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TOMOAIL

38、前怨·Chapter 6 上下

　　/前怨-地球篇/

　　（六）上+下

　　对于独子特兰克斯的愁苦，身为母亲的布尔玛一无所知，她适当的涂抹了一些隔离紫外线的乳霜后，准备小憩一会，却被人意外的打断了。

　　“布尔玛。”

　　在沙滩椅上披着纯白衬衫做着日光浴的女强人抬起头，看向抱膝坐在自己身旁沙地上的黑发女子。

　　“琪琪。真难得你能分出身来，给这些大胃王的烤肉已经都做完了？”

　　“啊，是啊。”孙家主母擦了擦额边的汗顺带捋了下颊边碎发，转而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比迪丽在那边接管呢，那孩子跟我当年一样能干。”

　　湖绿色短发的布尔玛也靠着椅背坐起身来，循着身旁人的目光望向海洋，“真羡慕你啊，有个能干的儿媳，而且已经有了可爱的孙女。”

　　“哪有。我还羡慕你呢，特兰克斯这孩子真是令人骄傲啊，已经进入名牌大学，等他完成学业后再继承你的家业，以后前途无量呢。哪像悟天……天天只想着交女朋友什么的，都没有好好学习。”

　　“怎么会，悟天也很努力了，虽然不是和我家特兰克斯在一个学校，不过他所考取的专业也相当不错啊。”布尔玛笑笑对琪琪说：“真是没想到，当年还在咱们膝边绕来绕去的男孩子们突然就成了小伙子。”

　　“恩。布尔玛……”琪琪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续道，“其实…我最近常常在想…你跟悟空他们旅行了那么多次，有没有哪次会觉得非常……嗯，疲惫或者说…厌倦？”

　　“那种事情当然了，以前他们那么不着调，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差点死了。”布尔玛先是本能地回她，但转而不知回忆起什么却又扯出一抹笑，“尤其是娜美克星那回，琪琪你是不知道，外星人奇形怪状的，当年真的就跟被人硬生生扔进罗马斗兽场的感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我才能遇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事，好的坏的都有吧，但为了长长见识坏的那些也就算了，至少朋友们都能顺利的解决它们不是吗？”

　　布尔玛用脚趾踢了踢沙滩上一枚贝壳，微微勾了勾唇角，“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好坏参半，挺有意思的。”

　　“说来也是呢…”

　　布尔玛似乎意识到交谈对象的愁思，略停了一下安慰道：“琪琪，你这是怎么了，悟饭和比迪丽婚后见过你几次都不大打得起精神。”

　　“没什么，还好。”

　　是的，还好，她还可以……琪琪禁不住扭头去寻找，丈夫依旧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或许是跟克林一起下海去找海豚或乌贼，刚刚话语间玛伦提到过她想看那个来着，是的，那么悟饭呢。

　　他在，没错，烧烤架那边，他和他的妻子正在一起。

　　悟饭和悟空是不同的。

　　琪琪想要往那边走，却发现长子原本是和儿媳配合着的，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他们在交流着什么，悟饭甚至伸手摸了摸比迪丽的肩头，这本是件好事的，之前咱们三人一起负责料理工作时干的相当顺手，但很快她年轻的儿媳似乎是生了闷气还是怎么的，拿着那些食物快步离开了。

　　她当然是要去先顾着小潘的，那孩子还在龟仙人旁边的小软塌上睡着。

　　留她的长子一个人独自在那。

　　是的，留下了他。

　　为什么？明明悟饭和悟空是不一样的。

　　对不对。

　　她的长子明明和丈夫该是不一样的才对。

　　“或许…分开才是好的……”她低语着。

　　“哈？”布尔玛听了，有些奇怪她的低落，“怎么了你…”

　　而这时，琪琪像是想到了什么偏过头看向丈夫的老友，“布尔玛，你说我和悟空分开会不会…过得更好？”说罢，直接望向布尔玛惊诧的双眸和她微张的嘴。

　　“呃…！琪琪你怎么会突然——”布尔玛瞪圆了双眼望着她，她从没想过，为什么悟空的妻子要这样说。

　　“呵…没事，就是随便…随便一提。”

　　琪琪说完这句，就闭上双眼昂起头迎接海风，沉默开始在两人周围蔓延。

　　事实上，布尔玛对于琪琪所说的话和其中的隐含意义都非常明白，只是…也许她还是和琪琪有些不同吧，至少…布尔玛抬头去寻找特兰克斯的身影，暗自把那酷似的外表想象成另一个，至少贝吉塔是爱他们的儿子，而且她清楚地明白那个人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只不过那些细腻的感情藏在了他高傲冰冷的面具下，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而她不管是幸运也好，凑巧也好，至少她走进了那个王子殿下的内心呢……

　　虽然不像世间的大多夫妻，但至少他们是在一个梯队里的盟友，或许用‘盟友’这个词不太恰当，不过…管它的，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至少他们之间相处通常算是轻松的。

　　反正赛亚人一向不怎么擅长儿女私情，或许琪琪寂寞的点也恰是如此吧。

　　那么，孙悟空呢？

　　“布尔玛？！哈哈哈，好奇怪的名字啊~！”

　　“……你笑得太夸张了！”

　　布尔玛叹了口气，想到那个当初一见面就不知道含蓄表达自己想法，甚至说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救世主大人，就不禁暗暗想，悟空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在考虑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也渐渐明白也许琪琪这辈子都得不到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吧。

　　最爱的人永远不会用真诚的态度予以回应，这不正是当年她青春美貌的当初，和饮茶分手的关键么。

　　陪伴固然重要，交心与忠诚才是更核心的。

　　琪琪见自己和布尔玛都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致，归于安静，就开始闭上眼享受海风轻扫脸颊的感觉。在这种片刻的安宁之下，开始回想周末发生的种种。那天和儿媳比迪丽翻到了自己和悟空婚礼的照片，然后回忆就似潮水一样席卷了她所有的思绪。

　　……

　　踏踏

　　——！！！！！！

　　“你是女的吧？你是女孩子对吧？”

　　“呀！！！”从筋斗云上一摔而下的悟空，羞得一脸通红的自己。

　　…… ……

　　“悟空，等我长大你会来娶我做新娘吧？”

　　“新娘？那是什么，是好吃的东西吗？”

　　“讨厌！你明明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如果是给我东西的话那就好吧！”

　　“那我们就约定好啦！悟空。”

　　琪琪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与孙悟空。

　　可真是年轻，又无畏。

　　她用一个简单的约定拴住了两个人的一生，开始的时候还以为结了婚有了属于他们的儿子，自家的丈夫总有一天会明白婚姻的意义。而事实上，孙悟空是否明白什么是爱情，男人和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真的明白吗，可他又不会背叛自己，他绝不会对其他漂亮的女人动一点奇怪的心思，但那到底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懂？

　　她的丈夫太善良，太不懂拒绝，同时责任又过于沉重，而她，当一切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琪琪恍然大悟自己不够格去站在悟空身侧的那个瞬间，果断就选择了为了保护自身而放弃与丈夫在情感间的博弈，只要将所有心思放在儿子们身上，那种寂寞感才能片刻远离自己。

　　等待着儿子们健康成人并为她养老送终这就足够了，一切，就足够了。

　　够了吗？

　　／我很喜欢一个人，可他不属于我。／

　　／而我该庆幸，至少，或许……他不会属于任何人。／

　　若人生只如初见。

　　/悟空，我希望自己只要做你身边的一个知己就足以，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就好。/

　　……

　　“咦？你是爸爸派来找我的么？”

　　“你就是牛魔王叔叔的女儿琪琪吧？！太好了~”

　　…… ……

　　“悟空，我的名字是孙悟空。”

　　…… …… ……

　　一滴眼泪滑落女子的脸颊，被海风带去，了无痕。

　　／悟空。／

　　／你听到了吗。／

　　***

　　比迪丽向孙悟饭发脾气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至少她自己和婆婆琪琪都这样觉得，坦白说，比迪丽和婆婆相处的不错，撒旦爸爸担心的婆媳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虽然当年两个女人的首次见面绝对称不上愉快。

　　那么，她唯一需要适应和改变的，就是从那个能在撒旦道馆里八面威风的千金小姐转变为同悟饭一道支撑起家庭的完美人妻。

　　这当然是个挑战，但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悟饭温柔又强大，对她更是体贴包容，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别有用心，对家人朋友亲切恭敬，就算是撒旦面前也十足礼貌，赚钱养家并不依赖女方的财富，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当然有，当她把小潘带到这个世间，她突然惊觉丈夫是个令人极其不安的因素。

　　悟饭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孩子。

　　但可悲的是，没人会相信她的感受。

　　就在一段时间之前，他们夫妇本还在进行着非常普通的交流来着。

　　“悟饭，爸爸刚刚还在这里呢，现在去哪儿了？”比迪丽把手中最后一块番薯插在青椒串上翻转，一边询问站在自己身侧的丈夫。

　　“他去找克林叔叔聊天，已经很久不见了。”

　　“说起来，玛伦也比上次看起来的长高许多呢。”

　　“是啊。”

　　“女孩子们变化是很多的，像潘，或许再过段时间她就能跑能跳了。”

　　“恩。”

　　总是这样。

　　在潘出生以后，比迪丽越来越感到悟饭在与自己的对话中总是提不起兴趣，用最简短的话概括自己的意思，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尤其是针对女儿的问题上。

　　这不应该，看看克林叔叔甚至是悟空爸爸，男人们应该最疼小姑娘的，但悟饭却并非如此。

　　最开始比迪丽没有这么在意，她觉得悟饭在自己的事业上有所成就本就辛苦，这么些年虽说地球一直太平，但没怎么用到战斗力的悟饭，也没有忘记每周坚持在包子山训练，虽然不像悟天一样有特兰克斯作陪，他总是一个人待着，但，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结婚最初自己需要什么总是逃不过丈夫的双眼，一些小小的礼物总能令她更快乐，如果顺利的话，两个人还能一起驾车或者用舞空术去爸爸（撒旦）那里探个亲，或者去都市购买些日常用品挑挑衣服什么的。可以说，在这点上悟饭做的已经很好了，除了他们并不怎么经常的夫妻‘生活’。

　　可是问题就在潘出生的前后出现了。

　　当她随着时间变换，肚子逐渐变大开始，生活的关注重点就不自觉地从丈夫和夫//妻之间的相处转移到迎接这个小生命了，她没有错，这几乎是每个母亲的通病。但令她感到不安的是，比迪丽越来越发现悟饭似乎对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并不是那么热情。至少远没有达到自己高兴的程度。

　　相反地，孙悟饭在得知她怀孕的瞬间，那一脸震惊无措的表情，没有一丝是源于惊喜和愉悦，甚至可以说苦恼的感情更多，她懂他，尽管男人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比迪丽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而焦虑，但她仍是满心欢喜地等待孩子降生，直到用奶白色的布料围绕着的小潘被抱到母亲近前，比迪丽才深刻地体会到拥有子女的责任感，自豪而温柔。她还那么小，软软的，那是个女孩，像极了自己，小小的手指蜷缩在软绵绵的布料内。

　　纤细又脆弱，还有淡淡香味。

　　而潘的父亲。那个知名的学者半血的赛亚人，只伸出一个手指去逗弄比迪丽怀中的小生命，当女儿用小小的右手紧紧抓缚住男人的食指间，孙悟饭怔怔地看着女儿的脸，缓缓地想要挣脱开。

　　但却被女儿抓了个死紧，最后身为父亲的悟饭放弃了挣脱，只是看着小孩子发愣。比迪丽带着微笑抬头想去调侃丈夫，却惊然发现悟饭的眼睛里有着晶莹的水状物体一闪而过。

　　她本以为那是男性喜悦的表现。

　　但。

　　一定是从那天起。

　　比迪丽清晰地记得，就是从那天起，孙悟饭对于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淡了。简短的话语，很少的关心，外加上大量的工作压力，就像在他们夫妻之间竖起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将她，隔离在名为孙悟饭的世界之外。

　　任她再试图努力，也不能靠近分毫。

　　今天依然如此，在察觉到悟饭对于去喂小潘毫无兴致时，她终于忍不住朝他发了火，但得到的却是安抚式的道歉，和毫无作为的口头安慰，而这让比迪丽差点挂不住脸上温和幸福的面具，为了不在亲友面前丢人，她选择扔下丈夫，让他们彼此都能够松口气。

　　***

　　看似快乐的聚会，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

　　孙悟饭将自己的视线锁定在大海某个不知名的远处，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海水蓝似乎凝成了深渊的色彩，只等着探寻汪洋的无畏勇者沉浮其中，突然就联想起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和短笛在荒原修行的日子：

　　那时候墨蓝色的天空挂满漫天星辰，有着令人动魄的美丽，身边的长者总是不苟言笑，又冷酷无情的。他不停地将自己踢下悬崖，用凶狠的力道逼迫自己和他动手，大声咆哮着指责自己的弱小……

　　而小悟饭只顾得上哭。

　　孙悟饭撇撇嘴，那些看似已经远去的事，为什么在记忆深处如此清晰，清晰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孙悟饭有时候会思考一下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想着那些无穷无尽的战斗，从4岁开始好像自己就被卷入了不断的麻烦之中无法逃脱了。

　　而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呢？

　　母亲琪琪总说是因为父亲的错，谁让他是孙悟空这个地球第一强者的儿子呢，所以成为众矢之的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他却不这么认为，父亲也不过是个寂寞的人罢了，有时候孙悟饭偷偷想过也许父亲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热衷于战斗和厮杀，尽管这个想法或许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悟饭固执地认为，父亲不是个嗜杀的人，相反他很平和与仁慈，虽然这非常不符合一个纯血赛亚人该有的特性，但是他的父亲孙悟空就是这么一个矛盾载体。

　　事实上，在孙悟饭的生命中，这样的矛盾体还有很多，比如跟他父亲极为相似的一个个体——‘贝吉塔’，坦白说，孙悟饭最开始真的是恨透了他，尤其是在他初来地球的时候，简直就像地狱中最残酷无情的索命恶鬼，虽然杀戮大部分都不是贝吉塔直接造成的，而是他那个愚蠢的光头跟班。

　　但悟饭就是忍不住打心里对贝吉塔产生厌恶甚至憎恨的感情，尤其是在‘那个人’在他身前倒下，并含着眼泪让他继续努力活下去的时候。

　　孙悟饭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品味到什么感觉叫做彻骨的憎恨。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在他得知父亲死在那个叫拉帝兹的赛亚人手里后，他没有产生这样的感情，大概可以解释为他并没有直观的看到那一幕。

　　他在4岁时候得知父亲死亡，甚至连尸首都没有看到，说实话，最初短笛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瞬间，迷你悟饭甚至觉得这个恶劣的玩笑简直糟糕透顶。

　　孙悟空他高大的父亲，那个会把他扛在肩上的、笑得一脸灿烂的老爸真的死掉了。

　　他们本来只是想赴一场旧友的聚会的，这都是些什么狗屎。

　　而死亡这回事对于年幼的他来说，是那么迷茫模糊的概念，直到他直面与赛亚人的战斗。

　　孙悟饭觉得自己的童年真的很不幸，一个幼童经历了太多孩子不该经历的东西，而矛盾的是，当年他极憎恶的对象（贝吉塔）现在却是他们最最亲密的战友之一，也许除了用奇迹来形容之外，悟饭想不到其他更为贴切的词句。

　　而当他知道现在地球上所有的Z战士都曾经是彼此拼杀过的对手或敌人的时候，孙悟饭不得不承认命运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他曾经问过母亲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他不是孙悟空的儿子那么他是否不会遭遇这些。

　　身为琪琪的母亲在直视他双眸的同时给了他最绝妙的回答，‘那就看你自己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否值得了…’孙悟饭明白就是从那时候起，他解开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个大问题，一个盘桓于他心头很大的心结，也从那时候起他彻彻底底地抛开了对于身为赛亚人与地球人混血的烦恼，认命、或者说自愿地开始了他自己的人生。

　　战斗，战斗，追随着父亲和身为自己师父短笛的背影，不停地变强、再强些、再再强些。曾经有段时间，孙悟饭必须承认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也品味到了乐趣，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果然流淌着不甘寂寞的赛亚之血。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真的想停下来过些平静的生活，无忧无虑地去研究些文字的东西或者是多钻营些生物界里无穷无尽的知识。

　　远离喧嚣、远离争斗、远离那些血腥与杀戮，只是单纯做个普通的人在自己的人生里有所成就。现在，貌似他做到了，他拥有了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一个完美的家庭，在工作上也大放异彩获得了名与利……

　　可是，也许只有上帝…当然不是能是‘神’，毕竟‘神’是丹迪，也就是他的发小，这真的很奇怪不是吗？或许只有那些万物间高高在上的什么才能懂，孙悟饭他在抉择了人生道路并且已经在这条康庄大道上繁花似锦的瞬间，他恍然察觉自己好像并不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了，尤其是当他发现：

　　在自己把变强和战斗之类的东西抛在第二位的瞬间，一个本该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关注他、陪伴他、安慰他、保护他的人突然就此远去的时候，这个事实令他感到手足无措。

　　原本悟饭认为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但冥冥之中，古怪的直觉告诉他，有一个人因为自己选择了更倾向于地球人的生活，而渐渐撤离了他的世界。

　　而这令他感到呼吸困难。

　　连带着对一切都深深厌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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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