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69、第八章、太昊墟（三）

　　淮阳，古时称为陈，早在上古先秦时期便是公认的太昊伏羲氏故土。同样古老的蔡河串联起龙池蔡池等水域，环绕着这一片人吉地灵之壤。相传蔡河中时有背纹形似河图的白龟出没。在春秋时期，蔡河涨水，更是将一枚奇特的颅骨冲上岸来——那枚颅骨头生双角、硕大无比，浮出水面时还带出耀眼的白光。时人不识此物，恰逢孔子途径陈蔡，乡人便把颅骨呈给他看。孔子一见头骨便忙不迭俯伏下拜，称此骨为三皇之首——天皇太昊伏羲氏之遗骸。
　　“……这便是古陈国有关伏羲骨的传说。”公输班按下手中的茶盅，略顿了顿：“得到伏羲骨以后，当时的陈国君王便将蔡河宛丘一带视为神土。不仅埋骨大修太昊陵，更设人祖庙画卦台等建筑以供参拜。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将这里尊为羲皇阴宅，多有重修供奉。直到现在，依旧年年有各地华人来此行祭太牢、认祖归宗。”
　　“可是，当年参与安葬二位陛下的人，都知道真墓是黄河底下的凤陵渡啊。”飞廉打断了公输班的陈述：“为了让二位陛下得以安眠，身后不再受妖魔邪神的侵扰，华夏神族忍痛改变河道，将主陵沉入黄河万顷波涛之下，除非黄河水干不得找寻。凭当年筑陵时的所见所闻，我敢打赌，凤陵渡主墓室绝不会轻易被河水冲毁，更不可能让羲皇遗骨流落蔡河！”
　　“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应龙堂以及三凶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姜伸手拍了拍飞廉的项背，示意不用紧张：“我虽然没有参与凤陵渡主坟的建设，但在‘陪都’内至今保留着记录下当年建造工艺的玉板石雕。就凭那些我就敢断定，即使在今日，想要在凤陵渡主墓室上打个洞也绝非易事。”
　　“那么说……这是个幌子？”赤松子率先觉出了意味，向公输班一行求证道。
　　“没错，更确切地说，是个‘诱饵’。”烈裔不紧不慢地向来人解释起“陪都”的安排：“由我们安插在三凶族里的‘内线’，以及其它一些辅助手段，使得应龙堂以及三大凶族均已相信，要唤醒河图需要特定的‘钥匙’，而这‘钥匙’，就是传说的‘伏羲骨’。”
　　“自然，我们都知道真正的‘钥匙’是什么。”公输班带着惯常的职业化笑容，故作神秘地比划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但是，对于在河图上投注了二千六百年心血仍未破解的应龙堂来说，还会有什么会比一把‘实物钥匙’更具有吸引力的呢？”
　　“原来如此，引蛇出洞！”赤松子猛一击掌表示赞叹，但随即又提出了质疑：“可是，你们怎么能确定，他们必定会带着河图现身？”
　　“我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放出的风声中，有这样一个前提：伏羲骨只能在保有灵气的状态下才能解开河图的封印。而封藏千年的陈骨，一旦带离墓室暴露在空气中，不出一刻就会散尽气髓而化作尘土。因此虽然不排除他们会带特殊容器来盗墓，但更稳妥的做法，是把河图真本带到这里。”公输班从容不迫，向赤松子等人交代了事前的安排：“毕竟‘钥匙’只有一把，他们绝不敢冒那样的风险。”
　　“你很了解对手心理嘛。”姜嚼着旅途中买来的大枣，不失时机地揶揄兄长：“不从事刑侦谍报工作而做个木匠，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呵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公输班报复似地一把夺过姜手中装枣子的纸包，拈起一颗丢进嘴里：“总之，今天大家还有时间侃侃闲话，好好休息一宿。明日开始便要分头踩点布置行动了——根据可靠情报，应龙堂的大队人马三天后就会到达这里！”

　　叁、探敌
　　三日以后，应龙堂主力果然到了。
　　公输班和赤松子收起全身灵力，一边靠在杂货店里佯装闲聊，一边偷眼看者从旅游巴士上下来的一群人——此番应龙堂的人数规模并没有想象中大，总共才来了六个人。除去堂主刘累和两名护法邪神，随同而来的就只有两男一女。
　　那两名男子身材短小，但看起来十分精壮。两人各自带着一个大旅行袋，里面鼓鼓囊囊看不出装了什么东西。那名女子则是仿照九十年代初港台女星的打扮，用一条头巾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身材及脸型判断，应该是个气质卓绝的美女。
　　“喂，仔细看那个女人。”赤松子对公输班悄悄耳语：“有没有感觉……有些奇怪？”
　　“嗯，你也发觉了吗？”公输班别过脸去，凝神感应了一会后回复：“完全没有灵力外溢的现象，连灵光看上去也跟常人无异……只是，为什么会给人如此瘆人的感觉？”
　　“正是如此……还有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两人站在远处，注意着应龙堂来人的一举一动。一般来说，在有备而来的前提下对手配置的人员越少，就说明单个对战能力越是难缠。眼下，应龙堂方面人数只比己方多了一个。但不知为何，一看到那名女子，公输班和赤松子便宁愿面对的是百千旁门左道。
　　正当两人思索要不要接近试探时，远处的女子忽然回眸，惊鸿一瞥间，即使隔着墨镜，公输班和赤松子也感到了强大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往接触的任何敌人——没有杀意，但仅仅是瞬间的注视，那种有着巨大差距的威压感也使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幸女子只是扫了一眼后，便随着众人往城内走去。两人再不敢贸然近身，只远远跟着确认了一行人投宿的旅馆后，便折返回暂住地。一路上，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仍然堵在胸口挥之不去。公输班已在考虑该如何向陪都求援了。
　　“……即使现在请求援助，也已经来不及了。”赤松子所担忧的是同样的事情：“从他们的人数来看，应该会采取速战速决的机动策略，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回动手。即使现在马上与陪都总部联络，也已经来不及……”
　　“真没料到，应龙堂还有如此人物！”公输班紧皱双眉，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说吧。”
　　回到住处，两人却赫然发现，房间内多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