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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贱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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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暗交替,生死迁筮,战火终起,风云四魌。
时空彼端陡旋的浪花终将吞没此间仅剩的温度,于冰雪封界之地,天涯月色几度沉落,流年闲愁勘破硝烟,三千天地尽没。
杀戮碎岛,泣血王殿。
“王!请三思!”什岛广诛脸色铁青起身道,“此贱女乱我碎岛大忌且猖狂至此!不得不除!!”
戢武王稳坐高座,尚未开口。霸气威严,俊美逼人,令人不敢直视,再者天光灼亮,仰视无端显露几分阴影,不明神色。
倒是对座之上的棘岛玄觉轻轻说道:“太丞,你口中的‘猖狂贱女’数日前曾大乱佛狱。败太息公,伤诸部署,大伤贪邪扶木元气——为我碎岛赢得了暗中筹备战局足够的时间。”
“即便是此,也难解此贱女是何居心!”什岛广诛怒视棘岛玄觉,“来历不明!身份不明!作为不明!还敢以贱女之身削我碎岛脸面!此是何居心?!”
棘岛玄觉素来文雅绵软,此刻声音听来倒是带着某种无法割裂的坚韧:“居心尚且不提,太丞此言,莫非是要将此女于我碎岛之助力一干抹尽、乱棍打死?你所鄙夷之女,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于我碎岛之恩,难以尽说。”
“恩?太宫妄言!究竟是恩还是祸?欺我王庭,乱我民众,毁我信仰!此——死罪!!”什岛广诛大怒,“王树殿已然向吾等施压!王!此事不可再拖!!”
“只为一女,太丞何以激动至此?”王座上的人威严之声落下,夹杂着霸道王威逼人,其中冷峻以及隐隐的告诫却是清晰可见,“续弈女既是吾碎岛之人,必要究其来历才能对症下药!文部尚论,你有何意见?”
戢武王话语之中虽未曾道明,但偏向太宫的倾向却是隐约可见,什岛广诛虽怒却碍于王威,转头望向文部尚论。
手持书卷的令岛赫赫闻言微顿,打断了思绪上前一步:“回禀王,此女无论是术法武技手段,亦或是对故土之熟稔,皆可断定必是我碎岛之人——但又无迹可寻,着实怪异。”
他停顿了片刻:“以属下看来,似有难言之隐,再结合此女离经叛道罔顾伦理之作为,虽未曾明言……但不难猜测,此女正是出自……衡岛!”
“衡岛”二字一出,似是捅碎了某张薄如蝉翼却又稳稳糊着的遮羞布,登时大殿之中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以太宫身后的衡岛元别为最。
昔日雅狄王命太宫棘岛玄觉毁灭玉珠树屠戮衡岛,此事未曾盖下,后有戢武王坦诚罪行,为此祭天赎罪——但多年仇恨岂是那般容易放下的,如鲠在喉,避之不谈,诸人习惯性将其忽视!而衡岛元别乃昔日衡岛少主,正是因太宫怜悯求情而得以幸存,此事梗于心间亦是日安不安,梦魇缠身,因此该言一出,却是最为矛盾之人。
“续弈女此名不似真名……倒像是封号!”武部尚论什岛夷参忽然道。
众人又有所思。杀戮碎岛轻贱女子,女子出世甚至不曾给予正式的名字。却也有极少数的女子能被特赐封号!如同祭祀禳命女,医师符应女!而续弈女此名……确实像是封号!
令岛赫赫道:“在此之前,吾等实不曾听过该名,但又不似伪造,这也是此女神秘怪异所在!”
“杀戮碎岛之封号岂是如此轻易能背负?”戢武王沉声道,“告知于天地,祭之于祖祀,得王树认可才能使用封号!若是伪造,业力加身,此女还能存活至今?想必是衡岛失落已久,若是有吾等所不明之事,倒也属正常!”
众人视线有意无意划过太宫身后的伴食尚论,却心知此人之前曾因大乱被封印以致失忆,不知晓也正常,强求不得。
“不过是衡岛余孽!放任此女,难免不会起祸害!”什岛广诛仍是咄咄逼人,“王庭局势目前仍旧动荡,王要三思啊!”
“余孽”两字带出的震荡还未抚平,却是听到戢武王冷哼:“太丞请慎言!衡岛之故事出有因,早已还其根本,不容亵渎!哼!若非是你不满吾之决断?”
“属下不敢!”什岛广诛自知失言,但口中称否语气也依旧愤懑。
只听得棘岛玄觉道:“续弈女既出自衡岛,有此封号,必是出自衡岛主族一脉,杀戮碎岛以畿岛王脉为尊,可当初衡岛之灾却是我畿岛欠下的,如何能再行次不义之事?”
“太宫要保此女?可是在为你当初之血腥赎罪?难说不是养虎为患!”
此言意有所指!
衡岛元别脸上此刻更是半点血色都不存在了。这话逼得他不得不表态!慌乱扯衣跪下,行大礼:“王!属下感吾王之德、太宫之恩,绝无二心!”
戢武王一声冷哼,眸中寒光飞射,王威逼人:“太丞可是未听吾之所言?衡岛之事,不容你置喙!若不是你等废物失利于此女,如何使得此事令吾碎岛成四魌界笑柄?”
什岛夷参闻言同样面色惨白,紧跟着连忙俯身跪在衡岛元别身侧:“吾王赎罪!属下万死!”
作为武部尚论,于伐命太丞之下掌碎岛大军,不久之前曾与续弈女交手却失手一败,无怪乎戢武王此言之后他要谢罪。
“王!此贱女妖邪!以异法取胜——勘有何能!”
“得胜之能!”戢武王大怒,“三界可因此女术法有异而谓他者胜?堂堂武部尚论,竟连输亦是输不起么!”
什岛广诛脸色发青,却无言反驳。只因什岛夷参不仅是他的直系属下,更与他同出一岛,且曾受他教导,关系更不比寻常!戢武王拿此人来教训他,如何不像他以元别来威胁太宫?
“王请明思!此贱……此女竟敢公然于岛上摆下擂台!喝言嘲讽整个碎岛!欺我碎岛无人乎?”即使是此,他仍坚持己见,“女子上阵,原是不详!更奈何此女毁我碎岛传统,惑乱我民众,如此大罪——又该当何?”
戢武王面若寒霜,眸光流闪:“太丞不必多言!此女定是因衡岛被毁心中怨恨未减,才至今日地步!其能纵横佛狱并败武部尚论,可见智谋武略皆是上上之品!女子之身倒是其次!还请太丞以大局为重!”
棘岛玄觉缓缓道:“不错,王所言极是。若有此等助力,不失为碎岛之福!”
什岛广诛尤是不甘,正待开口却见戢武王大手一挥,下了定论:“既是如此,若有其女消息,速报与吾,吾亲自招揽!若其能放下仇怨之心,定会为我碎岛增添一员大将!如此,何愁佛狱大军压境?”
又道:“伴食尚论请起,此事与你无干,勿要多想。武部尚论,回去好好反思,莫要辱了吾之信任!”
恩威并施,赏罚得当,王风俨然。太宫暗中点头。
云烟翻滚,风催浪涌,祭天台之上,王树冰晶寂寞弥散,除静默伫立的王者之外,空无一人。
王树旺盛强劲的生命力如蛛网般紧紧扎根于整片碎岛地域,若是不明灵术师曾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王树信仰……为此生灵之气、生命活力,她还该是崇仰的……可现在,只剩下悲哀。
若非处在体制的狭缝中,若非是阴差阳错,怎能勘破这一切?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习惯了将手置于王树之上静静感受。
终究是太过匆忙,根基尚不足,以至于雅狄王离开之后,危机四伏,王庭震荡。不得已威严示人,作风强硬,以铁血手段控制局势。诸部署虽为她战力与气度所折服,对她有敬,但王树信仰高于一切,若是王树殿指手画脚,不免使她威信大打折扣。
经续弈女此事,两境之战可缓,但以咒世主之能,如何会放过目前时机?终究是有一战!
必须在那之前搞定王树殿!
手下脉搏俨然,她阖上双眸,将脸颊轻轻贴在树干之上,那感觉如还在母体中的温暖一般,可也正是这种温暖将碎岛拖进男权巅峰的境遇中数千年。
续弈女,衡岛遗民,你当真能为我所用么?
*
“芳菲四月——破!封!!”
十指纤纤翻飞如梭,灵力瞬间编织成网,桃花阵摆下,杀机赫然!
摇光负袖立于稍高地势之上遥遥望着,风吹墨发飞散,半掩着精致柔媚的脸,傲骨清瘦,当真是风华绝代。而实际上,背后冷汗正在哗啦哗啦往下流。
他到底得了怎样一个身份……衡岛?衡岛是什么玩意儿……容易嘛他!谁知道衡岛被灭已久而且在杀戮碎岛的地位那么尴尬敏感!随便救个人居然出自衡岛——他还以为从那人身上拟化而来的施法方式跟灵力法咒是碎岛的大趋势啊!随便模拟了一下术法灵能却被当成是衡岛余孽……真是不当成阴差阳错都不行!
至于火宅佛狱之行更冤呐!谁知道当初他呛声击败的那女人是佛狱三公之一?落了她面子怎么是小事?千里追杀啊!
现在杀戮碎岛更是去不得——他还是小看碎岛的鄙女之风了。
摇光有摇光的骄傲。八荒护法哪个不是傲骨铮铮?爱之至深,踏入魔域,他甚至不惜以已身背负心爱之人装束以求誓不忘情,爱到已然变成了她,如何能受得了心爱之人遭受此般鄙女之风?
一杆大旗连着擂台摆下,很好……整个杀戮碎岛都被激怒了……
事后想想,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搅得越是天翻地覆,越是能受到目标关注——他终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能臣服于戢武王座下!得其信任,护其周全,现在所在又如何不成为一个计划?
问题是,原打算逃到慈光之塔,哪知道在摩诃堑被人追上!看来也是杀戮碎岛的高级将领,实力极为不赖,幸好是单打独斗才能侥幸获胜……哪知这一胜又遭殃了!败了此人,整个杀戮碎岛都疯了……甚至陈兵边境,堵住了慈光入口!
他有伤在身,不能硬闯,只能往返,再次溜入佛狱地界。
于是,太息公继续千里追杀……
“续弈女!今日此处便是你埋骨之地!!”
桃花阵终究只能阻得一时,他已有预料。底下这艳女手上有贪邪扶木这种大规模生化武器,在土生土长之地更是威力加倍,他也逃累了,一场交战在所难免!
“你要替吾葬命,吾该是要感谢你!”微微一笑,“可你之长相实在不符吾之审美,若真死在你手上,吾可是真是死亦不会瞑目!”
太息公自负容貌,闻言如何能不动怒。孰料怒极反笑,狂笑震天:“哈哈哈哈!吾王亲自出手!续弈女你能奈得了何?!”
忽然觉察空间震荡,北方有一股冲天的气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霸道强劲,似无可阻。
摇光有瞬间的傻眼。
终于惹毛了佛狱头头?
尼玛——速度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