅妍问。
　　“你管我是谁？”那女生一个侧滑就到了她旁边，顺势绕过帅妍，猛然凑到包包面前。包包顿时被吓得“汪”了一声。
　　“我是来找她的。”说着，那女生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包包的包子脸。
　　帅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女生把包包有点婴儿肥的脸蛋来回揉捏了好几下，她才猛然醒悟，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打了下来。
　　“哎呦，吃醋了。”那女生不怀好意地笑道。
　　包包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看看帅妍，又看看那女生，干脆用手把眼睛捂了起来。
　　“包包不看。汪。”
　　看着那个拽拽的女生，帅妍义正词严地说：“有没有人告诉你随便捏别的女孩子的脸是流氓行为？”
　　“流氓？”那女生故作惊讶地说，“流氓是什么意思？”
　　帅妍懒得跟她解释：“反正，你快走，没有时间跟你瞎比比。”
　　那女生非但没有被她吓住，反而笑嘻嘻地跟她犟上了：“我偏不走。你后面这个肉包子脸的小丫头我是要定了，今天我就把她带回家好好疼爱疼爱。”
　　“走走走。快走。”帅妍拉起包包的手，怒气冲冲地要甩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可她偏像快放了两个月的橡皮糖，怎么甩也甩不脱。
　　“你走不走，不走我要发火了。”帅妍终于开始怒不可遏。
　　那女生哈哈笑着拍手道：“吃醋了吃醋了！彪悍的男人婆发脾气了！”
　　帅妍满腔怒火，向前迈了几步，那女生连忙倒退了几步，眼睛还是看着包包，看得帅妍心里愈发火大，何况包包一直是捂着眼睛的鸵鸟姿势，更让她火上浇油。
　　“快走！再不走曲奇没有你的份！”帅妍猛地拉了包包一把，包包懵懵懂懂地跟着她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见那女生在身后叫道：“男人婆，你等着，我迟早要把她从你床上拐跑！”
　　帅妍愤愤然回头，大喝一声：“拐你妹！”
　　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只见旁边的包包还在一脸呆相地看着自己，她阴沉着脸道：“听好了，以后不许跟这种小流氓来往。”
　　“可是，她……”包包刚有点支吾，当即被帅妍打断了：“不要可是可是的，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不许！听见没有？”
　　“唔……”包包马上不吱声了，一颠一颠地跟在帅妍屁股后面跑。
　　薛之曼给两人开门的时候，看见了帅妍身后的包包，楞了一下，马上说：“进来吧。再不来我一个人都吃光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糕点味，薛之曼的手艺确实不是盖的。包包一进门就抽着鼻子使劲嗅来嗅去，帅妍真担心什么时候她的口水会顺着嘴角滴下来。
　　“最近任乃轩有去找你么？”薛之曼笑着问道。
　　“别提了，还给我塞了一只猫。”帅妍重重坐到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
　　当薛之曼把整整一大托盘的烤曲奇拿出来的时候，包包的眼睛都直了。她咕咚吞了一大口唾沫，小声地问帅妍：“大姐，我可以开始吃了吗汪？”
　　“你再等等。”帅妍这话还没说出口，薛之曼已经笑眯眯地道：“吃吧吃吧，不要客气。”
　　一听到这话，包包有如听到了大赦令，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盘子里的曲奇往嘴里塞，一个还没嚼烂慌忙又抓起另一个，那样子像是几天没有吃过饭似的。
　　薛之曼目瞪口呆了几秒钟，才尴尬地笑笑：“这姑娘，胃口真是好。”
　　帅妍顿时感到颜面无光，连忙解释：“这是我从乡下来的表妹，名字叫包一包。”
　　“这名字好奇特。”薛之曼说。
　　包包还在甩开腮帮子不住口地吃，帅妍慌忙下手抓了两个，生怕等下就被她全吃光了。话说起来，小狗似乎真的不知道饥饱，一开始吃东西就像饿鬼投胎一样。
　　“你还记得上个学期教我们的数学老师么？”薛之曼转移了话题，“那个经常说我是猪脑壳的，辞职做生意去了。”
　　“他走了？说起来，他还真是个好老师。”
　　“中学老师赚的那一点，根本就不够他养小孩的。他小孩今年初二了，上补习班，择校什么的都要钱。”薛之曼感叹道，“小孩就是个老虎机。而且这年头，都是笑贫不笑娼的。”
　　“你受什么刺激了。”帅妍笑道。
　　“Irene，我跟你说，”薛之曼像是忽然下了决心一般，“我读完高中，就不读了。我要出去赚钱。”
　　帅妍吃了一惊：“不读？那你准备去做什么？”
　　“做什么都好，能赚到钱才是正经。”薛之曼道。
　　“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帅妍劝她。
　　薛之曼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没什么好想的了。现在反正是大学生也赚不到钱，中专生也赚不到钱，我干脆早几点出来，积累点社会经验。”说完，一转头，看见包包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面前摆着一个空盘子。
　　“你的表妹……还真是能吃。”她呆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包包只是饿了，汪。”包包欢快地答应。
　　“汪？”薛之曼疑惑地看着她。
　　“她喉咙发炎了，卡着呢。”帅妍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下次轮到我请你吃东西，想点什么就点什么。今天我先走了。”
　　“好的，我先去把外面的野狗赶一赶。刚才就老有只狗在下面叫呀叫的，吵死了。”薛之曼抱怨着，转身到窗口去了。
　　帅妍松了一口气，可一转身，吓出一身冷汗：包包变回了那个毛茸茸的样子，四脚朝天，呼呼大睡，估计是吃饱了犯困。
　　“走！别在我家转悠！”薛之曼正在轰外面的狗没留意，帅妍情急之下，一把抓起小包包，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刚塞进去，薛之曼便转过身来，帅妍慌忙直起身子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一只白贵宾在下面赖着不肯走……真烦。”薛之曼抱怨着，“唉……？才几天不见，从这个角度看你好像变胖了？”
　　“我吃多了。”帅妍解释。
　　“这不行。”薛之曼摇头，“对于女人来说，要么瘦，要么死。”
　　“是是是。”帅妍一面敷衍着，一面捧着肚子，样子十分狼狈。
　　薛之曼四下环视一圈，奇怪地说：“唉，你表妹呢？”
　　“她……吃太多坏肚子了，就先回家上厕所去了。”
　　“这么快？”薛之曼皱眉道，“我这里也有厕所啊。”
　　“不不不……她……肥水不流外人田。”
　　薛之曼看着痛苦地捧着肚子的帅妍：“你是不是也肚子痛了？”
　　“我……昨天晚上就有点着凉。这个，不碍事的，不过估计也得回家蹲上一会。那么，我先走了。”
　　说完，她艰难地往门口跑去，逃离了薛之曼家。
　　“下次还要带你表妹来我家玩噢！”
　　身后，薛之曼冲她频频挥手。

　　×　　×　　×

　　“今天我是第一天把变成人了的小笼包带出去玩。虽然差一点露馅，但是我发现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她变成人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只是今天那个长得像歪“哔——”希的女生实在讨嫌，不过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对着那家伙发火。也罢，包包就算是被谁拐走，也不能是被那个家伙。
　　过完这个暑假就要高三了，我的好日子也快要结束了。
　　人生好漫长，漫长到你根本看不清楚它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形状。就像你忽然转身的时候，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少女包包，还是一坨看不清楚鼻子眼睛的毛球。
　　只是，不管是哪个，看起来的话好像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