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80、杂乱

　　又呼吸到苦境的空气，熟悉的味道甚至让我生出些感念的情绪来。

　　可是此刻心烦意乱，茫然无措。

　　在香雪海的雅阁中转悠了大半夜，绞着手指精神与身体双重自虐。最后恍恍惚惚坐在那里，听风拂帘卷落梅如雨，四方铃声轻缓微漾，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庞然玄舸破浪前行的画面，而我思绪困扰的源头就站在船头，似乎亘古未变的模样，大风猎猎，目若沉渊，一转眼，那玄舸却成了湮没于星海尽头的鬼船，断杆残垣，碎帆烂舵，生气尽灭，冥火幽幽。

　　我低头看我自己的手。它颤抖得连我自己都讶异。

　　大概世间万物总是这样，你对一件事物付出的越多，就越是牵念不舍。如同上一个我曾那般挂念的人，最后就算被我亲手封印还生生祸害了我上千年。在我眼中，她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承载着我希冀的，叫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为什么最后会这样？

　　时空缝隙中的那许岁月恍若一梦，睁眼时苦境连瞬息的时光都不曾过去。但我知道，就因了这一遭，冥冥中那命轨的无数偏差已经被填补完整，所有时空的流速已经回归正道，或许就是在那瞬息都不曾有的时间里，四魌界自我离开已经又过了数百年的时光。

　　到我终于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沉静下来的时候，抬眸就看到艰难爬上窗台的雪团。

　　如球般滚圆的身体蠕动着，小心翼翼控制着锋利的爪子抓住木墙，一点一点攀爬上来，浑身毛发雪白如同丝缎一样柔软光滑，一眼望过去当真好似片云彩。

　　它如何觉察不到？这边视线只盯了片刻，那厢已然无比警惕地抬眸。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就望过去，发现自己暴露的时候有瞬间的炸毛，爪子一顿，整团身子差点滑落下去。

　　两双眼睛对视只瞬间，那滚圆的碧绿眸子闪现一团不容忽视的光芒，雪团讨好地喵了一声，爪子一手就如球般滚下窗沿。

　　我袖一招，雪团下冲的势儿缓了缓，轻飘飘无重力般向我这边荡来。伸手把雪团抱进怀里，用力揉了揉，触手润滑绵软非常，于是心绪也柔和下来。

　　雪团在我怀中蹭了蹭，约莫是发现什么似的忽然兴奋起来，推搡扭动着表达欢喜之情。动物的直觉是很可靠的一种东西。雪团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算短，若非凡体肉胎禁锢，受天所制不能开得灵窍，早修炼有成。因我灵力数度为其脱胎换骨之故，它对我身上的气息便该比谁都敏感之至。我功体残缺，它也跟着萎靡不振，这回功体复原，它亦是兴奋莫名。雪团虽不明白为何转眼不见我就像是换了个模样般，但这并不影响它欢喜。

　　连喵喵声都是发自真心的乖巧顺意。

　　整理了一下脑中混乱的思绪，出香雪海寻文相。这货设计得到邪天御武与刀无极的神源之力，自己受伤不轻，那时我自个儿泥菩萨过河难保，只能抽出点精粹的灵力让他融合了加速恢复，如今功体回来，举手抬足的事儿。八荒功体的原始版本全是我当年亲创，对此自然有发言权。

　　文相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我发誓我不可能看错——那绝对是惊悚！

　　我想想他也会很惊悚，自家主人一夜之间就功体复原，这可不是惊喜而是惊悚，因为他知道灵明界之主的功体意味着什么——而且残损与复原绝对不是一减一再加一的事。用多大的力量破坏了功体，要想修复便是要花费比破坏更重数倍的力量！可是，竟是在那么一夜之间……不惊悚才怪！

　　没想到补全命轨的这一段经历竟是发生在现实世界完全静止的时光中，想来却是大幸。文相看似鲁莽实则缜密的行动，于必败中夺得一线生机，仅以重伤换得当世两大至强者手中逃脱，还达成原本目的，要换做我我也得骄傲——但不可避免的，将忘世尘寰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苦境这场大浑水之中。各方野心家密谋者该头痛的是，如何解决这个突如其来冒出的神秘势力——我也得防着，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若被素大饼逮着了机会拖下水去那怎一个愁字了得，不但脑细胞死伤无数，断条胳膊缺条腿还是小事……更何况，不久之后灵明界的双月祭我势必要回去主持，苦境这烂摊子只余文相一人我着实放心不过。

　　连忙修书两封，一封到东品寒光一舍，一封直接送去啸龙居。吩咐文相随时注意天都与天下封刀的动态，既然惹毛了，那就冷眼旁观，反正死不认账。

　　额角绽出一条青筋。炽焰赤麟那边谁都知道已经扯破脸皮了，刀无极还披着张人皮，赤麟就分明是牲口了——惹了他直接被拖进黑名单，想独善其身都难！至于罗喉……这货最有可能的举动是直接打上门来啊！

　　罗喉会找不到忘世尘寰？笑话！构造这地界之术法禁制时，我并未尽全力，毕竟灵明界的手法不能暴露，而且毕竟这在苦境，不能与外界隔绝所有联系，否则我直接开辟个空间便行了，何必花那么大价钱建这秘境？以罗喉之能，不可能破不了。

　　对此我所有的态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准还能邀武君喝个茶聊个天什么的……

　　然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发现宅太久了，有很多事态不曾注意到。至少一不注意妖世浮屠势力已盛，佛业双身虽被困在百灯联戒，但这种封印太不保险，问天敌连着十一天禁等邪灵的总和足以掀翻各方平衡，毕竟，邪灵虽与天都方面互相合作，彼此并未同心，比起合作还不如说是互相牵制，天都与苦境之对立越是激烈，邪灵能浑水摸鱼的机会便越大。在这种情形下，忘世尘寰的出现，不惹来算计就稀奇了。

　　之前佛业双身不够看，等到终于拿正眼看了却发现已经出露得出乎意料了……小心肝颤悠一下，问天敌虽不清楚忘世姑娘来历，不代表佛业双身不知道啊！

　　佛业双身的终极目标就是建立四境合一、六道无界、人妖邪魔共处的世界，但要让四境六界合一，就得重塑天地秩序，这就必须拥有极元之能。仅凭佛业双身不足，还需一名身怀极元之能，根基不下于他们的人……在佛业双身的认知之中，佛皇已故，除了罗喉……就只有忘世姑娘。忘世姑娘的灵元同样是某种属性造诣练至纯粹与顶峰从而在修者体内产生的极元。

　　那俩货不把我当备胎就白亏了我认识他们。

　　早知那时的灭境之游会留下这样大的麻烦，我……还是会去的……算，不在乎多惹一个。

　　相较之下，御天五龙反倒暂且不用管，这个时期这群货还在各自打酱油中，漠刀有七杀看着，铁定死不了，啸日猋脑子里有我安的定位仪，刀无极爱去哪滚哪，大哥继续各种装逼，剩下的……咦？还有笑剑钝！这个怎么办……貌似也会被整得很惨的样子……人手不够用啊，只有一个文相不够用啊……能帮衬的时候还是帮衬下吧，御圣主的恩情总是要还的，黄龙跟御圣主很有交情，他们都是上天界一脉，这点面子得给。

　　摸下巴，尼玛面对武君会上门的恐怖可能，淡定不起来啊，这个时候天下封刀来捣乱就不好了……就怕那货扯着素还真那边的幌子来……那就给刀无极找点麻烦吧……

　　马上再次修书一份给啸龙居，事关炽焰赤麟，尚风悦绝对要跟醉饮黄龙通口气的……到时候……如果大哥拿证据亲自上门，你能反驳？

　　算算，神之子好像是要生出来了，神之子之后是死国……死国之后……火宅佛狱……好像稍微有些苦逼？

　　*

　　将苦境这边的事处理完毕之后，一静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

　　想想应该没什么别的……可总觉得有什么重大的事忘记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抓心挠肺一般，难受得要命。

　　可仔细列数下，似乎也只有湛露辛夷一个牵连。临行前的那道法诀里包含着我留给他参悟的时空禁术。既然是为禁术，就总是一种逆天的存在。越是强大，受到的限制便越多。一直以来，能越境的事物就极少，更何况是自由越境。明面上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死神。不过死神靠的是神器双镰之力发动的越境，必须借助双镰来实现……而我纯粹是自身的天赋技能，纯天然无负荷，我不知道为何这天赋的限制会那样小，但用了几千年没出什么问题，也就相当于一个BUG了……

　　只不过换而言之，死神越境只要拥有死神之力的人使用双镰便能做到，但我的时空禁术，想要学会……不亚于天方夜谭。因为是天赋，是被动，所以我对这种禁术的解析只是冥冥中的阐释，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想要学的，要通过我的体悟来体悟，可又隔一层，便越发难以接近本质。多年来我尝试传授的人，就一个玄宗的苍摸着点法门，其余无一不以失败告终。直到如今，唯一能让我看到点希望的，便只有湛露辛夷了。

　　慈光之塔的祀者，可不是简单的。楔子道行不够便被迫远逃苦境，自然还没到那种程度——可湛露辛夷长年的修行，却是已经让他触摸到术法的本质与窥探到天命的痕迹，这是种比先天更上一层的境界——我不保证他能掌握多少，但若他都不能学会，那么暂时就没别人可以期待了。

　　我虽没放弃将他拐到苦境来的念头……但走得着实过于匆忙，只能以这种方式聊做补救，能实现不实现……就看运道。

　　文相来给我转告隔壁某人形珍珠柜的实话。那货说要回疏楼西风住段日子，对最近忘世尘寰的热闹程度做一个大概的观望，表示了对于不能近距离观摩的强烈惋惜……尼玛我看完之后，真想追出去暴打他一顿！用这般华丽辞藻优雅修辞写出来的信，沉稳平静到半句不着调侃，却分明是调侃着欠扁至此！

　　儒门有钱到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那货在苦境的房产遍地开花，又是在隐居的时候，过一阵便换个地点，着实逍遥到爆。不过掐指一算，冷哼两声，再过段日子这货就逍遥不起来了，到时候风水轮流转等着劳资去围观吧！

　　我我我我……生闷气还没过多久，尼玛罗喉真的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