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你好，半段留念 ...
-
布置完必要的旅行思考题及相关课业，山本先生终于挥手放任二年一组的学生自由活动。当然，是在保证安全携带着联络器的情况下。
在小樽的行程仅有三天，这样短暂的时间也让许多流连于此的人多有不满。但毕竟是学校的安排，而且因为时间短个人承担的费用也并不是很多，所以天草倒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喜欢的地方就算以后再来千百遍也不会觉得厌倦。
当安田捂着嘴偷笑并将她推出房去说已经和别人约好的时候，天草就知道这一次又被放鸽子了。之前好几次她都想约安田澄江一起去小樽的街道上走走，却次次都被拒绝，幸好还有白石陪着，不然会很寂寞吧。
现在想想，也无非是为了将她们两个凑在一起罢了。天草摇摇头，倒是对这个举动并无不满。
事实上，她也很喜欢和白石一起出去的感觉。每次行至街道，他总习惯站在她的外侧，为她隔开车水马龙。
呆在小樽的第二天正是七月潮祭最盛大的时刻，曰“潮中”。
听着旅店里摆放的电视机中传来的“潮中”的新闻播报，天草想起了刚来小樽的那个下午就与白石定下的约定。
敲开了白石的房门，与他的室友小石川打了声招呼，天草指了指手表，说：“潮祭现在要开始了，一起去吧。”
和白石一起去人潮颇为汹涌的活动举办地真是令人安心的一件事情。天草愉快的将自己的手放进白石的手心里，任由他带着自己朝活动开始的港口行去。
小樽潮祭的前身是“港小樽商工观光祭”，直到近四十年前才改名为“小樽潮祭”。每年七月的最后一个土曜日开始的潮祭分为三天，每一天都有一个和海潮相关联的名字：“潮起”、“潮中”和“潮落”。
潮起是为典礼通知，潮落是为典礼结束。所以那一日她才会说来的时间刚刚好，正巧赶上的是最热闹的“潮中”。
港口那条路已经被封掉了，只能允许花车和灯车的通过。道路两旁的人群拥挤着跟随彩车的移动而缓步前行。彩车的前头是列着整齐队伍穿着绘有浪纹的夏季和服的参演人群，伴随着风里传来的《潮舞呗》或者是《小樽潮音头》而起舞前进。
面对这样的盛况，天草也只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果然，我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吧，也许傍晚的时候更加美好也说不定。”
“说的也是，夜晚来临而点起灯火的样子比现在还更美吧。”白石也点点头，对天草的话毫无异义。最后看了一眼欢闹起舞的人群，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护着天草离开了人挤人的行道，带着她离开了似乎与这座小镇的固有印象差距太大的喧嚣。
沿着那条缓缓流过的小樽运河向前走去，还能看到运河对岸那个建筑的墙壁上写着“北日本仓库港运会社”几个大字。虽然古旧的石造建筑早已写满了沧桑的暗色，但白底黑字却依旧那么醒目。
正是阳光照彻，最初那些或明或暗的晦涩心情也早就远去，天草的心里只剩下仿若光芒扫过每一个角落的明丽和暖意。
这样的心情，藏之介他也是一样的吧？天草微微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正是他自然温暖的笑意。
也许是因为他们站的地方名为小樽，并不是热情的大阪，也不是繁忙的东京，就算是有些咋咋呼呼的自己也能安定下来，以那份平和的心去逛遍这样一座写满了爱与浪漫之地。
故意拉着白石在北之冰淇淋屋买了一份红酒口味的冰淇淋，天草在他眼前将冰淇淋晃来晃去，看着白石不由自主的捂起肚子她才停止这样的行径。
“笨蛋藏之介，竟然还没有适应呢。”天草快乐地舔了一口，冰淇淋在口中融化的那一刻便能感受到果香与酒香漫延开来。见白石依旧别过头去脸上写满了“把那个拿远点”，天草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的，藏之介你也要学会忍耐了啊，毕竟我可是冰淇淋的爱好者呢！”
白石撑着头，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总要有一个适应过程吧。”说着又转过头去低声说了什么。
天草竖着耳朵仔细听也只能听到几个字罢了，只能暗自琢磨“四年换以后……”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
从北之冰淇淋屋一直往前走，途径各种高档专卖店或者是低廉制品的路边摊，贩卖的玻璃制品琳琅满目。在堪堪走过北一硝子门前时她停了下来，有些想进去参观却又在迈进一步的时候退了出来。
白石觉得很奇怪，问及原因，天草回答道：“北一硝子虽然被世人称为最能代表小樽，但后来想了想，最能代表小樽的难道不是街边的风景和随处可见的贩卖玻璃制品的人们么。”
最能了解一个城市的方式，便是穿行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而非来了一个似乎和别的地方差别不大的高档店铺和场馆里。
“那……音乐盒博物馆也不去了吗？”白石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似笑非笑。
“去！当然去！”
天草转过身不再留恋北一硝子，拉起白石的手就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刚才还说不去北一硝子呢。”
“啊……那个是不一样的。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期待着和一个有故事的音乐盒相遇。”
在被称为“童话般的交叉路口”，他们看到了那栋古老的建筑，有着暗红色的砖墙、拱形的窗和石砌的入口。入口处有一座英国制造的蒸汽钟，每当整点时音乐响起伴随着淡淡的白色蒸汽。
一时间、二时间、三时间……这座蒸汽时钟忠实而无情的记录下流逝的岁月。但是每当这座钟响起，总是能给这座小镇带来浓浓的怀旧风情。若不是时间不巧，冬天来的话更能够感受这一份浪漫情致。
“所以说，冬天的时候，在一起来一趟吧。”
天草侧过头，看着白石微笑着仰起头似乎在观察者蒸汽钟的样子，然后她也笑着点点头，“好啊，约定了吧。”
“冬天的时候再来寻找一次藤井树吧。”
“啊，好啊……没想到藏之介你也会看这个呢。”
“我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罢了，会看这个也很正常啊。”
天草戳了戳他的脸，取笑他说：“啊~啊，这别样的少男情怀。”见他只是笑了笑也不生气也不将她的手拍开，倒是自己觉得有些无趣了，悻悻地垂下手来。“藏之介真是的，越长大越无趣。”
“可是，站在你面前的，不还是我白石藏之介么。”白石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都还是白石藏之介。”
天草觉得这样的气氛好像是相互喜欢的人在对对方告白又或者是恋人之间互诉衷肠，但他们明明不是恋人关系啊。
藏之介，藏之介……是啊，就算是作为好朋友，几十年过去了，也还是那个白石藏之介。她怎么可以想到另一个方向去呢。
可是，这样的一句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解啊。
天草依旧在笑着，只是心里越发堵得慌。她连忙拉着白石进了音乐盒博物馆，想要用那些美丽的物件来转移自己的小心思。
博物馆内的音乐盒样式很多，五花八门，但最受欢迎的还是以那座大钟为原型的音乐盒。在小樽这样一座玻璃王国里，玻璃制的音乐盒自然最普遍，钢琴、摩天轮等等造型的音乐盒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闪耀。还有一些童话世界里的人物也颇受欢迎。
天草也很想将他们全都买回家，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精致的玻璃旋转木马。当她打开开关时，三色之光跟随者木马的旋转而变换，从中流淌出来的是她最熟悉的《君をのせて》，温柔的旋律仿佛将她带回了幼时的岁月。
“真是怀念啊，当初和我抢着遥控器要去看网球比赛的你，结果也沉迷进去了呢。”天草付了钱，走出博物馆时又将它托在手上看了看。
白石也想起了那一天在自己家中两个人抢夺着遥控器的场景，才不过小学二年级的他们差一点为了这个“大打出手”，最后还是奈央子制止了他们并决定将遥控器让给天草优纪。
“那时候还害我被妈妈揍，优纪真是可恶啊。”
“切，是藏之介你太小气了，都不肯陪我一起看《天空之城》。男孩子就该让着女孩子一点嘛！”
“是是是，所以以后都让着你，想看什么我都陪你。”白石状似无奈的摊了摊手。
.
在小樽的道路上转悠了许久，路过政寿司的时候还惋惜的看了一眼钱包。
“啊……好想在里面吃一顿，可是真是好贵……”天草假装抽泣抓着白石的手臂，“以后、以后一定要去吃啊，约定！”
“……你是吃定我不会让你付钱吧？”白石无奈地拍拍她的头，把她拉走。
天草比着螃蟹手，一扫刚才的郁卒得意地笑，“就是这个意思~”她小小的转了一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莫非，你打算让你那贫困到几乎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只能天天跑去练箭的幼驯染为了这个而彻底破产吗？”
“是，是，以后再来小樽的时候一定带多一点钱请你吃，OK？”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啊~藏之介真是个温柔善良大方慷慨的好人啊，我果然最喜欢你了！”天草高兴地蹦到白石的背上，也不管白石被勒的差点喘不过起来。
没意识到其实刚才伪告白过的天草也无视了白石泛起微红的脸颊，当然趴在他背上的天草也看不到。不过在很短的时间内，白石倒是镇定了下来，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了句“果然一无所知的丫头才最幸福”。
天草一路上听多了白石那些无法弄明白的话，这一次倒没有去管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反而指着不远处伫立着的小樽工艺馆兴奋地催促着白石快些过去。
“你先给我下来。”
“不要。”
“快点，想累死我么。”
“不要不要。”
“再不下来我就把你公主抱了，让你丢脸丢到小樽。”
“……黑心的藏之介！”天草鼓着腮帮子跳了下来，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背，“不过刚才还真像小时候呢，啊，真怀念小时候的藏之介，可爱死了~”
“可爱到你都不顾女生形象朝我扑过来了，对吧？”白石对着她眨了眨眼睛，促狭一笑，倒是让天草红了脸。“什、什么啊，我还那么小怎么会知道形象啊。而且形象什么的可以吃吗！？”
“嗯，挺好吃的。”白石耸耸肩，随意接了句话却让天草继续不下去了。她垂下头叹了口气，说：“和你在这里瞎扯什么，我们快点过去吧，再晚些还要去看潮祭啊。”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访小樽的人都会去工艺馆的顶楼，将自己的字迹留在顶楼的留言簿上。当他们两个踏上工艺馆顶楼的时候，看着那厚厚的一摞粗略一算也有十几年了。正当他们想要翻开留言簿，写下一些自己的话时，熟悉的人踩着楼梯出现在门口。短至肩膀的深棕色头发和暧昧的笑脸，正是他们的同学、天草的朋友安田澄江，而站在安田旁边的则是班里的另一个女孩子。
“啊拉，两个人真是形影不离，要好的让人嫉妒呢~”
天草扑到安田的身上，掐着她的脸，“哪里要好了你看错了！”
安田看了一眼白石，见他始终在勾着嘴角不像是难过的样子，也在心里暗自称赞着他遇到这个傻瓜还能笑出来不愧是四天宝寺的圣书。
“我还是待会儿再上来好了，免得打扰你们。”安田朝白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和同伴离去。
看着下了楼梯的安田，天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顶楼……又不是我们两个的，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白石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叹了一声，“幸亏是我，不然你该怎么办——啊好了，我们去留言吧。”点着头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刚才的事情了，天草也就将疑问塞回肚子里。
果然，藏之介说的话都有些难理解呢。
在她手中翻开的留言簿上写满了各国文字，有从北方而来的俄国旅客留下了在她看来有些奇怪的俄国文字，也有从西边来的中国旅客写下了复杂美丽在她看来也颇为熟悉的汉字，还有英文、法文等等语言留在这一本留言簿上。当然，更有那些以从日本各地前来寻找小樽之美的游客，天草和白石就是其中之二。
似乎这一本薄薄的本子留言本汇聚了五湖四海，连通了远方世界。
不过，在这些迥异的文字和留言当中，几乎每一条都写下了“我爱小樽”，以不同语言。天草也从背包中掏出一只彩色的笔，在已经有人留下印记的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I love otaru……”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停下笔转过头去让白石先写。白石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用他那双溢满笑意的眼睛看了看她就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心声。
她想，每个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心声就这样赤裸地被熟悉的人看到吧。所以轮到她的时候，她特意翻过了一页，不去看白石写的东西。虽然这样的想法并无不妥，天草甚至还在为自己的“体贴”而感动不已，却忽略了身后那双带着失望的眼睛。
抓着笔的天草在新的一页依旧写上了“I love otaru”，又用母语写了一遍我爱小樽，但是笔一直没有放下来，接着写上了“好きやねん”，却过了好一段时间也没有将后面的名字写出来。她的笔一点点的移动着，最终还是放弃了。关上了留言簿，她回过头去扯了扯嘴角，说自己要去一趟洗手间。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脸，那是一张明明有些泛红却又写满了不知所措的和缺心眼的自己差别有些大的脸。
要不要告诉他呢，可是自己真的是喜欢吗？真的不是单纯的幼驯染友谊吗？或者再高一点真的不是友达以上吗？
只知道是好感却无法再进一步确定的心意，让天草觉得自己真是白痴极了。若是再多看一些少女文学、爱情电影，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像是喜欢又抱着怀疑，若是感情能像射箭一样直截了当就好了——射中或射偏，只是这两种结果。但是感情却分那么多种：爱情、亲情、友情，好感、喜欢、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憎恶、爱意、无感……
所以说这种复杂的东西真的适合她么？天草优纪挠挠头走出洗手间，靠着走廊的墙壁掏出一盒pocky又开始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不过，若是她现在回去的话，还能看到白石微笑着沉思的样子，也能注意到他又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什么的样子。
天草优纪，你又错过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你好，半段留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