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18、封印

　　灵明界有四水。

　　极北幽冥海，上立望舒殿，镇王城，以八苦池为眼；极南混沌海，接天脊，守灵脉，聚界域法则；天罚冰域，掌杀伐之气，执命轮；碧落黄泉，拢四象风云，镇鬼门。

　　此四水连着天脊与众多灵脉，确确实实是灵明界的根基所在，连同这天，这地，形成界域的雏形，就如同构造出最简支架的三面，损坏了任何一条边都是场磨难。

　　星命师与我说碧落黄泉有异，那必是出现云中殿与朔方殿无法解决的情况了。于公事上这两个部署素来同出一气，长者通祭司，老者知天命，朔方殿全是堆糟老头子，而云中殿掌的就是祭祀天命，九霄素来严谨，连着部下处理事务都要纵观全局深究细节，借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为己用，在碧落黄泉这种重要问题上，必是要考虑到长老们看观的。

　　理应是能试过的法门都试过了，于是记录下碧落黄泉里的异状，顺便确定了，那地方所布的禁制基本上全是我的手法，异灵之力不是他们能够化解的，想修补都修补不来，只能先按下不表，待我回来之后再想办法。

　　由于此地的重要性，看完云中殿送来的卷轴之后，掉头便直奔蓟城。蓟城以蓟花为名，因地脉释放的灵气均集聚于彼端，受道的润泽稍少，其地以出产矿物灵石出名，附近荒野亦不能作耕种而用，却是漫山遍野开满了紫红色蓟菊，此花柔韧顽强，生命力极其旺盛，即便是断根也不会死，而城西隔山便是碧落黄泉封印之地。

　　碧落黄泉环境非常恶劣，糟糕到被整个灵明界都视为禁地。这里的地形呈群山围隔的小片谷地，没有实际的落脚点，再加上山间惯有的雾瘴，极目望去模糊迷蒙，神秘至极。然而，有四象图腾柱不受干扰，破开云峥烟绕之境直穿山脊，正是镇压鬼门的四个封印点。

　　此地几乎聚拢了太初所有的阴阳虚气，以及位面之外那些夹杂着时空乱流的四象风云，彼时灵明界初定，为苍生计不得不将它们处理掉，可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只能将它们收拢来尽数镇在此地，却无法彻底湮灭，即便是我布下的镇灵法阵，也只能日久天长地加以蚕食，转化，于是更多的时间里，这些相生相克的力量彼此倾轧，在空间结界内肆虐无道。因阴阳虚气又是源自多余的天之力、地之息，于是此处就有了碧落黄泉一称。

　　说真的，我曾经在外面设下结界其实完全没有无害，是个人都能进来溜一圈。但一旦踏进四象图腾柱，异灵之力笼罩的屏障便是接天而起，无形伫立，阻挡着那些阴鬼呼号的风云之力，巨大的压强扑面而来，越是中心，禁制的法度便是愈加强烈。

　　大部分术法已经不能使用，化光这种玩意儿在此类地方压根就是鸡肋，只能一步步靠近。我的异灵之力透体而出，从头到脚全部布下了护身能量罩，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无论是阴阳虚气还是四象风云，都是性质特殊的能量聚集，在经历过天脊玄冥冰焰淬炼的我面前，压根奈何不得。

　　然后到了目的地，一摸封印，登时就想哭。手法熟悉得很，力量通彻非常，打死都是我的杰作，但我果然是忘记我曾用过的那些禁制了，法诀该如何按成这模样，顺序又该是如何。

　　默默无语了一会，果断使咒分离本体与神魂，将精神沉入其中——神魂对于灵子的感知异常敏感，借此分析封印中聚合的能量更方便——不过也要小心，附近空气中蕴藏的正负离子密集，纯粹能量的神魂不小心沾染上了什么，或会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

　　虽说是这样，真到眼皮子底下了，思绪又是游散开去，一边分析，一边分神胡思乱想。

　　七杀留在悬阁了，虽说时间肯定很短，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好像骤然发现自己的气场中空了那么一个缺口，不知道在哪，却又确实存在。他会跟奉天说些什么我倒是不担心，该隐瞒的我从来没有露过马脚，而这世上我最信任的，莫过于奉天与七杀。

　　奉天对我来说太重要。那么漫长的时光，沉寂到让人几乎疯狂岁月，若是没有他，或许我会亲手毁灭灵明界也说不定……而七杀，其实本不是此界中人。都说孩子亲手教出来的才放心，可我曾亲手毁掉我最得意的孩子，却是看着七杀一点点斩断所有的羁绊，然后留在我身边，陪了我那么漫长的时光，我信任他，信任到用异灵之力替他锻造身躯，将他纳入我的影子中，一起留守地望着我的界域。

　　可我还是觉得孤单。我有人陪着，可我不能将他变成另一个我，他对我下跪，他尊我敬我，他能以命护我……高高站在望舒殿顶端，俯视着芸芸苍生的，还是只有我一个。他们永远落后我好几步，我低头，他们抬头。

　　想起自己曾经对王兄说过的那些话，忍不住苦笑。强者不拘于命运，王者却肩负重担。

　　“吾最害怕的，却恰恰是……宿命阿。”

　　*

　　面无表情修补封印，其间退散溢出鬼门的玄阴之气无数。七杀在这个时候循着我的气息到来，后天锻造出的吞噬之力大开，凡是近身的能量全被吸走，周身甚至隐隐形成了一圈黑洞。

　　“吾主。”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停止脚步。此地无法施展术法，于是就站在那里等待我结束。

　　尼玛这头银发飘得真是销魂啊，近乎于惨白的脸，斜飞的剑眉，浅薄的嘴唇，长得虽然不怎么符合灵明界的审美标准，但就凭着这武格这气场，八荒之首名副其实呀。

　　为自己的眼光再次喝彩一番。这货装影子装上瘾，别说百年，上千年都不在我面前现出身形晃荡，难得看见他颜貌一回。我本体站在结界外面cos雕塑，闭着眼睛一手后负一手触碰荧光灼灼的禁制，通体微青色异灵之力，王冠之下青丝连着琉璃白袍一起被气场拂开，姿势无比装逼。

　　我在里面想了想，考虑到这货的性子，觉得与其让他憋着猜个半死，还不如直接交代。做惯了见证者，就算有疑问也不会主动说出来，这货的性子我还不了解……

　　“你觉察到了？”

　　碧落黄泉不同种类的能量太多，声音也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聚拢来的一般，发散性极强。

　　七杀微怔，抬眸看过来：“灵主？”

　　“遭遇时空乱流，造成的后果，你已经觉察到了。”这回我用了肯定的语气。小样儿，尼玛我还看不透你？

　　七杀顿了顿，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也没隐瞒自己的疑惑：“为什么？”

　　“此正是吾所担忧的——并非是时空乱流对于吾的影响，而是吾所错失的时间，对于灵明界的影响。”我解释道，“除了你与吾，宇宙之中，无人知晓吾等曾经历的风暴。”

　　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实在太过深奥诡秘。那场时空风暴所扭转错乱的，不仅仅是我与七杀的时空，而是整个宇宙。

　　我离开碎岛时，戢武初称王，我抵达灵明界时，与我所预计的相同，正好是百年，苦境却已是刀龙时期。这意味着什么？化名枫岫主人的楔子已经借由邪天御武越狱之际出逃苦境，而守狱的御天五龙也跟着追来，罗喉复生，暴君时期，灭境、死国、集境，挨个儿正准备或者已经是粉墨登场……

　　时空已经错位。完全错位。于我，只是那么短短一瞬，可那被扭转的时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得身在霹雳世界中心的苦境中，时间流速如此之迅疾？苦集灭道四境相连，作为世界的主支柱，而我已经可以肯定，空间周围的时空乱流已经变异，但究竟异变到了什么程度呢？

　　我知道四魌界，苦境与灵明界三者时空的不对等，因为我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站在宇宙全局之上俯视，但是七杀并不知道，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七杀能觉察到，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态度有异，另一方面，是他已经感受到，由于我的归来——原本根本没有介入的灵明界，时间的流速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缝。而这裂缝在越变越大。

　　或许别人会以为是灵明界将近的双月夜带来的影响，有过空间乱流经历的七杀，却决不会这样以为了。

　　遇到这样诡异的情况，我很无语。

　　尼玛如果我不是遇到了平行世界，那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七杀……劳资又要背锅了……

　　“此影响大否？灵主可知如何解决？”

　　孩子，尼玛咱俩关心的其实不是一条道上的啊……

　　“若吾所料不错，遇此乱流，有斯异变，究其原因，正是吾之功法穿越位面时撞上时空风暴，两相作用之结果。吾不知该如何解决，想来，既是时空之动荡，必有时空之力加以稳固。”

　　我身上，不但有四魌界界树的生灵之力，还有灵明界天脊的异灵之力，若是再遇上乱流中的某种特殊能量某些错乱法则，产生了某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化学物理作用，然后牵一发而动全身，波及到整个位面缝隙，从而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倒是也有可能。

　　毕竟，时间与空间的奥秘，要想参悟，实在远超凡人极限。

　　可特么我不是凡人！！

　　如果这事没有天命算计，那还好说。如果天命就等在我头上……劳资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把这锅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