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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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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那少年突然昏倒，艾俄洛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把他抱回山洞里去．
少年的身体冷得发抖，他连忙脱下外衣替他披上，又出去捡些柴来加火让他取暖．
过了一会，他终于平静下来，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艾俄洛斯凝视着他，此时方发觉他身体多处都受了伤，伤口都只草草包扎了．他摇了摇头，自小和弟弟出外狩猎，疗伤包扎的经验倒也不少，这样草率包扎，伤口又怎么会好？于是想轻轻解开他臂上纱布，谁知那少年竟突然苏醒过来，看见艾俄洛斯正替他检查伤处大吃一惊，好大动作的挣扎起来退后几步．
“我没有恶意的．”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见你受伤了．．．”
“我知道的．”他抬起头来，惧意变了微笑．“对不起，我也反应太大了．”
“不要紧，其实我应该向你道谢才对，谢谢你救了我．”艾俄洛斯友善的伸出了手．“我叫艾俄洛斯，你呢？”
“撒加．”他微笑着跟艾俄洛斯握了握手，但看在艾俄洛斯眼里，总觉得那笑容带点忧郁牵强．
“你是在林里迷了路吧？”他看了看艾俄洛斯，眼里的意味同样令艾俄洛斯猜不透．
“是的，我好象堕进了迷宫之中，如何也出不了去．”
“我也一样．”撒加的目光转往别处，并没有正视着他．
“你是受到了那妖怪的袭击才受伤的？”艾俄洛斯突然问道．“那妖怪还真害人不浅．”
撒加听罢心头一颤，眼里的哀伤一闪而逝，快得艾俄洛斯丝毫不觉．
“是的，我本来以为死定了，谁知那妖怪突然惨叫一声，不知为什么放了我，才侥幸捡回性命．”声音平静而没有起伏，撒加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想找寻出路，也被困于迷宫之中，后来遇上了你．．．”
“无论如何，也十分感谢你．”艾俄洛斯灿烂的笑了．“若不是得你相救，我也恐怕没命了．”
“艾俄洛斯，你不应该多谢我的．”他低声说道，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有点自嘲，也有点凄苦．
“啊？”艾俄洛斯可奇怪了，不知怎的，眼前这个少年，总是让他猜不透．
“我的意思是说．．．”撒加随即补充道．“我们既然同坐一条船，就应该同舟共济的，又何须客气道谢？”
“撒加．．．”艾俄洛斯凝视着他苍白的脸．“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伤口很痛？”
“只是一点点，很快会好过来的．”
“我想，我们还是在这儿先待几天吧！你的伤势需要休养，我的体力也没恢复，而且我看这儿别有洞天，当中定有秘密，说不定这就是那妖怪藏身之所，我想趁此机会查探一下也好．”
撒加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几天下来，一直相安无事，那妖怪从没出现过，就连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艾俄洛斯却没想过放弃，既然已豁出去了，他就不会畏缩逃避，誓必把那妖怪杀死方休．
他已作好了打算，只要待撒加伤势一好，就先和他一起找出咯，护送他出去后，自己再折返寻找那妖怪的下落．
像撒加所说，他们该互相支持的，在这环境之下，两人只有同心合力方能生存，更何况撒加受伤了，他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艾俄洛斯是真心真意想照顾他帮助他的，可是撒加的沉默，却令他难以接近．
撒加是个寡言的人，在艾俄洛斯眼里，在他身旁总似弥漫着一层厚厚的迷雾，令他看不清摸不透．他很少说及自己的事，他的来历他的家人他的朋友，艾俄洛斯都一无所知，更不清楚为何他亦会处于这森林之中．他的身影总是那么孤清，但他却在身边筑起围墙不准任何人接近，也拒绝了所有的扶持．
他外表虽然柔弱，但艾俄洛斯发现，他的求生能力一点也不比自己逊色，他总能轻易找到食物，他做的烤肉味道更是无懈可击，他也很懂得利用森林的资源，草木树叶，在他手中都可化成实用的用品，就连多年在野外打猎面对野兽无畏无惧的艾俄洛斯，也不禁自叹不如．
虽然撒加沉默孤单，他却不是难以相处，他做事细心，谨慎，很有条理，而且他很善解人意，很多事情艾俄洛斯没说出口，他已心领神会．在艾俄洛斯心中，他彷佛就是完美的化身，只是在他身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艾俄洛斯实在不明白，一个什么也不缺的人，为何仍终日眉头深锁？
艾俄洛斯看似粗枝大叶，其实也能明察秋毫，虽然撒加总以微笑掩饰心事，而那微笑的确暖若春风天衣无缝，但艾俄洛斯始终觉得，那美得极点的笑容，总透着刻骨的痛，而每次面对这笑容的时候，自己的心也不觉被狠揪一下．
他跟撒加虽只认识相处几天，但心里却有着无比熟悉的感觉，那种奇怪的感觉，即使连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亲切，也是陌生，亲切是彷佛已认识他多时，陌生却是跟他多年不见，他们之间，总有着一股难以说明的神奇力量，一份难以描述的感情，而撒加在他心中，早已不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
他了解撒加的个性，只要他不愿意，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他开口，他本不是个好奇的人，但对于撒加，他却极想知道他的一切．
撒加的伤势很快好了过来，但他日夜观察，总觉得他还是有点不妥，有时早上起来时便不见了人影，中午过后才再出现，有时回来时更发现他眼眶微红，艾俄洛斯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却暗暗下了决心，定要解开这个疑团．
这天，撒加很早起来，看了看身边的艾俄洛斯，慢慢的站起了身，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这几天外伤虽已愈合，但体内仍不时血气上涌，他知自己损耗不轻，若不及早施法调息，恐怕只有性命之忧．
走到一个偏僻的山洞，确定四周无人，轻轻盘坐下来，一双布满伤痕的黑色羽翼伸展开来，缓缓摊开双手，手上顿时凝聚了两道蓝光，他深吸了一口气，合上双眼屏息凝神，一股阴冷之气迅速包围全身，血气也立即顺畅不少，他再微微运气，逼出口中一阵腥甜，蓝色的液体登时溅满一地．
泛着蓝光的手轻抚羽翼上的伤口，部份伤处立即迅速复合起来，但碍于实在耗损太大，以他现在的能力状况，疗伤绝不能操之过急，今天也只好到此为止．
他轻喘着气，双眼茫然失去焦点，似在压抑体内一股随时爆发的力量，他如湖水的蓝发，竟渐渐变得漆黑．
“哼！很痛是吗？简直是自食其果！自取其辱！”他一向柔和的声音，也突然变得冰冷残酷．“若不是你这家伙碍手碍脚，那些人早已死无全尸，我也不会被那些混蛋所伤！”
“我不会容许你滥杀无辜．”回答比平常多一份坚定，但却清清楚楚是撒加的声音．
“那些人也算无辜吗？你竟然把自己的杀弟仇人说成是‘无辜’？”那声音冷笑起来，笑得尖刻笑得悲凉．“前世也是今生也是，每次也在重要关头坏我大事，若不是共享一个身体，我真想立刻杀了你！”
“害死加隆的不是那几个人，我们为什么要与所有人类为敌？你为何不遵守和她的约定，擅自出林杀人？”
“这是你和那女人的约定！她凭什么要我听她的话？”他大哮起来．“夺走我弟弟的人一定要死！他敢取加隆性命，我要他们全部陪葬！”
“冥顽不灵！”
“你别忘了，我杀的人，也是你杀的，别装成一副伪善脸孔跟我说教！”
内心深处的伤口被刺痛，撒加一时无言．
“我说对了，是吗？”他仍笑着，咄咄逼人．“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弟弟，你不单不替他报仇，还要去救他的仇人，你这样还算是哥哥吗？”他激动喊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这个弟弟？前生我们既然对不起他，今世就要好好补偿他，你却为他做了什么？你自己说！”
“我是对不起加隆．”撒加的声音哽咽嘶哑．“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一生去保护他，照顾他，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牺牲自己去救活他．”
“那你就别阻碍我为他报仇！让我出去把那条村夷为平地！”
“不行！”他拼命压抑着那股失去控制的力量．“我的手已沾满鲜血，我不会一错再错！”
“你已不顾兄弟亲情，和那些人类沦为一伙了，是不是？”他厉声质问．
“不是！”
“你甚至和他一起生活，把加隆的仇都拋诸脑后了，是不是？”
“不是．．．”
“你喜欢了他，是不是？”
“．．．”
“你答我！是不是？别跟我撒谎！我们本是一体，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这段日子你一直在压抑对他的感情，难道我不知道吗？你对人类动情了？你竟堕落到这个地步！”
“他的身上．．．”撒加的回答低沉而微弱．“我看到他的身上，那柄黄金弓箭．．．”
“是他？”那声音也不由得大惊起来．“你可以肯定，那个是他？”
“是他．”撒加缓缓点了点头．“而且凭着感觉，我知道那个是他．”
“真是孽债！孽债！”他抱着头呜咽起来．
“这是命中注定的，凭我们的力量绝不能改变．”
蓝黑交错的发丝终于变回了原色，撒加轻舒了一口气，全身无力跌坐下来．
“撒加！”背后传来一把声音，一把熟悉的，带着痛心，他最不愿在这时候听到的声音．
“艾俄洛斯．．．”当回头看到那个人时，他全身的血液也彻底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