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60、天尊

　　诗意天城，千里扶疏庭

　　御天龙族之皇者负手而立，默然注视脚下云海翻滚，镶金白甲，白发飞散，英姿飒爽，豪气干云，身上只纯粹两种色彩，却是最尊贵最崇高之圣泽，睥睨凡尘之傲势溢自骨血，傲得理所当然，傲得不容置疑，一眼便能令人自惭形秽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俯视云海，但见天城连绵，山河瑰丽，圣华光耀，和风盛世，那伟岸身形伫立，映着这天地之雄阔也不曾淡褪了丝毫风华，浑然强势，仿佛世上无任何事物能动摇其半分。

　　而赴约之人便在此刻来到。

　　扶疏庭呈半环形绵延天城边界，风云激荡，气势浩沉，最靠近中心一段，却是景致美绝，秀丽非常，只是地势极高，直面天城穹宇，圣光源力毫无阻隔倾斜而下，压力之大令人难以想象，这也是此地风光冠绝诗意天城，却鲜少有人能来此一览之原因。

　　且听风中隐约传来另一股力量的气息，遥远的脚步声竟似踏在耳畔般清晰，好似天地之浩渺令得苍生无处遁形。橘色裙衫的女子顶着如此威压，却如闲庭信步般款款走来。

　　“原来是天尊！”仿佛觉察到什么，来人在数丈之外便已止步，一句低语，清丽音质夹带着惯来的冷意，却是了然陈述般淡淡道来，好似无半分惊讶，半分不解。

　　“你是何人？”天尊皇胤直面来人，倒是有几分讶然，所邀之人与赴约者的不同倒是其次，这般气势这般风采的陌生女子的出现却给他带来些许意外。

　　“一卷冰雪——玉、辞、心！”

　　所道名姓掷地有声，却是舌尖低回停顿之片间，听得玉辞心一声冷哼，倾雪剑旋即出鞘，霜华飞溅，冷冽异常，剑光划过圆弧似切碎空间，席地横扫，卷起千层碎雪万层气浪直扑而去。

　　天尊眸中划过一道华彩，单手呈围，气势陡升，袖笼天地、指顾乾坤之威浩然——看眼前这招绝妙却是少有，只似轻描淡写那么一划一推，却隐喻天地，暗合乾坤，即便被扶疏庭散布结界消减了部分威力，依然容不得小觑。

　　破招收手，抬眸时却看那人已然借此破了此间禁制，收剑回鞘，缓缓步入。

　　天尊面上欣赏之意表露——原来四魌界也有这般女子！眸光暗锁，却是将先前思索拂去。诗意天城居于四魌界顶，素来独立于四魌纷争之外，亦极少干预它域，杀戮碎岛续弈女之名也有所耳闻，但此人一击却打消了他这般顾虑，莫说外表形象与流传不符，便是这出手便已彰显了两者不同！

　　玉辞心……心中暗暗念叨此名，疑惑四魌界何时又出了这般女子，为何以前从没有耳闻……但有欣赏在前，戒备倒是稍缓：“因何是你？黎音书可在你手？”

　　“帖中所邀之人不能亲至，是以吾代她而来！”玉辞心面情冷肃，长袖微震，一道幽光自手中飞散而出，“不知天尊所邀为何？”

　　那幽光正是请帖，或者说，黎音书。天尊皇胤探手接过，只分神一查，便知此书是在禁制未曾被触动的情况下解开的，于是心中便已有了底——实则是此物虽为他所有，但所布禁制却是特殊，除了知晓解法的人能打开，便只剩下接帖目标之人——当然，还有一种人能无视，那便是拥有与布下这禁制之人同样气息之人。

　　天尊有几分确定，但更多却是越发难解的疑惑。然而，无论此女是不是如那人一般来自界外……光凭着黎音书，便能断定此女与那人要找的人关系非浅。略一停顿，沉声回答：“受吾友之托而来。”

　　两厢沉默，气氛凝滞，谁也不甘示弱，两道仿若实质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是无声的霹雳在这瞬间炸响，庞大而无形的力量自此处陡然向外发散开，虽是一触即分，但两人却是齐齐一声闷哼，衣发皆不由自主向后拂散。

　　倒是天尊皇胤先开口：“吾不知姑娘之身份来历，亦不知你与吾相寻之人是何干系，更不知吾友之重托可否交托于你！”

　　玉辞心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吾不知天尊挚友是何人，邀吾所护之人有何要事，亦不知是否可信！”

　　两人气场威势不减，皆有试探，虽不云动，但暗下气劲翻滚却已交手不下数回。

　　玉辞心于天尊，是完全的陌生，不知身份来历，不知背景立场，对之难免捉襟见肘，颇有顾虑，而天尊于玉辞心，除却四魌武评会之际寥寥几面，只有为王时对各界必须了解的动向信息，接触不深亦不能多加评判——这样的两个人，要如何达成共识？

　　最后还是两者皆各退一步。

　　天尊皇胤先道：“吾友所托，要寻到凝蓝姑娘，并要吾将一物交于她手。”

　　一句话透露出不少信息，却也仅仅只有这些信息！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天尊挚友身份显然是不能告知，但他却是认得凝蓝的，灵术师当年在四魌各界皆有行踪遗留，与御天龙族有所交往也不是没可能，可此友与凝蓝之间是何关系？

　　玉辞心微微犹豫：“天尊放心，吾之存在，于天城乃至四魌界皆不会有影响。只为……吾师凝蓝而来，她功体有恙正在不能亲至，还请天尊告知来意。”

　　听到“吾师”两字，天尊皇胤眸中一闪，却是什么都没说。

　　“竟是功体问题么？”他沉吟道，“如此，倒也解开了吾友所托之用意。”

　　*

　　摇光立于慈光边界一处山癫，蹙眉望手心上的蔷薇印记。

　　自不久前少主于武赦殿他之眼前现身后，这印记陡然加深了不少。他知道是那人所为要祝他一臂之力，但胸腔中这股怒与恨却是实难消解。

　　时光的漫长能够溶蚀去昔时的情恋、挚爱的脸容，却只能让无端的仇恨燃烧得越发炽烈。可他明知自己恨不起也不能恨。那人从来不需要封号，不需要权柄，甚至不需要姿态，因为甫一降临，他便是灵明界少主，此世最接近灵主之人。这世上唯一有资格怨恨那人的只有灵主，可是剐他一刀，灵主也会痛得鲜血淋漓，将他封印置于万劫不复的地界，灵主更是在之后的那千年岁月里无法忘怀丝毫……他的恨在灵主的痛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他也只能凭着一厢情愿执拗自我折磨。

　　可现在……纠结那一切也无济于事，灵主才是最要紧的……根据那人所说，诗意天城不太好进，那么慈光之前任祀者？唔……听说隐居已久？这印记可否帮他找到那一位？

　　摇光循着掌中法咒的牵引，慢慢寻觅边界处灵主遗留的气息，希望借此发现什么——只可惜，先贤避世隐居得太彻底，静水清汀之结界威力之大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气息，如何能探知？

　　待得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之时，脚下已经是慈光边缘，眼前所见，却是铺天盖地的风雪……

　　这风中的气息，隐隐传来一股透彻神魂的悲怆与哀绝，摇光瞬间的心神恍惚之下，却是脸色大变，眸中带出几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