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倾》雾潆

12、第十二章

　　一场兵不血刃的交锋，输的一败涂地，错在哪？
　　错在哪？
　　头好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噬咬着脑子一样。好冷，明明已是极寒气质，为什么还会怕冷？
　　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谁呢？
　　是那傍晚的皇宫吗？那人清秀的面庞上挂着一丝隐忍而温馨的笑，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仿佛小动物般水汪汪的，竟让人难以忘怀。
　　可是……不是……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离自己很近，仿佛就在耳边。可是，却又有些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是谁呢？是谁呢？
　　冷驾麟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纯白。寒气阵阵，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千年冰窟。没有风，没有声音，似乎连时间都已被冻结。冷驾麟感觉不到自己的血液在流淌，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俯仰天地。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竟是这么地渺小，渺小地让他看不清自己。
　　冷驾麟……冷驾麟……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到底是谁在叫自己？
　　冷驾麟拼命地睁大了眼睛四处寻觅，这里白的刺眼，他觉得自己几乎瞎掉了。就在他丧失视觉的前一秒，有什么的东西自纯白深处飘了过来，一直飘到他的面前。
　　是什么？是什么！
　　冷驾麟只觉得而眼前有一层白雾，让他看不清楚。他心中焦急，迎着那东西跑了过去。
　　“冷驾麟？”
　　这一次，声音响起在整个冰窟中，关切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让冷驾麟全身一震。
　　就在他一停顿的刹那，半空中悬浮的东西忽然绽出了万丈光华！

　　当冷驾麟再一次睁开的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房梁，鼻周萦绕的是草药浓香。
　　“你醒了？”
　　一抹淡淡的紫色出现在尚自模糊的视野中，冷驾麟侧过头，便见云夕月端着药碗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我……怎么了？”喉咙滚了滚，勉强问了出这一句话，冷驾麟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这般沙哑。
　　云夕月将药碗放下，温柔扶他坐起来，并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好让他坐的舒服些。冷驾麟觉得自己好像和谁打了一架，全身仿佛散了一样。他咬牙运行了一下经脉，心口大穴处皆是一滞，疼的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别乱动，你走火入魔，经脉逆转，差点就去见老庄主了。”云夕月冷着脸，重又拿起药碗，“那天，雷堂主走了之后，你体内的寒气莫名其妙外泄。还好，你的身体在你的意识之前崩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咦，我怎会……”冷驾麟努力回忆了一下，他的脑海中似乎没有关于雷霆走后的片段，那一大片具是空白。
　　云夕月并不做声，只是用汤匙搅了搅药汁，放在口边轻轻吹了吹。
　　“喝药。”云夕月将汤匙送到冷驾麟唇边。
　　冷驾麟只觉得云夕月的语气有点怪，但是他没来及想太多，只得一口喝了药。
　　那药全无苦味，好像还有一些茉莉的清香，竟然非常好喝。一匙药水入口，也让他干涩的喉咙舒爽了不少。
　　云夕月不再说话，只是一匙一匙喂着药，冷驾麟也一口一口喝着，不一会儿，一碗药汁便见了底。云夕月起身收拾桌上的食具，冷驾麟默默看着，忽然轻轻叫了她一声。
　　“夕月……”
　　云夕月的动作猛然僵住了，一双收拾食具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多少年了，自从继任庄主之后，这还是冷驾麟第一次如同儿时那般唤她的名字。
　　“夕月，帮我易容，我要进皇宫。”
　　“哗啦！”云夕月手中的食具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夕月！”冷驾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支起了身子。这一下牵引了脏腑，瞬间让他疼出了冷汗。
　　云夕月忽然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床边。冷驾麟手按住胸口，费力仰起头，却被云夕月重重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干什么！”冷驾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回过神来后，他猛地擒住了云夕月的手腕，怒道。
　　可是他才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云夕月满布泪痕的脸。
　　“进皇宫，你要怎样？”云夕月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噼啪落下，“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独断专行，将自己置身险境？就算你不拿我们当朋友，我们毕竟还是你麾下堂主，到底要我们怎样，你才肯多相信我们一点？”
　　云夕月哭的梨花带雨，她的哭诉字字戳进了冷驾麟的心里。冷驾麟无声苦笑，他缓缓松开手，云夕月皓白的腕子上已经被他捏出了青紫的印子。
　　冷驾麟靠回枕头上，语气无意中放轻了调子。
　　“你知道的，我非去不可。”冷驾麟半阖着眼帘，有些慵懒，也有些疲惫，“四堂圣会之后，雷霆的势力会一度水涨船高，如果我再无对策，白玥山庄终会在我手中毁于一旦。”
　　冷驾麟的唇角轻轻泛起一丝微笑，接着道：“我从来没有不信你们，只是不想你们担心。我的命运，在出生之时便已被注定了。有些事情，只能……或者说必须由我来完成。”
　　“可是……可是至少告诉我们，让我们帮你……”云夕月抽泣道。
　　冷驾麟慢慢抬起头，一张绝美的脸上宛若春风拂过。他微笑，淡淡而坚定说道：“你们现在可以帮我的，只有相信我。相信我可以顺利拿回碎夜，相信我可以重掌白玥山庄。在我离开山庄这些日子，还要让你们帮我稳住局面，等我回来。”
　　“……”看着冷驾麟的眼睛，云夕月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猛地张开双臂，扑到冷驾麟身上无声痛哭起来。
　　冷驾麟闻着云夕月发间清香，感受到云夕月温暖的体温，渐渐安下了心。他默默闭上眼睛，藏在被褥下的双手却是牢牢攥紧了拳。
　　碎夜剑……碎夜剑！
　　传说中，碎夜剑乃是世世代代交付于白玥山庄冷家一脉，是一把可劈天裂地的宝剑。如今这把宝剑就在那皇宫御书房的底下密道里，虽然上次功亏一篑，未曾相见。但是在铁门外，冷驾麟深刻感受到了碎夜剑的脉动。那是传承于血液中的契合，是至死也无法更改的羁绊。
　　雷霆说的没错，自己手中无碎夜剑，如何有颜面自称白玥山庄庄主？

　　一次扭转时局的四堂圣会就在五人之前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六具尸体被抬出，雷堂主黑着脸离开之后，山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合时宜的寒冷。
　　那一刻，正在念佛的老夫人手中的念珠引线骤然断裂，圆滚滚的念珠落了一地。老夫人满是褶皱的双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闪着金光的佛像，两条眉毛皱到了一起。
　　有种……不祥的的预感。
　　老天似乎有意要印证这位经历了世事沧桑的老人的直觉，两天后，霍连庭拖着沉重的步伐，宣布了一件事情。
　　冷驾麟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