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颜若曦

3、准备

　　圣诞连同新年，一连七天，藤真拔了电话线，关了手机，安安心心和枫呆在家里。经过一周的休养，枫的伤已经开始结痂恢复，脸上亦渐渐有了血色。
　　咖啡店歇业到一月五号，但就在新年刚过的第三天，藤真起床后却接上了电话线，开始打电话：“花形吗？是我！你这几天什么时间在医院值夜班？我有事找你帮忙！……好，那我今晚过去找你！”
　　他挂断电话，看见枫窝在床上，漆黑晶亮的眸子盯着自己，笑着走了过去，一边拨着另一个号码，一边解释：“放心，花形是我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他从军队退役后正好在医院脑外科，……你不是一直想要恢复记忆么，我今晚带你去做一个脑部扫描，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枫点点头，此时藤真刚才拨出的电话已经接通，电话那头是略带着调侃的吊儿郎当的年轻男子声音：“藤真？还真是难得你在过完节后能想起问候我一声啊……”
　　藤真“嘁”一声：“三井，少臭美了你，你在哪儿？这两天我想要点货！”
　　“哦？”叫三井的男子收起之前的调笑口吻，有些意外，“不会吧，你不是一向奉公守法，还曾经力劝我金盆洗手的么？”
　　藤真不耐：“少废话，究竟有没有货？”
　　三井答道：“有有有！只要是你藤真健司要的，我全部免费奉送！”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问道，“喂，你该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吧？告诉我，哥哥我帮你摆平！”
　　藤真勾起嘴角嗤笑一声：“把货给我备齐了就算是帮我了！你在老地方吗？”
　　三井答道：“在！你什么时候来？”
　　藤真说：“越快越好！要不然，今天下午？”
　　三井应道：“没问题！”
　　藤真打完电话回过头去看床上，枫依然蜷在被窝里，眼神有些疑惑，却什么也没有问。藤真俯下身去亲亲他的脸：“起床了，小懒猫，你在家里窝了这么些天，我带你出去转转，顺便置办点东西！”
　　枫毛茸茸的脑袋在藤真手背上蹭了蹭，显然一副还没有睡饱的样子，藤真笑了起来，将他拉出被窝：“乖，起床了！先去刷牙洗脸，我做咖喱饭给你吃！”
　　两人吃完饭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藤真最宽松的衣服穿在枫身上还是略有一点点短，不过好在是设计原本就肥大的运动款，看起来倒也并不如何别扭，藤真扯了扯衣服的领子，将一条厚厚的围巾围在枫的脖子上，轻声抱怨：“死小孩，长这么高干什么！”
　　枫眨巴着眼睛看他，认真的说：“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矮的！”
　　藤真愣了两秒钟，哭笑不得的拉着他往外走，自言自语的嘀咕：“……哼，1米78也不算矮吧！”
　　出了房间的门，枫抬头看着自己住了一个礼拜的地方——这还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从房间出来，藤真的店面在临街的位置，浅咖啡色的砖墙结构，奶油色的窗框，很有些童话味道的装修风格，在一层和二层之间，深咖啡色外面缠绕着蔓藤雕饰的圆体英文招牌分外醒目，只一个字：FORGOTTEN.
　　枫盯着这个英文字，侧过头看向藤真：“已经被遗忘的……，健司，你想忘记什么？”
　　藤真将手轻搭在他的肩上：“每个人都会想要遗忘一些东西，枫，所以你失去记忆，未必都是坏事。”
　　枫清澈的目光看着藤真俊美温柔的脸庞，摇头：“被迫失去的记忆，就算再糟糕，我也想要重新找回来！”
　　藤真跟他对视片刻，微笑：“你说得对！”

　　藤真带着枫去的地方是一个看上去非常破烂的修理厂，厂门紧闭着，藤真在门口按了几声门铃，一个痞痞的声音在里面开口说道：“来了来了，门铃都要让你按坏了！”
　　卷帘门上小小的铁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高大英俊留着墨蓝色齐肩长发的男子叼着一根烟站在门口，他的眼神扫过枫的时候，微微露出几分惊异，随即坏笑着对藤真说：“咦，换口味了，改喜欢小朋友了……”
　　流川眼中有几分迷惑，藤真瞪着他：“三井寿你少口没遮拦的胡说八道！”
　　三井哈哈大笑：“至少这一个看上去顺眼多了，……进来吧！”
　　藤真拉着枫的手进门，修理厂里灯光极为昏暗，废旧的车床乱七八糟的堆满了整个厂房，三井带着藤真和枫七弯八拐的走到了厂房后面另一扇颇为隐蔽的门前，打开门，满室灯光扑面而来，枫只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门后是和前面的厂房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足够宽敞的起居室里有宽大舒适的沙发，摆满了空酒瓶的茶几，墙上挂着宽屏液晶电视，整套的游戏设备，一个卷发矮个青年和另一个戴眼镜长相斯文的年轻男子正聚精会神的对着液晶电视玩赛车，两人看见藤真带着枫进来，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三井走过去踹了踹那个矮个的青年，笑骂道：“还他妈玩呢，钥匙给我，我带藤真去挑货！”
　　被三井踹了一脚的矮个子青年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一边盯着屏幕，一边还嘴：“小三你别想暗中帮小暮赢我……”
　　那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笑道：“宫城，我哪一次赢你是要靠三井帮忙了！”
　　三井无奈的看着两人摇摇头，带着藤真他们走到起居室里间，拉起房间角落处的铁板，一排水泥楼梯延伸至地下，三井跟他们招招手，率先进入了地下室。藤真和枫跟着他下去，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整个地下室呈现在枫的眼前的时候，他怔在了原地。
　　十来平米的空间，分布着一排一排的铁架子，架子上摆放的全都是枪——各式各样的手枪，狙击步枪，小型冲锋枪，反射着橘色灯光的黑色枪体，散发着一种压抑而沉重的暗芒。
　　枫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沉重，他盯着眼前的枪，一步一步走过去，拿起离他最近的一把M16，握在手上，看着它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老朋友般熟悉而热切。
　　三井惊异的看着枫的动作，用眼神询问藤真，藤真却对他微微摇头，任由着枫在一排排枪支中慢慢走动，三井看着他不时挑选出的枪，眼里的惊讶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低声询问：“藤真，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这个小朋友到底什么来历？”
　　藤真反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三井挑眉：“怎么这么问？你知道他刚才碰过的东西都是什么吗？SIG绍尔9毫米P226，9毫米史密斯.韦森转轮,，9毫米HKP9S，M16A2，HKMP5系列冲锋枪，□□□□，7.62毫米雷明顿M40A1狙击步枪……”
　　藤真皱着眉打断他的话：“行了，别跟我卖弄了，这些枪有什么特别的？”
　　三井叹气：“他碰过的这些枪，无论是手枪步枪还是冲锋枪□□，无一例外，都是美军海豹突击队选用的枪支！”
　　三井的目光落在正熟练拆卸着一把MP5的枫身上，再叹气：“看他组装枪支的手法，绝不会是一般人，……你究竟怎么认识他的？”
　　藤真答非所问：“帮我在他碰过的枪中挑两款好用的手枪和冲锋枪，配足够的子弹，我现在就提货，行不行？”
　　三井深深看了藤真一眼，沉默片刻，点头：“只要是你想要的，没问题！”
　　他说着拿出一个大大的帆布口袋给藤真装货，藤真跟在他身后，低声说道：“三井，再帮我一个忙！”
　　三井应道：“你说！”
　　藤真说道：“见过他的事情，对谁都不要说，嘱咐宫城和木暮也一样！”
　　三井侧过头看他：“这么说，他真的是个麻烦？”
　　藤真微笑：“不，他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三井沉默着将藤真要的东西装好，递给他，藤真接过袋子，然后扬声招呼：“枫，走了！”
　　还在一边把玩着MP5的枫放下枪走过来，看着藤真手里的袋子，眸中精光一闪即逝，却依然沉默。
　　藤真牵起他的手，笑着说道：“枫，刚才还没有给你介绍呢，这是这儿的老板三井寿，刚才打游戏的两人是他的兄弟宫城和木暮，他这儿的枪，可是全城最齐全的，……他也是我战场上下来的战友！”
　　三井笑道：“什么战友！你直接说你救过我的命不就完了！”说着他拍拍枫的肩，“枫是吧？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看你对枪的了解，绝对是干这一行的料！”
　　藤真啼笑皆非的推开三井：“去去去，没个正形……”
　　三人从地下室爬上来，宫城和木暮依然在激战中，三井送两人出去，在门口拉住藤真：“喂，藤真！”
　　藤真转头看他：“干嘛？”
　　三井脸上的表情有罕见的认真：“你我是过命的交情，你要有事不来找我，就是瞧不起我三井寿！”
　　藤真心中一暖，口中却轻笑了一声，一拳擂在三井肩上：“放心，你说的‘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这句话，我一直谨记在心的！”
　　三井咧嘴一笑：“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