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衣襟，湿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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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被的发梢还湿的，半长，用水沾湿了向后胡乱梳着，露出高的额头和锋利的眉梢，胡子底下的嘴角显然地绷紧了，眼角却止不住地漏出温柔。
文彦知道了为什么会觉得这Ronnie眼熟了——和毛被在一起的纤细背影，自然是他。
“真是的，我只是去个洗手间，你就闹成这样。”说话间毛被已经穿过人群，把那个被称为Ronnie的人扯进怀里，“真是不知消停……”
“哪有像他这样硬来的……”Ronnie显然正打得兴起，忽然被打断，不由得微微地扁嘴。
毛被正把那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可怜家伙从地上拉起来，一听Ronnie这话，滞住，瞥过来的眼里，满是冰霜：“硬来？对你？”
“没啊，”Ronnie悠然地往后一靠，看毛被使出吃奶的劲把那人从地上拖起来扔在沙发上，“他调戏良家妇男来的。”
毛被的动作显然地更僵了，转过脸来，压着嗓子，眯起的眼眶里拥挤着杀气：“调戏你啦？”
“他敢？！”Ronnie摆出一个夸张的大灰狼表情，声音里却几乎抑制不住，要蹦出笑声来，顿了顿，头一摆，嘴努向文彦的方向，“是那边那只小猫咪。”
文彦还来不及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毛被惊讶的声音已经宣告了他所有躲藏计划的滞后与破产：
“文……小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文彦张口结舌。
总……总不能实话告诉他，自己是跟着他来的吧……
脑袋早已经被酒精搅成了一锅浆糊，腿在发抖，文彦靠着冰冷的墙，绝望而努力地喘着气，觉得自己，真好像一条被晾在沙滩上的鱼。
“喂，你没事吧？”Ronnie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凑过去，用自以为小声，其实即使在这喧嚣的酒吧里依然能让方圆两米内的听众清晰接收的音量问毛被：
“你朋友？”
毛被微微地凑着眉：“算是……我老板。”
“……哦。”Ronnie点点头，“直的？”
毛被跟着点点头：“很直。”——文彦发现，这两人点头的姿势和角度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那……”Ronnie摸摸下巴，瞟了一眼沙发上那摊青一块紫一块的肉，“该不会是被骗进来的吧……”
毛被迟疑着，又点了点头。
文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瞬间觉得Ronnie的形象高大英俊有如天使。
Ronnie一把拉起文彦，穿过人群，爬上地面的时候，文彦听到背后穿来毛被坚决而缓和地逼供，及以对方委屈又冤枉的妥协。
“呼——”终于见到了街道，Ronnie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文彦阳光灿烂地一笑：“Hi~你就是毛被现在的老板啊？”
“厄……嗯……”文彦犹豫地答道，小心地偷偷从对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哦哦~”Ronnie似乎发现了文彦的动作，不好意思地龇了一下牙，抓了抓头发，“那个，我是毛被的男朋友，很高兴见到你。”
听到这么坦白的自我介绍，文彦愣了一下，看着张单纯的笑脸，觉得不回应一下，实在是不太礼貌，只得抽搐着扯起嘴角：“你……你好，很……很高兴认识你哈……”
“毛有和我说呢，你的女儿很可爱。”对方完全无视文彦的尴尬，自顾自手舞足蹈地说起来。
“厄……”文彦还没想到怎么回答，Ronnie的头忽然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按了下去。
“痛痛痛痛痛……”
“死小子，”毛被从后面冒出来，“拉完屎屁股也不擦就跑，害我……”斜眼看到文彦正在旁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那个……害我和人家道歉了好久。”
“切，”Ronnie头一甩，嘴一偏，“还是你朋友呢，幸好出手的是我，要是你的话，对方早变一块破布了，还成个人型呢。”
“喂！”毛被急忙拿话拦他，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讪讪地笑着，冲文彦耸耸肩，“别听他胡说，我是和平型的。”
Ronnie看看毛被的脸色——毛被正努力地用口型挤出“老板”两个字来——连忙也啄米一样点头：“对的对的，别听我胡说，他是和平型的，和平型哈。”
文彦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机械地重复“和平型啊和平型”。
“那个……”毛被抓抓头，“小文你……回去吧？”
“嗯。”文彦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也太不厚道了，”Ronnie冲着毛被的肋下就是一拳，“小猫咪刚被调戏完从恶少手里解救出来，你就放人家在悲伤的秋风中独自穿过这险象环生的街道……”
“喂喂，”毛被又急忙向着Ronnie挤眼睛，Ronnie尴尬地一咧嘴，没了声音，毛被连忙接上去，“那个，我们送你回去吧。”
“……嗯。”
叫了车。
文彦识趣地坐在前座，把两个吵闹的人留在身后。——仍旧不得安静，Ronnie时不时地就热情地把他兜到谈话里，“小文，对吧？”，“小猫，你说是不是”之类的，让他即使不想说话，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到了家，开了门，文彦正想把自己陷到沙发里，就听到Ronnie作羞涩状问文彦：“我可以进来吗？”，然后是毛被开玩笑地问有没有加班费。只得又打起精神应付过去。
总算扑在了沙发上，毛被敬业地提供了额外的加班服务，帮文彦弄了牛奶和热粥压惊。Ronnie在一边帮忙，边问需不需要留下来陪他等等。文彦撑起最后一丝精力，努力地表现出没有事的样子，心里祈祷着不要有人留下来。
门，终于关上了。
文彦看到，毛被的手，揽着Ronnie的腰，消失在门后面。
房顶上的吊灯孤单地亮着。
茶几上，牛奶和粥，正悠然地冒着热气。
文彦仔细地，近乎研究地看着那装牛奶的杯，和装粥的碗。——伸手去拿，停在半空，又缩回来，环在膝盖上。
然后，把头轻轻地埋进膝盖里。
——衣襟，湿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衣襟，湿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