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123、退场

　　玉辞心将魔王子按在地下痛揍了一顿。

　　当年槐生淇奥还未继位时，每一届四魌武评会遇上魔王子从未讨着好。冰与火的交锋，魔火是能融尽世间一切坚韧的邪秽，寒冰虽透彻刺骨，却不能完全压制住魔火所有负面状态。然而玉辞心的功体却是纯粹的坚冰。

　　构成傀儡驱动的内核是我从天罚冰域取出的寒玉。亘古生成的玉石中浓缩的寒意与灵力极其可怕。地狱的魔火奈何不了她，她会将一切冻结成冰。可算是找回场子了。

　　然而魔王子是何等邪异癫狂的货色。被揍之后反倒喜形于色，更认定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佛狱王后，连妹妹下落都暂时顾不上，预备先抢了人再说。自此压根就甩不脱。无论到哪，只要暂留个把时辰，视野之中铁定出现这只幺蛾子。

　　然后在苦境围炉天者的时候，玉辞心正面撞上了剑之初。

　　当时天者拿万妖炉吸取了苦境六大灵脉的地气，正想在灵脉中央的圣泉中举行祭典。拿抓捕的苦境奴隶，融合死国魔法，就能再创造新的人类，且那些被万妖炉感染后变成丧尸的人，在祭典后都能复活成死国新种族。他这孤注一掷的做法彻底惊怒了中原苦境与死国反抗势力。对于这样大的威胁，素还真已联合了所有能联合的势力，准备展开对天者的制裁。

　　剑之初身在苦境，有一位名为慕容情的挚友，就注定避不开这些腥风血雨。他答应出战，然后在战局中见到人群最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橘衫女子……那是慈光之塔的惊叹放在心中日思夜想刻骨铭心的画中人，看一眼，头晕目眩，山崩地裂，浑身所有的气血都能逆流奔涌。

　　*

　　玄舸改造得差不多时，湛露辛夷与我告辞，回去了四魌界。

　　由于先前需蒙蔽佛狱才按捺住一些行动，现下咒世主已死魔王子继续作死，已不需要忌惮，那么先前的一系列算计都能执行了。好歹枫岫还在碎岛医治，湛露老神棍闲来无事跑去杀戮碎岛准备重操旧职。

　　我拍拍手发现一切步入正轨，算计慈光之塔的事已知会过王兄，白送杀戮碎岛一个助力的事已与素还真商议过，剩下的事文相自己就能解决，于是跑回香雪海推演先前的预兆。

　　将所有因果一个个排除推算过，发现自己想当然的灯下黑了，如果说青墨那死崽子说的所谓预言是在提醒我的话，那么我为什么先担忧的是身边的人会不会受到伤害，我该担心的不是自个儿么？可是要真是这么算的话，反过来说，谁能伤害到我？

　　又推算一遍，还是觉得自己妥妥的人生赢家。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尽在掌握，没有我摆不平的，更无叫我束手无策的。吓唬我呢！

　　我养了那么多孩子，捡的，送的，亲手造的，真要说起来，青墨最叛逆最闹腾，可偏偏也最得我心。当年要不是他自己作死，如今灵明界的格局怕就不是这个模样了——我亲自选择的继任者，却因叛乱为我亲自镇压——这事难道不荒诞么？

　　那是我最心爱的孩子，我曾教予他我会的所有，我曾给予他我能送的所有，望舒殿上那个位置本就是为他所留，可最后怎的会闹成那般模样？

　　他毁了那么多人，也叫那么多人恨不得他死。我纵抛却为神的思维去想，也想不通，那是与他一起成长牵系何等深的孩子啊，他怎的就下得去手？青墨把我为他推脱的所有退路都封死了，在他所亲手造成的后果面前，所有的借口都显得苍白，所有的推脱都毫无根基，我连保他都做不到，只能用最残酷的刑法将他镇压在时空禁狱。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死孩子，在时空的边界阴影的位面一封千年，到头来，也就我一个独自神伤。

　　大概是报应吧。我始终不明白当年他作出那些事的缘由，我想我至今仍能不分青红皂白为维护他倾尽一切，可他对我说的话，我真的已经不会再轻而易举信任了。

　　不开森。这则莫名其妙的预示不开心。想到青墨还是不开心。

　　玉辞心再度踏入香雪海的时候，觉得这方凝固的天地间的氛围有种微妙的混沌气息。鉴于此间法则便是固定的，那么出现这般情况显而易见就是其主心情反馈自现实之故了。

　　她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眼瞳中已慢慢晕生出异样的神采。

　　杀戮碎岛的王者降临在自己的半.身之中，绯色殷红的梅花飘飘洒洒倾了一身。她放在握在腰间倾雪剑上的手，轻轻抖了抖橘色的纱衣，拂落一袖的花瓣。

　　灵术师会喜欢的事物似乎总有这种微妙的共性。

　　宏大的，壮阔的，就像碎岛瑰丽的落日与一夜就铺满全岛的梨花一般。她本身是个极静谧极清幽的存在，可能吸引她的偏偏要是近乎天翻地覆撕心裂肺般大气磅礴之景。

　　她走入梅林深处，木轩雅阁的白纱在红梅中飘散的弧度就如同倾斜的流沙。檐下凭几看花的人美得就如画中脱胎而成的神祇。

　　那双琉璃般清透澈冷的瞳仁望过来，她静默在原地，要过了很久才恍然回神般，抬起脚步，慢慢往前走。

　　“吾以为，能拨动你心弦之人，只有吾。”戢武王带着几分霸气与笑意地说道。

　　这么多年来的坚守，不舍，留恋，执着，要在记忆中一遍一遍勾勒她的样貌，在心田上无数次地描摹她的身影，于无望的等待中多少也明了灵术师几分思维。

　　正因为清楚她对自己的容忍。所以控制不住地要去揣摩这条底线。不断游离在这个边缘试探、猜测，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前进半步亦好。

　　灵术师默然不语。

　　*

　　天者终于死于三魖之手。

　　在天者转换为冥王形态的瞬间，死国反叛者催动舒神琴，琴声唤醒了沉睡的神之子，神格反噬叫天者力量失衡，被阿修罗、夜神、天狼星抓准实际联手击杀。昔日天族的大天使长终究陨灭于此间，神之子自天者消泯的身躯中再生，且终于摆脱幼生体的桎梏，时光的年轮终于开始在他身上转动。

　　尚风悦为阿修罗挡了必死的一击，重伤。阿修罗带着天者手下残兵败将回归死国，携极道先生回去疗伤。死国大门闭合，空间缝隙消失……至此，死国隐退。

　　我盘算了天者什么时候会交代掉，暗搓搓摸了万妖炉，将其中运转的所有灵力都吸收了。反正只要没了万妖炉掌控，苦境灵脉依然会孕生新的灵气。天者已死，锅可以使劲往他身上甩，至于遗物我就毫不客气收下了。

　　然后找到死国坐标，破开虚空跑了趟死国。

　　黑白之境依然一片死寂。地罪岛没有地者支撑，陷入厚重的群山之间。末日神殿之上，我落地时状如七八岁孩童的神之子已等候我良久。

　　“……妈妈。”直至如今，这死崽子还是这么喊我。

　　我木然了片刻，视线在他脸上微微一点，想想反驳也没用，也就没说什么。

　　孕育死神神躯的茧在神殿中吸取生机，死国残剩的气运如巨大的黑鸟般张翼覆盖在地罪岛上空，浩瀚磅礴，气象万千。

　　我与神之子并肩立在神殿上静默观看这一幅画面，过了很久我才慢慢道：“你之降生并不曾为人所期待，你可曾恨过？”

　　神之子笑了，摇摇头：“不，妈妈。吾为人期待过的。至少，天者是真心期待过吾之降临。”他是要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的本质是什么。死神舍弃了他，他借由人的身体降生，所以才有了人的形态。天者将他当做叫死国再生的棋子，死神将他当做叫死国改天换地的棋子，这场棋局博弈到最后，天者一败涂地，死神重现生机，他作为棋子却也得到了崭新的生命，那还有什么好怨的呢。后者也不过仗着有一位世外的神祇替他全盘谋划而已。

　　神之子笑道：“妈妈，您可知晓，天者后悔过的。”

　　当年，灵术师也曾降临过这个国度，甚至比死神还要早得多。天者从一开始就感受到她留下的烙印，那样庞大得能叫人痴迷的生机啊。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死神。也许是因为属性排斥，也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从最光明的地方堕落，所以难以忍受那般光明的生机。

　　他是后悔过的，在失去所有的时候。可到底是骄傲一世，穷途末路也高歌向前。

　　“吾要走了。”我注视着神之子，“当死国破碎的法则孕育出新的神格之时，死神便会复生，届时——你吾还有再会的时机。”

　　神之子对我道别。黑白之境却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

　　集境落幕也不远。

　　佛狱重创，死国退场，烨世兵权本该是大展宏图之际，哪知，他的霸业还未走上巅峰便已经下滑。先是爱将弑道侯亡于玉辞心，因与玉辞心之兵甲武经废字卷功体相克而自废灵字卷功体，武力有所下降。再又受到惜夫人率众刺杀，更逢末世圣传和云鼓雷峰围攻。后来在素还真的计划下，破军府被天雷所毁，军督则在与云鼓雷峰佛首帝如来的战斗中失利并受伤在身。最后在突围中，已然负伤的烨世兵权遇上到处寻麻烦的的啸日猋挑战，被啸日猋重创。最后在破军府前伤重而亡。

　　千叶传奇被素还真忽悠得找不到头脑，又失了主君，无可奈何。素还真找来关山聆月探讨两境和平的大事，集境如何才能脱离苦境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转瞬间台面上还蹦跶的就只有佛狱魔王子。

　　而戢武王王驾已整兵，于血暗沉渊之前蓄势待发。四魌界的大幕，自此才正式拉开。

　　玉辞心难得在我面前咄咄逼人，纠缠不休：“剑之初手上画卷乃你亲手所画！”

　　……妈蛋我能说什么。

　　她眸中沉暗，冷笑道：“未经吾允许，持吾之画卷……吾已将其缴没。”

　　咦，剑粗没找你拼命？

　　玉辞心眯着眼通身孤傲。魔王子被她打趴，剑之初也逃不了揍。

　　“是吾之过。”我只能这么说。

　　确实是我理亏。但我打什么算盘我能说么。我对剑之初的忌惮我能说么。那一段只有我知道的故事我能说么。

　　我抬眸看去，然后视野一黑，只这瞬间，伸手抱住我的人气势一转，已是神出鬼没的那位。

　　“如何补偿我？”她在我耳边带着笑地问道。

　　我沉默片刻。气势如刃陡然炸裂，身侧之人瞬间就已挪移到数丈之外，微笑直视我，眸中明灭，如璨粹星辰。

　　这个不要脸的是谁？我满心不解，我那个隐忍小心的王兄呢？是我傀儡炼制错误吗？怎么换了个躯体，连性格都能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