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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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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撒加慌乱失措，想立刻把黑色羽翼收起，可一切已一清二楚曝露在艾俄洛斯眼前，不能挽回．
“艾俄洛斯．．．”
艾俄洛斯看着他，先是惊愣，再是陌生，最后是冰冷，强烈的感觉告诉他，那不是他认识的撒加，也或许，他根本从头至尾也没真正看清过他！
难怪他一直吞吞吐吐，难怪他一直古古怪怪，难怪他总爱以微笑掩饰一切！那俊美的外表底下，到底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痛心，悲愤，艾俄洛斯从没尝过这种锥心的痛楚，一直被当作傻子蒙在鼓里，欺骗他的，竟就是那个自己一直视为天使的人！
“你到底是谁？”声音颤抖了，可他不甘心，他要他亲口告诉自己真相．
“你什么也看到了，是不是？”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对撒加，语气从没如此严厉．
“我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你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撒加苦涩的笑了，笑得令人心碎，可对此刻的艾俄洛斯而言却毫无感觉．“不过，这么说也太抬举我自己了吧！我根本就不是人．．．”
“是你杀了他们的是不是？”艾俄洛斯紧捏着拳头压抑怒火．
撒加没有回答，凄然的点了点头．
“妖怪！”艾俄洛斯再也不能抑止狂怒，想起村人死去的惨状，他下手的凶残，实在令他毛骨悚然．“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的恶魔！”
一声声的痛骂，像冰冷的锁链束紧撒加的心，直至把所有鲜血都拧挤得一乾二净．
这么多年，他已习惯了，习惯了和加隆孤独的生活在黑暗之中，习惯了被世人唾弃谩骂，习惯了，习惯了．．．
他以为已那痛感已麻木，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悲伤落泪，他以为自己已坚强起来不会再被伤害．
他太天真，太天真．．．
他可以被所有人唾骂，被所有人误解，唯独艾俄洛斯．．．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让他看到．．．
为什么用厌恶的目光，恶毒的言语凌迟自己的人，也是那个自己深爱的人，自己甘愿豁出生命去爱的人？
“你别忘了，我杀的人，也是你杀的，别装成一副伪善脸孔跟我说教！”
他没说错，他的手，早已沾满血腥；他的心，早已充满邪念．
为什么？任凭他怎样努力挣扎也不能逃脱命运的枷锁？
他早知道的，早知道今天的结局，可他却仍灯蛾扑火．
掌握自己的命运有何不对？争取自己所爱的人有何不对？
那难道．．．真的是惩罚吗？
“我早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也早知道，我的命是你的．”那双蓝眸深不见底，语气像湖水没半点起伏．“一切也改变不了，可是，艾俄洛斯，我从不后悔爱上了你，无论要承受什么痛苦惩罚，我也不后悔．．．”
“不！”艾俄洛斯粗声打断了他，他的一字一句，都在一点点侵蚀他的城墙，不！他不能动摇！他不能心软！“你既然知道我的来意，我们一战也在所难免．”他亮出了黄金之箭，眼里闪出悲愤的烈火．“动手吧！”
“好．”撒加微微一笑，像夕阳最后一丝光芒，美丽，迷人，却又黯淡，易碎．
看着撒加一步步，缓缓走近自己，黄金箭已在弦，艾俄洛斯的手却不断颤抖．
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怎么会有这种明净的眼神，如清水的笑意？
还是，那根本只是恶魔脸上的天使面具？
刚才飞扬的黑发，仍历历在目；尖刻冷酷的笑声，仍犹在耳边．
内心一次又一次的吶喊：“那是个魔鬼！杀了他！杀了他！”
不杀了他，只有更多不幸的人丧命！不杀了他，村里所有人都无一幸免！
但他能下手吗？真的能狠心下手吗？
杀了他！杀了他！
他紧捏着拳头，目光如刀．
一切也在电光火石间．
咬紧牙关，闪着金光的箭疾劲而出，如电如风．
黄金之箭划出刺眼光芒．
一点点幽蓝，如残破的花雨，飞洒，漫舞，铺天覆地．
艾俄洛斯瞪大眼睛，全身血液也凝固了．
看着黄金之箭贯穿他的身体而出，看着他胸前绽放的一大片深蓝，看着他如得到解放似的朝自己微笑，看着他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摔碎一地．
他竟然不闪不避，心甘情愿受了自己致命的一箭！
“撒加！”心跳彷佛要停止，他立即冲上前去，抱起了倒在血泊里身体．“为什么．．．为什么．．．”
黄金箭竟意外偏离，没穿透他的心脏，可大量的鲜血，却像河堤泛滥汹涌而出．
“我的罪．．．由我自己承受．．．”每说出一个字，也气若游丝，只在一丝丝抽干他剩余的生命．“前世的．．．今生的．．．”
“不！不要死．．．不要死．．．”艾俄洛斯急忙按着他前胸的洞口，擦拭他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丝，可一切也是徒然．“我也爱你．．．撒加．．．”他用尽力气喊道．“不管你是谁，我也一样爱你．．．”
“艾俄洛斯．．．”他艰难伸出了手，颤抖的指尖划过他脸颊上一道道泪痕．“我从不后悔．．．是真的．．．”他虚弱的笑了笑，缓缓合上双眼，沉沉的睡去，睡去．．．
“撒加．．．”
晶莹的泪，苍蓝的血，从此交融在一起，永不分开．
永不分开．．．
湖水依旧那么美，就像怀里的人一样，祥和，温柔，他痴痴看着怀中少年如天使般的睡颜，轻轻一吻，封印了所有痛苦，所有悲伤，抱着他，一步一步向湖心走去．
清澈的湖水，渐渐泛起了一丝丝奇异的灵光．
只见一缕缕蓝丝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伸来，像一双双手，轻轻的，把怀中的身体包裹着，紧抱着，柔柔的，抚撒修补胸前的洞口，擦拭抹干遍体浅蓝的鲜血，掀起那双紧闭的眸子，替那苍白的唇再添上血色．
“撒加．．．”
“艾俄洛斯．．．”
一切如梦似幻，彷如隔世．
“为什么．．．”
“这湖水，有起死回生奇效．”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么傻？”
“你应该恨我的，艾俄洛斯．．．”
“告诉我．．．为什么要滥杀无辜，告诉我．．．你不是那么凶残的．．．告诉我．．．这不是你心甘情愿的．．．撒加．．．告诉我．．．”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撒加牵着他的手，一阵蓝色光芒包围了两人，撒加紧拉着他，两人潜到了湖中．
深幽的湖底，没有鱼儿也没有水草，湖水虽深水压虽大，艾俄洛斯却完全不觉难以呼吸，在湖底行走也如履陆地，丝毫不觉举步艰难．
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眼前所见一切．
是一个人，一个跟撒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静静的躺在巨大的蓝色泡沫之中，比撒加略粗的眉，英挺的鼻梁，海蓝色的长发，白得透明的肤色，原来撒加的俊美，并非世上独一无二．
“他．．．”艾俄洛斯看着那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的孪生弟弟加隆．”撒加黯然答道．“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他已永永远远离开了我．”
“这．．．”
撒加走了过去，眼里是宠溺，怜爱，悲痛和心碎．“那是神的惩罚吗？但加隆没有做错，所有的罪孽是我一人做成的，为什么要他替我承受痛苦．．．”一点一点的泪无声落下．“为什么那是加隆．．．而不是我．．．为什么．．．我害死了自己的弟弟．．．”
“撒加．．．”
“我终于相信了，那是命运，也是惩罚，那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撒加看着沈睡的弟弟，思海飘到了从前．．．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敢*近我们？为什么我们有一双黑色的翅膀？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父母？”小时候的加隆总会不断问他，他却只能笑笑，这些也一直久藏于心的问题，根本没有人能给他们答案，直至那个紫发少女的出现．
前世的弒神和种种罪孽，注定了今生的惩罚，对于还是孩子的撒加和加隆来说，只是似懂非懂．
纵使半信半疑，身上的黑色羽翼，确切的告诉他们，他们只是似人非人的妖怪．
那双翅膀，是邪恶的象征，是罪人的烙印．
她看着他们，目光充满怜悯，要两个无辜的孩子承担残酷的惩罪并不公平，但一切却是上天注定不容改变．
加隆对她的话甚为不屑，什么命中注定，他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即使她真的是神，也无权处罚从没犯罪的他们！
这对撒加来说，同样难以接受，他不明白上天对他们的种种不公，什么上天注定？自己的命运不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她曾告诫他们，念于前生也曾立功，神特许他们长生不死，然而终生不能踏出森林半步．
林里样样不缺，可谁会甘心活于一片黑暗孤寂里？
为什么要把他们囚禁在这里？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外边的世界？为什么不让他们享受温暖的阳光？
两只羽翼渐长的小鸟，终于决心冲破牢笼，找寻他们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