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保姆白皮书》马鹿·D·多古拉

13、香椿磨豆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文彦发现自己仍旧是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只觉得全身都酸痛。
　　好容易撑起身去洗手间抹把脸，对着镜子一望，里面的人眼皮肿得好像成熟的桂圆，叹了一口气，拧了一把冷毛巾，敷在眼睛上。
　　昨天的牛奶和粥还在茶几上放着，文彦想也不想地拎起来，倒进嘴里——很冰，皱了皱眉头，终究是拿去微波炉里热了。
　　微波炉发出柔弱的声响，像蜜蜂震动着翅膀，轻轻地搔动着文彦的神经。今天，要去哪里好呢？——文彦默默地问自己。
　　还是去公司吧。
　　呆在家里必然无所事事——而胡思乱想正是和无所事事结伴而行的。
　　所以，还是去公司吧。
　　文彦下定了决心，三口两口吞掉了半热的粥和牛奶，随便拎了一件衬衫批上，连领带也没打，趋车去公司。

　　周末的写字楼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婶以外，就只有零星几个加班的人。
　　文彦来到自己的楼层，开了锁，公司里空无一人。文彦兀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发起呆来。
　　桌面上的背景，还是佳絮和自己勾肩搭背笑得满园春色的脸。说起来，这张照片实在算是自己和佳絮最亲密的一张了，然而其景象也只能用“勾肩搭背”来形容——完全没有情侣的甜蜜感和默契感。
　　眼前的两张脸似乎渐渐地，就幻化成了毛被和Ronnie。所谓的幸福，是不是就只是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自己就得不到呢？

　　结果，文彦在扫雷和发呆中打发了一上午。
　　看表，已经12点半。——事是可以不做，饭却不可以不吃。文彦锁了门，走到电梯前，一边盘算着下午是不是还回来扫雷加发呆，一边思索着要吃点什么。
　　“hi~!”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文彦的身边。文彦正暗暗想着，电梯还没到，何苦跑这么急，对方已经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吓得太几乎整个人跳起来……
　　“啊？hi……”文彦转头一望。
　　是一个帅气的年轻人，高挑挺拔的身材，白西装，条纹黑领带，一丝不苟地梳着背头，淡色的短眉下，一双含笑的杏眼。
　　“你是……”文彦想了想，办公室里的女同胞时常聚在一起花痴楼上一位热爱浅色套装的英俊男子，大概就是眼前这位吧？可是，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呢——抬头再看一眼那短眉，猛然反应过来，“呀，是Ronnie啊，那个……你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
　　昨天夜里的Ronnie天真又痞气，忽然这么成熟严肃地出现在文彦面前，也难怪文彦认不出来。
　　Ronnie吃吃地笑起来：“连毛球都说我有双重人格，”文彦愣了一下，看来毛球是指毛被，“怎样，这身皮毛不错吧。”Ronnie龇开牙，做得意洋洋状扭了一下腰。
　　文彦笑着点头：“简直是批着羊皮的狼。”
　　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好，刚要解释道歉，却发现那边Ronnie更得意了，简直笑成了一朵霸王花，伸过手来揽住文彦的肩，拍了两拍：“没事的话一起吃饭吧？”
　　“……嗯，好。”

　　“你也在……那栋大楼里上班？”坐下来的时候，文彦问。
　　“对啊，”Ronnie点头——就是在酒吧里那种点活泼的鸡啄米式点法，和他现在的衣着形极不相衬，几乎让文彦笑出声来，“我在文泰，37楼那个。”
　　文彦暗自吃了一惊：“你做的是……”文泰是市里面有名的进出口贸易公司，纳税过亿的大户，传说进入的门槛极高。文彦毕业的时候也曾经投过简历，却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Ronnie笑了：“没什么啦，普通的部门经理而已。”说着，似乎是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了低头，把菜单推到文彦面前，“快叫菜吧。”
　　点了菜，文彦努力地思索着要说点什么才能不冷场，Ronnie忽然发话了。
　　“那个……”似乎是很为难地，“其实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拿出了很端庄的表情，恰和那套西装相衬。
　　文彦哽了一下，一口水差点没咽下去。虽然和Ronnie相识也才一天多，他那种热闹的性格却早已让文彦觉得很熟悉了，忽然这么一转，实在让文彦措手不及……“果然是有双重人格啊？”文彦在心地默道。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得含糊地说：“什么事？”
　　“是……”Ronnie皱起眉，“是毛被啊。”
　　“嗯？”文彦听到毛被的名字，抬起头，发现Ronnie的脸因为组织语句的艰难而几乎拧成一小团。
　　“那个……”Ronnie抓紧了餐巾，又放开，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之前，毛被没有说他的……取向问题吧？”
　　“啊？这个啊？”文彦呆了一呆，“没有。”
　　“虽然我知道这是很难以接受的，”Ronnie一口气说下去，“但是……我还是恳求您能继续留用毛被。”
　　“啊？”文彦不知所措，只得顺口接道，“厄……我本来就没有想辞退他啊？”
　　“真的？”Ronnie惊喜地抬起头来——世界在他的眼睛里，整个明亮起来，“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哈哈，”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我还以为你接受不了呢，你知道，昨天你的表情真是恐怖……哈哈……”
　　说着站起来，给文彦一个热情的拥抱。
　　店里吃饭的其他人都悄悄地往这边偷看，文彦只得尽力Ronnie按回座位里：“就算我想辞，我们家爰大小姐也不乐意的。”
　　“是叫小爰吗？”Ronnie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兴致勃勃的欢乐，“毛毛头和我说了好多次啦……啊，对了，我来找你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刚刚说到哪了？对，小爰……”
　　——这一餐饭吃了三个半小时，文彦却觉得，时间，只是一晃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