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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今年雨水果然少,就连天气也冷热无度,有时冷得必须穿棉衣。然后突然有一天太阳猛烈起来,白日里连夹衣都嫌太热。挑水上山浇灌成了常事,而其他地方的稻田迫于水不足的关系都无法插秧,眼见着今年粮食歉收已成定局。
      岛上不种稻米,但茶田里的活仍然不少,炒制的茶比之前多、价钱已是少了一半。里芳去卖茶时,只把好的几包往铺子送,其他杂的用两个小筐装着,在路边得卖上大半天才能都卖光。路人有的过得没心没肺,有的望着干燥的土壤摇头、嘀咕着今年米贵。
      几株桃花开得迟了,但至少有花,里芳又是几晚无眠地制作香露,当然仰头采花、低头洗花、弯腰晾花整整两日的非俞靖莫属。这人一旦满心满眼只有拿花儿去赚钱,自然不会如富家女孩那样歌咏花儿的美与哀——里芳不会浪费时间念四书,却会点诗词,不过那些是用来赚钱的,美丽啊哀愁啊什么的就让掏钱的姑娘妇人们去叹好了。从另一头来讲,里芳这样的姑娘每天汲汲经营、为全村老幼挣得衣食不愁的生活,根本没空来欣赏美丽的花儿……
      俞靖边重复手里的动作,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没想过自己也没有半丝喜悦的赏花之情,只是麻木地做着类似长工的活,无情地将花朵从枝头摘下、蒸出赚取米粮布料钱的香露,只余一堆颜色惨淡的残渣——里芳却有本事把花渣渣都做进食物、不浪费一丁点儿。之前的梅花蒸糕、梅香腌鱼,虽然口味有点怪异、可大家你一块我一口地都吃得很高兴。这回是桃花,那……桃花馒头配桃香茶?
      肚皮有些饿了。井里打完水、弄干净手,找出里芳按惯例单独给他做的鸡蛋瘦肉杂菜炒饭,吃得心满意足以后再绕去看看她上午写的字——为了节约纸,里芳总是在桌上用水写字写得自己认为不错了以后才用笔墨在纸上写,结果因为笔头的水分没有完全干透而显得有些模糊——她的一些字已练得不错,柔婉工整中带着苍劲,选的词也都是豪放一派,可见是下了心思工夫的。
      里芳的娘也跟来看,虽然认不全,仍然说了句:“这丫头的字比以前好看。”
      大家都没提及里芳最近在文字上的进步是谁的功劳。她的老师就只有一位俞老伯,否则那老人会整天活在无人照顾的忧惧中,即使里芳其实会照应岛上任何一名邻居。

      今晚里芳照例会照料蒸锅、准备明早的祈福汤面。
      俞靖陪着熬夜的好处有二,大量的泡澡热水和岛上最好的吃食。
      这次里芳做的不是削的薄片白面串,而是用菜汁及几种肉末和面团,再在几样竹制的工具里压出黄绿色的细长面条来。他花了点时间可还是没有看明白这姑娘飞快的手法,只好乖乖出卖力量来处理面团。
      今天里芳给了他一块碎银做工钱,大小和上回的相同。她很体贴慷慨,但默默要求他努力干活。真是笑话了,让女子、而且还是个未到及笄年纪的姑娘来雇佣和养活自己,简直是个侮辱!
      可……自己在此时又能做什么呢?俞靖看着不断重复着上下左右动作的双手,这手写的字尚能入目、画的画不算太糟、射的箭虽不太行但挥起刀来还能料理掉几个垫背陪葬的,但在这时月、这小岛,能做什么呢?!
      “俞康,这团面可以了。”里芳抢过口感肯定绝佳的可怜的面团。“先吃杯茶,再换一团,然后去洗澡去。明天的人可能比往常少些。”
      今晚的茶里加了桃花花瓣和干梅,似乎还有几片类似药材的东西,隐在壶里看不清楚,喝起来有些酸甜和隐隐的药味。这奇怪但不难喝的滋味在俞靖用干布巾擦头发时还未散去。
      俞靖闻到诱人的汤头香味时,应该已经快到寅时了。这次没有单卖的大块肉,汤也全部是好多肉骨头一起熬制的——他有幸负责啃光这些骨头上残留的肉,虽说每根骨头上的肉很少,但二三十根骨头上的肉加起来可不得了。亏得有里芳“帮”他一起解决,不然光吃这许多肉就饱了。

      第二天卯时,开始陆续有人出现。天亮得越来越早,但除了赶早场子的那拨人以外,果然食客比往次少许多。
      不过收到的食资少得不是太多。
      “今年啊……连立夏的时间都不对,这靠天吃饭的人会很辛苦。”里芳奶奶说出了大家想说又不敢说的前半句。“灾年”这个词是大忌,
      俞靖注意到之前大家、特别是女人们说得最多的是佛祖保佑,现在几乎人人都说老天保佑,天老爷开恩之类,还开始拜起上天言好事的灶神,土地、城隍、观音、财神、门神、太上老君……他知道的甚至一些个闻所未闻的神明都提到了,连满人的神也出现过两回。这什么跟什么嘛!
      太阳不过丈高,吃面的人都已走光。妇人们沉默地收拾东西,里芳奶奶也一反常规提前分配东西。“其他的可以忍忍,但米不能不备……银子记得一定不能花。”最后的那句几乎是只给里芳一个人的,因为其他人压根就没什么机会跑到外头去花银子。
      俞靖不晓得老人知不知道昨天里芳还花掉一块银子给他做工钱。岛上除了小孩子,里芳年纪最小、说话最大,老人也只是对老邻居们说说,接着就抓紧时间回去绣鞋面。俞靖不需要洗碗,但是浇粪施肥这一伟大的活计就由他来干了。
      真是……飘荡到这岛上之前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他大概都做过了,连女人们的大脚所穿过的袜子都可以面不改色地拎到水里清洗——只要不嫌弃洗得不是特别的干净便是。
      但在见到个头不大的里芳一个人从湖边汲水、浇花果草木、弯腰处理青叶,在滚烫的铁锅中翻炒茶叶,而无视手上肌肤已烫出一层层、一块块、一条条扭曲丑陋的疤痕茧皮时,除了自责心痛,他实在无法抱怨什么。
      谁让自己目前只会出一点低下蠢笨的劳力,却无耻地拿着可以每季买新衣的高工钱……他到底能做什么,才能让这样毫无忌惮就接纳他的善良女子们过上饱暖的日子呢?!
      鼻间传来艾草特有的药味,风里似乎还有几种异常甜美的花儿香气,让他能忽略掉粪水的臭味。听妻……听前妻说这一带暮春时分的花儿最香最美,金秋季节的吃食最好最多。那,可真是值得期待了。

      里芳很努力地在干活。
      她清楚自己体力的极限,所以一些赚头不大的事被彻底放弃。而重要的生意她不惜驱使所有人,连不能走动的包括俞老伯和其他年老眼花的老人以及体弱多病的妇人,都不得不从早到晚忙着他们力所能及的事。其实这些人都很乐意靠自己来挣生活、证明自己活着还有用,比如俞老伯开心地打磨所有人用的农具,一空下来几还不停地誊写满满一大张却只能赚得区区两文钱的书稿——给附近那些买不起精美的高价书籍、只能负担十几张手抄稿的年轻读书人。岛上那两个男孩没有停下学业,只是由里芳和俞靖盯住,一边背书、一边舀水浇茶田。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而且资质也平平,一辈子最大的成就恐怕只是考上童生秀才——也得关外的蛮族也开始懂点儒学才行,反正俞靖不认为满人会让这些孩子们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最终还是要干活养家、照顾老人。
      “俞姑娘,这里的人很多看起来仍然家境富裕,干旱也不惧。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呢?”
      “什么都做,有的起作坊、有的做生意。如果我本钱足够,也走南闯北去。听说在北京,那些蛮子笨蛋出天价买我们这边的丝绣和新茶。”还有美人,寡妇娼伶统统都要,听说城里已经有人专门做这生意,帮着生活无着落的妇人们找人俸养。她有过饥饿的记忆,所以认为只要不是欺骗强拐,这样也挺好,那些无依无靠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女子们至少也能得点细软,到色衰时还能继续存活而不至现在就饿死。
      “北方的那些满人和蒙人,还有关外归了满人的汉人,可不都是笨蛋呢。”俞靖笑着,倒下最后一小桶粪水,顺便让里芳也“共享”这气味。
      “我们这里出米、出丝、出工匠、出状元,没我们的供应,他们就等着饿死、穷死、笨死。”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说得好啊!”俞靖乐极,这话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值得所有出生入死却壮志难酬的男人们同来敬她一大杯!

      ***

      天气忽冷忽热,花儿有的居然开了两回。虽对农侯不利,但却便宜了里芳,她不赏花,只吆喝着俞靖一起在花开正盛时采摘。她种了不少种香花,甚至有时大胆地用两种花一起蒸上两天一夜的,弄出来的香露居然很诱人,当然配上高价买来的西洋玻璃瓶子则更是绝配,在天气渐热的时节居然真有那么多各色女子乐意花大价钱买去讨好别人或是犒赏自己。
      里芳再次大方给了工钱,这回除了三两的银块还多加一吊钱。她说今年有他帮忙,多挣不少,而且还提前把贵得让她差点倾家荡产的蒸锅也挣回来了——那个奇怪的大蒸锅大概与他当年腰带上的玉佩价钱相当,对小农户而言则已是全部身家。他佩服里芳的胆识,因为从外地买来这玩意是她十岁时所坚持的。
      直到立夏以后他们熬的夜才稍微少些,农活也不及陆上的多,倒是吃到的自己钓的、网的、捕的、捞的、拣的水产更丰盛了,连螃蟹都好吃得很。
      只是天气热起来,初一十五来吃面的人依然偏少,大家都赶着凉快的时辰去干活,午后则躺在荫凉处补回溽热的夜晚无法睡成的觉。
      水面的风总是陆地上的大些,何况岛上多年前就种了大量艾草等物,蚊虫很少,所以多数夜里俞靖总能倒头便睡。
      在教写字之余,他会整夜讲史书上的、传记里的、甚至道听途说的历史故事给里芳听。他已经讲完了春秋战国,开始讲始皇帝的功过,这些个人“见地”自然不会让俞老伯听见,因为老人很正统、绝不听任何汉儒明理之外的异说……所以正统的儒生们都败了,败给宦官、败给皇亲、败给土匪、败给大顺、败给关外大字不识几个的虎狼骑兵。
      “……你觉得秦败在宫廷大权独揽而且皇帝不肯改律?”
      “只是有此一说。以前我听到时觉得好笑,现在想想,确有几分道理。看看大明,不就是这样败的吗!”
      “果真是滥用律法、宦官掌权、天子多疑呢。”昨天听了一晚太过入迷,差点误了今早近百人的吃饭大计。今天两人岔开时间睡过午觉,在准备装瓶和晚饭的时候,再次讨论起这种了不得的大道理:对里芳来讲非常了不得,对俞靖倒顶多是转开思绪。
      “……”
      “……”
      因为大厨里芳累了,于是晚上大家吃得简单,就是一大碗莼菜蚌肉粥。这蚌肉还是里芳昨天下水捞上来后养着的,三十个壳里只找到两颗又小又不是特别圆的珍珠,但肉不少;莼菜是另两名妇人今天下午刚弄来的。由于食材非常新鲜,粥里虽只加了点盐巴和少许香油,全岛的人还是吃得很高兴。
      俞靖并不认为岛上人过得如何贫穷。他所知道的真正贫穷的人连芝麻制的香油都没尝过,更别说古人曾为之辞官回乡的莼菜。此外,看看大人小孩穿的衣服鞋子上的彩色绣线、人人至少有一件的丝棉冬衣、以及里芳的小小珍珠耳坠子就知道,她们只是不富裕——也所以他吃好吃的、嚼好料的,喝着里芳眼里少说也要三十文一斤的“劣等”茶,不认为有何不妥。这要是在他家乡的远郊,没有壮劳力、老人小孩又多的小村落怕不全体饿死。

      里芳把一小片月季和玳玳花混成香露卖出令人瞠目的好价钱后,就随米袋一起买了不少小吃回来——她从不在外头一个人吃好的,总是把好东西带回岛上与所有人同享。
      “米又涨了三文,我们把明年的米粮都买回去。”里芳这样说,于是俞靖光是扛上船、扛下船就出了一缸汗。要不是里芳说大汗后浇凉水会落下病根、再热的天洗澡擦身也必须用温些的水,他早就从洞里直接走进湖里凉快去了。
      “小暑以后白天擦用凉水还行,现在不可。”说完,里芳去照顾灶火。
      这石屋几乎灶火不断,省了众人各自烧火的麻烦。天气热起来以后里芳还每天挨家逐个送热水——这活现在轮到俞靖来做了,包括更换俞老伯的席子凉被,晾晒枕褥。
      里芳奶奶说,今年的梅雨季只偶然下几场大雨,其他都是晴热天,不太像以往的阴雨连绵。
      “兴许过段日子要涝……”俞家阿婆小声嘀咕着。
      话音刚停没几个时辰,所有人都被雨声惊起。
      倒黄梅了,女人们这样说着。第三天午后,一直下个不停的雨突然不下了,天却没放晴,因为开始出现另一个大麻烦:
      起风了,而且不是通常的东南风。
      几名老人聚在一起商议了下,一致决定把船拴牢、把要紧的东西搬进山洞。
      俞靖被里芳拉上,将最贵重的赚钱家伙——蒸锅从敞开的石屋挪进距离屋子最近的洞中,而且还要往里面搬。
      “俞姑娘,好了,风不会吹到的,水也不会漫到这。”俞靖轻轻喘气,这锅重得要命,要不是底下用木板垫着半拖半扛,他们两个绝对搬不动。湖水如果真的涨到这样高的地方,那附近的所有城镇大概都会被淹了。说句老实话,这姑娘虽然个头只到他胸前、胳膊腿也不显得特别粗壮,可力气倒真是大。
      “要是砸了这锅,我们就没好日子过。”里芳喘了好一会才恢复。
      能砸得坏这青铜锅吗?俞靖很怀疑风的威力。
      岛上用来躲避和储藏东西的山洞有好几个。但现在还没有到必须离开屋子的地步,也或许今年和过去的十来年一样根本不用进洞。
      “对了,那些花要全部采完!我去把鱼篓鱼网都收进来。”里芳冒着小雨跑了出去。
      俞靖愣了下,叹气,然后抓来两个竹篓,继续当采花人。
      其他女人们在把厚被、冬衣和值钱东西包好收起后,全部去了茶田采摘绿芽。
      俞老伯挪到门口,向俞靖招手。
      这岛上的人是怎么了?!俞靖摇头,把老人重得要命的几件大包裹扛到里芳家后面的山洞里。包裹里大概有不少书、纸、砚什么的,所以才如此重。
      他颇不以为然转出洞。刚离开山丘的庇护,劈面的狂风差点将他吹倒在地。
      这什么鬼风?!
      想着,他跑向水边。里芳一个人在湖上可能会有危险,即使这岛上人人会水也一样。
      待两个满脸雨水和乱发的人将最后两件抓鱼的家当收起来时,葫芦型小内码头外蓦然出现一艘船!
      “去洞里躲好!”俞靖头一个反应就是让里芳回避。
      而里芳,只是给他一瞥,然后走向那船。“起风的时候,这湖上每个码头都可以停,不管是不是本村的船。”
      那船都不是本湖的船,因为本地船都知道这个岛非但没有客栈和食物、还有水鬼拉人,所以这应该是从远地走水路辗转而来的……倒霉蛋。
      “快点!这风会把船都掀翻的!把东西都卸下来!锚全部放下!都动起来!”里芳在风雨里吼着。
      船头船尾船舱都有人、男人,倒不会因为是个小姑娘指手画脚而不理睬。事实上他们都被这风吓住了。
      俞靖没把警惕放在脸上,但始终在里芳身后附近,看似帮忙、实际是戒备。船上刚开始出现六个人跳上跳下,最后一个从舱内出来的中年人却让双方都愣住。
      率先转开视线的是俞靖自己,他让里芳先回去准备些干布干衣、现成吃食和空杂物间——让他们打地铺。
      “别忘记收些膳宿钱。”他当着船上人的面说道。
      “当然!当然要给的。”中年人立即接过来。
      里芳扫了他们几眼,没多说什么,提了渔具和部分收获就要走。
      “这个桶我来提。”俞靖抢下沉重又湿漉漉的木桶,桶里装着捕来的几条大小不一的鱼,虾则是借水涨起来的时机逃了。
      “先让他们到石屋里烘干衣服头发。”她关照。
      等里芳走远,俞靖回头,抢先道。“李先生,我改了名叫俞康。这岛上都是些寡妇孩子和老人,而且都姓俞。”
      中年人眨眨眼,“康……靖康……好,好名儿。俞……好姓,我也打算姓俞了。呃,叫什么呢?就叫俞贞吧。”
      周围人默了会,纷纷苦笑开。
      “我也要想个名儿。”
      “是呀是呀。”
      “唉,先把这怪风应付过去再说!”
      “对对,先搬东西!呃,这风真会把船都掀了?又不是海上,怎么会?!”
      “俞姑娘说可能会掀翻,那你们就要做好准备了。她们之前经历一回大风,连屋顶都被吹进湖里。”
      “这么厉害!”
      胡子拉茬的男人们面面相觑。好吧,既然有先例,那做好万全准备总是对的。
      “来,俞、康老弟,你也来搭个手吧。”
      “不行,我得先把鱼带回去,不然你们晚上就只有冷白饭可以嚼。”
      “有饭总比没饭好。”大家都不在意,甚至连活活饿死也没不觉得如何可怕。“有一碗冷饭,我大概就能撑到风停开船。”有人这样说。
      “我可不行。”俞靖驳回,“我要吃连骨头都酥掉了的面鱼,配莼菜银鱼汤,嗯,饭最好是肉丁和鸡蛋一起炒的,饭后的茶只要一般的炒青就行了,香露毕竟要卖钱的、不好多加。”
      他右手木桶左手鱼篓在前面带路,回程时顺手把路边几朵开得快败了的零散栀子花摘走。“这花特别香,和月季一起蒸出的露特别好卖,再不济晒干了放在茶水里也风味别致。对了,你们身上还有点膳宿钱的吧?没有的话,就用做工来抵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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