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诚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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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罗堑之上，虚伪的客套并不能掩饰王者彼此心知肚明的算计。
戢武王心系王树双胎，冷笑一声，俊美的脸庞并未因不耐而减退丝毫容光，反而因着犀利尖锐的骄傲更填几分锋芒：“曾几何时咒世主竟也需要这般迂回处事——直说来意吧！”
咒世主眯着眼，一语掷地：“吾之女儿，将贵为杀戮碎岛王后，你可愿意？”
戢武王心中一惊，脑海瞬息万思，已明了佛狱算计。对这种拉拢碎岛自以为万全之策的奇思妙想，愤怒之余又觉出几分好笑：“哦？吾已经表现得受宠若惊吗？”
咒世主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动的表情，但他失望了，这个后辈早已修炼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度，或许从当年两境之战的那一掌之后，已预示了碎岛脱离自己的干预范围。这个人，她笑并非是因喜悦，她蹙也不会因愤怒，如何能从表情探明其真实情绪？
“两境和平所带来的利益才是令人惊喜之处。”
戢武王毫无意味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和平不一直是你吾两境所禀之宗吗，莫非咒世主和平之意已有松动？”
咒世主步步紧逼：“是啊，所以让你娶吾女，才能止住这和平松动。”
一派胡言！佛狱正在对苦境用兵的关键时期。他既怕与碎岛兵戎再启，以致腹背受敌，又怕与死国的同盟撕裂之后，死国会为他的霸业增添一笔阴霾。对于此刻麻烦缠身的咒世主来说，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与碎岛同盟。不但要同盟，还要牢牢将碎岛绑到自己的战车上，解决后顾之忧的方式就是伙同戢武王一起出兵！这也就是他非要联姻以保证两境密切的因由。
如果戢武王的王道真的是表面所见的仁道的话，咒世主的计策或许还有实现的可能。明里暗里的威胁再加禳命女这份大礼，咒世主自信只要戢武王出兵，他有足够的筹码保证碎岛不背叛。但他一错皆错，在想要去算计戢武王的最初开始，就预示了他终至一败涂地的结局。
戢武王表现出来的一切弱点都是谎言。
慈光的把柄是她亲手创造的。两境陈兵在摩诃堑剑拔弩张之势，是她刻意为之。连无衣师尹亦为她所骗，以为戢武王真的被触怒，可是碎岛紧锣密鼓的备战，不仅真的想与慈光开战，甚至已经做好了与佛狱双线作战的准备！
仁义从来不是她本性，血与火才是她秉承的王道，她坚信和平需要战争去开辟，霸权才是稳固统治的最佳手段！这尖刃上的王道，可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
“纵吾境与你殆庶几乎，你想借慈光之塔的动作来逼迫吾就范于你的条件，亦是天方夜谭！”戢武王面色不善，“吾所有的回答便只汇于一词，拒绝！”
咒世主早有预料，因而不喜不怒：“咱们两境是唇亡齿寒，尔境陷危于吾无益，吾也无法平白加惠于你，联姻是最好的方式！吾将女儿嫁你，是嫁亦是质。以此为底的谈判，吾才有信任的可能！”
“取信于你吾的方式有千万种，而你恰恰选择了吾最厌恶一道，”戢武王分毫不让，“佛狱王女是否在碎岛对吾来说，不可能干扰吾所做的任何决策，联姻根本毫无价值！且吾之后位已有确切的名姓，看来这谈判已无进行的必要！”
“年轻人，太过武断可不是好性情！过分忤逆吾之好意，于你可无甚好处！”
戢武王似笑非笑：“吾之性情倒不必佛狱主多虑。哦，听闻吾妹禳命女正在贵境做客，佛狱主倒不妨提醒于她，若再不回，吾境誓师大会倒要少一位大祭司了。”
或天戟一横，碎岛的贤王就霸道浩瀚气势而言毫无仁义之风：“今日之会，到此为止。咒世主倒要再仔细想想了！”
咒世主气疯了。
化光飞回句芒王城，坐于王座上的很长时间里，胸腔中暴戾狠辣的情绪仍未得以平息。
禳命女怼他那架势看来都是跟她那王兄学的。戢武王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倒真不愧是雅狄王打小炫耀到大的亲崽子！果然那碎岛王座上的一丘之貉，没什么好货！
他冷静下来之后才慢慢摸明白戢武王话背后之意。
联姻当然不是合作的必须。但是他明知戢武王有心慕之人还逼迫他娶寒烟翠，想要的是奠立自己的权威。唯有他娶，他才相信他是被压服了，才相信他不会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可哪知道戢武王宁肯顶着两境交战的隐患，都咬死了不肯联姻。
灵术师……哼，灵术师！这祸害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还有禳命女！本来想作为两境合盟的添头拉拢戢武王。可是这话从他口中道明与戢武王点明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说出来是威胁，是叫戢武王妥协的把柄，可戢武王指出来，就成了自己不得不给予的礼物。
他当然能扣住禳命女不放，可戢武王一点都不会怕他会拿她怎么样。归根究底是他不能真的与戢武王撕破脸皮。他代表着火宅佛狱的最终利益，佛狱与碎岛两败俱伤，就是他最大的失职！
真是头疼啊……
*
戢武王匆匆赶上祭天台。
符应女立在王树的结界之外，神色凝重。
王树内部的灵力斑杂，散发出来的能量已经极其不稳定，重重叠叠的因果宿命之力从根系蚕食到枝梢，那看似莹白圣洁的光环之后的全是千疮百孔的残躯。心脏形状的胎果被近乎干涸的鲜血染成了暗红，垂挂在枝桠间的模样极为病态——王树濒临枯萎。胎果濒死。
符应女内心的焦急没有表现在面情中，但她的内心已经纠结成麻。她渴望碎岛彻底摆脱可怕的王树信仰，然而破除这种宿命的前提却要是双胎得以降生，多么讽刺。
看到王者前来的瞬间她的眼睛一亮，可觉察到她身上没有禳命女的气息，她又失望不已：“王上，禳命女……”
“吾妹为佛狱所质。”戢武王的心情也不美妙，她伸手触摸了一下王树，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越加浓重，心中也不由得泛起几分急躁，“咒世主想以此威胁吾与佛狱联姻，吾拒绝了。”
符应女瞪大双眼：“联姻？”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是……佛狱王女？”
明显是还记得佛狱幺蛾子那会儿的。想来想去那人仍被封印着，那么要说联姻，也就只剩下寒烟翠与自家王上了。
戢武王划破手掌，将手按在王树上。濒死的树明明干渴至极，却连近在咫尺的能量都无法吸收，殷红血液只渗入丝毫，便顺着龟裂的树皮淌下，她脸色微白，慢慢蹙起了眉。
她是想过。就算假装答应咒世主联姻的要求，那么湘灵定要待婚礼时随佛狱送亲的队伍一齐前来。时间已经不多了，绝不能待到那时。反倒直截了当没有任何余地拒绝，叫咒世主明白凭此无法拿捏她，或许倒是能叫他放弃留湘灵为质的念头。
态度已经放在那里。若要真正商谈结盟，那么彼此都拿出诚意。
她就在赌。赌咒世主会不会将碎岛王女作为他诚意的表现！她已将誓师大会四个字点得明明白白，透露的就是自己必定与慈光开战的信息。这就是她的诚意！咒世主会想明白的。
“此般情状……”戢武王看着她的两个孩子，眼瞳中全是忧虑，“即使湘灵回来，可还有补救之法？”
符应女咬着牙犹豫了很长时间，慢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眼中有泪：“碎岛的树……已濒死。”
*
南风不竞于不归路上战无不胜。
他完成坚守原地一个月战遍武林的誓言之后，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冷漠与孤独求败的骄傲离去。然后寻遍苦境，发现禳命女不见了。
文相好不容易送走湛露辛夷，把大肖仔啸日猋放出去为祸武林，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跟自家灵主取得联系，就迎面撞上张惨淡的脸。无奈把他放进忘世尘寰。
“你来晚一步。”文相说一句就沉默了很长时间，发现自己完全不想解释了，于是直接道，“禳命女此刻身在火宅佛狱。”
南风不竞脸色不对。
文相叹了口气，忘记这也是个肖仔：“你知道枫岫主人吗？他如今被关在佛狱地牢中，你借着相救于他的名义进入佛狱……唔，他于禳命女有恩，救了他或许会叫禳命女另眼相看也说不定。”
南风不竞眸中闪过一道亮色，眯了眯眼抱拳道：“多谢！”
见他身影匆匆离开，文相倒杯茶喝完，觉得有些心疼自己。转而又想，不知这一步走得是正确与否。
南风不竞毕竟身兼多卷兵甲武经，就不信佛狱众与他交手，不回到当年被雅狄王支配的恐惧！他在苦境已经足以搅弄风雨，在四魌界，更是一个明晃晃的大靶子。希望他的出现能够叫胶着的四魌界局势变得更清晰些……
当然，文相后来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做得再正确不过了。
闯入佛狱的狂人没救出枫岫来，因为禳命女在觉察到他的存在之后，果断向他求救。趁着佛狱没有回过神来，南风不竞带着禳命女一路逃亡回到碎岛。
而她的回归——为杀戮碎岛掀开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诚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