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乱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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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她的容忍，甚至比我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在一个人身上倾注太多心力的时候，你在她面前所有的神秘与疏离都会逐渐瓦解。她知道你的视线永远停留在她身上，她清楚她的安危牵系着你所有的神思，当她发现自己拥有支配你情绪的能力之时，再谨慎小心的态度都会控制不住试探的力道。
——你明白她所有不顺你意的冒犯都是因为依仗你的宠爱，但你还是舍不得训斥她。
杀戮碎岛与慈光之塔的争锋进入白热化之际，整个四魌界都知道无衣师尹触怒戢武王，叫碎岛之主欲杀之而后快。原本制定的计划在准确的施行过程中，被发现有诸多不合理之处，于是瞬间改变了步骤。
要叫弭界主相信戢武王志在苦境确实有点难。但聪明人总是喜欢想太多，摆在台面上这些明里暗里的算谋已经足以叫弭界主想歪。王座上之人如戢武王，已经彻底掌握一境的王权与神权，他是杀戮碎岛至高无上的神，所有人都信仰他远胜过自己的生命。当这样的人都不在意扯碎王室身上蒙着的遮羞布，那属于他与无衣师尹的仇恨已经为整个四魌界众所皆知。
一者，慈光之塔惊叹的身世着实大跌眼睛。碎岛先王与无衣师尹之妹私通之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足够不堪。雅狄王当年武运昌盛纵横四魌，至今仍有人清晰记得他笼罩在四魌界上空的阴影，鉴于戢武王颜面，不敢侮辱碎岛先王，所有的非议都丢在了即鹿与无衣师尹身上。好歹即鹿已死，无衣师尹坐拥两林首辅之位，掌控慈光权柄，却放任亲妹做出这等丑事，莫说碎岛子民，连慈光民众在那等高压的言论禁锢中都遍地唾骂。
二者，戢武王要为先王报仇。咒世主已死，碎岛此刻对佛狱亦无图谋，所以毫不犹豫公布了先王失踪的真相。由咒世主主导，无衣师尹谋划，诗意天城接手，以诡计限制他功体，再由四魌界最强大的几位联手制服的大阴谋传遍了四魌。雅狄王拥有一统四魌的能力，可他一生都在努力维持四魌界的稳定与平衡。这样伟大的王者，却因为自身能力的卓绝遭了所有野心家的恨，以至于被算计投入禁流之狱中，在痛苦与怨怼之中死去，甚至尸骨无存……碎岛所有的仇恨都倾斜在无衣师尹与慈光之塔身上。毕竟，当四魌界之人知晓雅狄王是因即鹿之名被骗受困时，连天城子民都无颜以对。
双重仇恨加身，无衣师尹不死，还有谁该死？
弭界主越来越觉得，无衣师尹是颗该丢弃的棋子了。更何况，这个弃子还能充当诱饵将戢武王这个心腹大患一举解决。
无衣师尹工于心计，如何不知自己已被当做弃子？但这是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国家。他能报复弭界主报复这些将他舍弃的人，可是要叫他那么努力维持昌盛的国度随之覆灭么？回顾一生，满手血腥在深渊边界站得如此之久，竟也留下诸多不舍与留恋来。
到底是为慈光千秋万代之计，甘心从命，逃亡苦境，试图将戢武王以及碎岛兵力引走。
“老师……”清楚即将面临的是何等境遇，禳命女知道碎岛已经作了近乎完全的准备，可还是难以静心，“界树的因果线已全然扭曲，四魌界的未来再也无法定论。”
湛露辛夷立在祭天台上看碎岛星辰苍茫、云峥雾霭。看久了，便有几分明白为何灵术师会如此喜爱这个地域。
“因为已至末世因果‘清算’之际。”他微微笑道。
立在他如今的高度，哪怕是生养他的慈光之塔也难引出他片许归属之心。
王树已死，四魌界树残留的精神也泯灭于世。四魌天源濒临崩毁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若是没有应对之法，整个界域甚至会有全灭的危机。他如此理解弭界主与无衣师尹，怎会猜不出来他们狠起来能做到何等地步？杀戮碎岛再强，在没有戢武王及诸武大臣的前提下，若是扼断天源流道，等待碎岛的会是什么？哪怕碎岛还有强者，整个慈光之塔抱着斩草除根的念头兵力压境，也只负隅顽抗罢了。
弭界主等不了了。天源衰竭，连永昼的慈光都有了昼夜之分。碎岛砍去所有胎树，也堵塞了界树的下层空间，天源的力量再也无法形成完整的循环，所以越趋减少。再这样下去，整个四魌界都会被碎岛与佛狱拖累，那么，还不如壮士扼腕，直接将这一块巨大的肿瘤去除！也许界树会有不适应的现象，那也是暂时的，天源必将复生，慈光便能永耀。
“太天真了。”湛露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四魌界独特的时空法则是一个整体，为什么下层空间的崩坏不会影响到上层空间？”
就算程序有了病毒，可是把一个完整的能运行的程序删掉了下半部分，有多大的神经才相信这个程序还能重新运行？
别人的蠢并不能决定事情的本质。所以他就等着弭界主崩坏界域的空间法则，等待着他的机遇出现。以及，重点在如何将诗意天城拖下水。
“为你的王兄送行去吧。”他慢慢道，“无论如何，在你王兄回来之前，这都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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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辞心在苦境刷足了存在感。
开始是魔王子纠缠他，后来连剑之初也跟着她跑。很好，这两个人背后所有的恩怨情仇都直接或者间接地与她扯上了关系。不过玉辞心并无所谓。
她继承了本尊的思维方式，但是又比之要简单得多。如果本尊没有明确给予她指示，她就按照这种思维方式作出任何判断。虽不至于到随心所欲任意妄为的地步，没有后顾之忧倒是真的。而她的身份与功体已经引起无数人的窥视。
中原刚经历过兵甲武经的祸乱，雅狄王武学的影响甚至仍在持续，对于这位出自杀戮碎岛的新太丞自然有着无尽的好奇心。而且她能使用杀戮碎岛之王才能使用的无上绝学废之卷……有心人自然疑惑，她与碎岛王族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
苦境向来不缺热闹。
死国与集境的退场并不代表战争的止息，末世圣传的野心已不止于在幕后蠢蠢欲动。天者以万妖炉开启六大灵脉，意外叫天苍灵泉浮现在苦境大地之上，而在末世圣传宿贤卿的推波助澜下，魔城封印瓦解，天阎魔城再度现世。而被儒道佛逸等诸多势力合力镇压封印在魔绝天棺之中的上古邪人——号天穹也重现世间！
至于邪尊道的浮出水面……本来妖后想做什么我并无探究的意图，也没有跟故人所谓叙旧的念头，可是当我知道失踪的寒烟翠不知何故竟在妖后座下之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当初我愿意将寒烟翠从佛狱带出来，是因为她的血脉有用。我欠她母亲一个承诺，要带阿萝看一眼诗意天城顶端的繁花。本来身死也罢，我能召出一缕真灵补全这段因果即刻。可她早已魂灭，连血肉与真灵都被魔王子吞噬。
这就有点麻烦了。直接宰了魔王子是容易，但他一死，诸方寂灭，什么都不会留下。我唯一能借用的就是寒烟翠身上与他同出一辙的王族血脉，为我定下他尸身，看看能不能再召回阿萝真灵。有关承诺的这段往事太早了，咒世主死后无人再知，所以控制寒烟翠对什么人有好处？按照常理，就算她要躲她兄长，我也丝毫不认为她会与妖后扯到一起。
头疼啊。真的不是我多想？
我并不把妖后放在眼里。她建立邪尊道，控制非尸流，无非是想复活她儿子黑衣剑少。当年叶口月人之祸，妖刀界毁于一旦，黑衣死于猊戬傩叶，妖后抱着他跳崖后，为救黑衣强行施法犴妖禁术以命换命力竭而亡。可是黑衣虽复生，但无法苏醒，妖后虽死，却因妖刀之故化为仍保持个人意识的非尸流。
她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因为与我无关。若是此刻复出的因由是天命时机已到，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冥冥中牢觉得她背后还有推力……玛德，仗着我心系之人天命在即，我看不清天机么！
好气。
抱月城就在这种纷乱的环境下悄无声息建立。
巨大的灵阵启动时的声势震动天宇，浩瀚的灵力漩涡瞬间将方圆百里之地以灵明界的标准格式化。九天之上的气运翻滚着嘶吼着，规则与规则的碰撞形成连绵的雷霆，自西劈向东，整个苦境四方天柱都有瞬间的震动。
文相立在我身后看，忍不住问：“主人，通道暂时不开么？”
“不。”在没解决那个莫名其妙的预感前，我绝不会把灵明界扯进来。再者，既然确定四魌界的空间法则要崩坏重建，那另一端的时空坐标还需要重新定位过，没必要在这时候把中转站的空间通道建立起来。
不管此刻有多少窥探的势力，我垂眸看了这座山崖好久，忽然问：“此地为何名抱月？”
文相表情惊讶：“这不是您亲自取的名字吗？”
崖下深渊，崖上荒原，当年灵术师立在这般惨不忍睹的废土之上，漫不经心道头顶明月倒是很干净，就叫抱月吧。
……我竟忘了。
关于天阎魔城与龠胜明峦的恩怨情仇，亦或是圣魔之战的序幕，此时并不为苦境之人关注。兵甲武经的遗留还未完全消失，四魌界之人仍在台面上蹦跶得欢快，素还真与诸势力等候的是此域之生死胜负。
然后那一日，血暗沉渊破裂，碎岛玄舸伴着浩荡云海，降临苦境。
戢武王立于王船之上，大风猎猎，目若沉渊。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乱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