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37、蒙混

　　“主人。”近来神出鬼没的文相忽然出现在香雪海中，将手上的案卷放在身前，一捏诀，用术法自动传送到我的案前，轻纱竹帘微微晃动，雅室中沉水香轻盈袅袅，清雅非常，他站在帘外轻声禀告，“忘世楼的人已经将最新的消息整理完毕，请主人过目。”

　　听到这话之前我正抱着雪团在云榻上滚来滚去，最近几天无所事事，尼玛苦境隐居比在望舒殿里放空还郁闷，不自己找乐子果然会无聊死——然后觉察到空气中灵子的躁动，有人靠近，卷轴凭空出现在旁边的时候我笑了。

　　“计划可进行得顺利？”我捋了把雪团顺滑的毛，顺手将它丢进大团大团的丝绸柔锦中，起身缓缓走到案头坐下。

　　“一切如主人所料。”蓝衣文士默默微笑。

　　“很好。”我满意点头，拿起一卷文策翻开。

　　“不知道主人想要什么时候收网？”文相小心翼翼掩着激动，声音听上去非常欢快。干坏事的时候总是让人很兴奋，特别是神不知鬼不觉挑上当世最大的两个势力，看它们斗得你死我活再暗中点上几把火……灵主亲自出手果然有好戏看！

　　“不用收网，”我想了想，回答他，“现在比的就是定力，只要他们先按捺不住，那么吾之目的就达到了，就算他们沉得住气，也会有种种不可预计的‘外力’出现帮吾达到目的。”

　　文相先是盲目相信，心里有个底填着了，这才问出自己的疑惑：“原来死神帖果真就是幌子，主人是一开始就不打算与刀无极会面？”

　　“不错。”

　　文相道：“正如主人所料，死神帖不得不接，但一接到，也就代表着天下封刀已经入局，这之后种种的主动权，也不在刀无极身上了。”

　　“这世上，谁能说得清死神帖之约呢？吾奉之以请帖，邀之以玉梅，然并不曾允诺要见他。吾让你送上的情报足以配上这一邀约的重量，他怎可能拒绝？”

　　“主人的算计素来百密而无一疏，”文相眸光微闪，“然，主人可曾料到，或许天都的怒气会转到忘世尘寰？”

　　我笑了：“谁能确信这一切是吾所推动？可有人敢疑忘世尘寰？就算疑了，可有人敢承担触怒吾的代价换取飘渺无定的一个真相？而且，比起忘世尘寰，你不觉得天下封刀更是刺眼？”

　　文相忽然想到什么，忍住擦汗的冲动：“那主人为何要特地露出马脚——这样拙劣的一环任是谁人都可以识破，主人如何肯定天都就算知晓了背后之人亦不会声张？莫非……主人在故意引起武君的注意？”

　　“这本就无妨。对于武君，吾有一个模糊的预感，还待确定。”

　　“不好的预感？”

　　我挑挑眉：“无关好坏。对吾来说，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在吾预料之内。”

　　文相笑眯眯应到：“吾主大智。”

　　先前这话说得有些狂妄，但是文相早已是习惯，不知道为什么，这货连着灵明界那群都对我有一种夸张的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害我小心翼翼胆战心惊都后怕会出现一点疏忽。就如那些我硬生生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累得习惯了自然也不觉得多辛苦。

　　三狗子已经被放出去祸害江湖了，虽说在他脑子里装上个开关让他能收敛点，但这阶段他原本就该是见谁都起肖的，除非必要的不能让他胡来，其余管不了那么多。而且有玉倾欢的存在，天命所系，相互之间的情感愈深，我所下的禁制越是能发挥作用。

　　漠刀那边也不用担心，七杀慢慢玩，凭他的手段，逼出刀龙之眼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光是提取七杀身上残留的刀龙源力就已经够我模拟出紫芒星痕的神源力量。保不保得住御不凡还两说，留点神关注下近况，反正总是刀无极造的孽。

　　刀无极的神源力量还要等他被算计的时候插一脚，才能拿到手。罗喉那里有点麻烦，若真如我所预料的邪天御武神源力量在他体内的话，真要对上他也是有可能的。那就光明正大打一场，对于此人的尊重让我根本无法用那些手段算计他。毕竟也算是曾欣赏过的角色。

　　不过现在首要是七份神源！把这个心腹大患解决掉，才能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对了，估计某神棍已经被吓得差不多了……那边可以收网了。

　　顺便还可以见上君曼禄一面肯定一下我的预感~

　　*

　　杀戮碎岛梨花漫天。

　　他犹豫着往前走，想了半天又有点不安，正想掉头，视线无意流转就看到坐在扶栏上抬头静望梨树的人。

　　这一眼，就没法再装作无事般离开。局促了片刻，还是走近。

　　梨花似雪，大朵大朵绽放在枝头，干净得让人不忍直视。续弈女依旧绯裳如血，乌发披肩，鲜红的珊瑚石缀着几缕红发贴着肩骨滑落，静谧的姿态犹如画卷般神秘妖冶。

　　可不知为何，这样消散了周身所有气势、安静如同邻家女孩般的模样，和着此时呆怔又茫然的表情，竟也是那般纯净。

　　衡岛元别站在旁边，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硬生生憋出一句来：“伤好了吗？”

　　摇光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特么玩过头了，撑着一口气打死都不昏过去，就连后来上药包扎疗伤都是他亲自动的手——乃至于一确定自己安全了整个人差点虚脱掉——要让别人知道了他的真实性别，那么多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啊！

　　还好，有戢武王撑着，碎岛那群二货都以为是他癖好不喜让人近身……而已……

　　从婆罗堑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养伤，还不知道戢武王会怎么安排他，没有正式被接见，估计也远不到哪里去了。养伤的日子很无聊，但发呆是家常便饭，一放空就什么感觉都没了，于是熬得还算愉快。

　　可他事先也知道，借的是衡岛遗脉的身份，面前这个人就避不开去。对外他还是要装，装的对故岛的怀念，装的对同族血脉的亲近，装的自己臣服之下依旧抹不消的傲骨和善恶分明。

　　思绪漏了一拍，想太入神，没有捕捉到方才的话语，但总归不是重要的话题。他只一思量，便决定继续装作出神地望着那树。

　　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衡岛的梨花，也有那么美吗？”

　　一针见血！这样茫然又轻淡的一句话简直是能戳痛对方的心脏！

　　元别嘴唇微微颤抖着，紧握成拳的手，却是渐渐松开了。

　　多年之前来自于亲族的那一场浩劫，玉珠树毁，衡岛尽灭，留下的遗孤亦是寥寥，他们的根已经被拦腰斩断了，被斩断了啊！

　　“更美……”元别低低喃喃着。

　　“可我，已经，记不清了。”续弈女轻轻说着，视线茫然而寂寥，没有焦距。

　　元别看着，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似乎只有在战斗的时候，她的生命光火才会燃烧得那样鲜艳，而现在，平静的模样就仿佛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整个儿死去一般，沉寂得让人心痛。

　　“什么都没有了，”连记忆也已成为奢望，元别低声道，“只剩下我们了。”

　　“只剩下我们了。”续弈女轻轻重复了一遍。

　　梨花洒落，飞舞如同白蝶，台阶上纷纷扬扬，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片干净的素色。

　　摇光暗地里擦了把冷汗，总算蒙混过去了。

　　他现在就怕这个衡岛过去的少主询问，比方说他“续弈女”这个名字哪来的，比如说他怎么活下来的，比如说他还记得什么，比如说他为何要找碎岛的麻烦……

　　加油，摇光！继续蒙混！胜利就在前方！

　　摇光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继续维持那个白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