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55、第七章：鹿回头（一）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续。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晏殊《木兰花》

　　“既然莺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那么我有没必要再留下来添乱了——鎏字。”
　　“这臭小子，又在搞什么飞机！”当看到鎏遗在房间内的便条时，白莺极不淑女地骂了一句：“才刚刚安稳下来，就不知道消停几天让人省省心！五千多岁的超级老头子还耍什么少爷脾气嘛！”
　　“貌似这不是少爷脾气的问题吧，你不觉得最近你对他的确比较忽视么？”公输班瞅了瞅白莺手中的便条，不无责备地插话道：“黑昆仑那一役，鎏也为了保护你受了伤。可是回来后你却心心念念只想着小雪，对他的伤势不闻不问，也难怪他会有情绪了。”
　　“小雪当时命悬一线，我会担心是当然的！而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何况应龙的恢复力超群绝伦，他好得比我还快需要我去担心么？”白莺辩白的同时不忘对公输班等人反唇相讥：“师伯你们别光顾着说我，上次取血救人的时候，是谁对他大吼大叫不要添乱的？还有师父，自从我不用常规进食后家里的储备粮就经常断炊，忘了鎏还是需要吃东西的么？宁封先生也是，明明知道鎏看到力珠的光芒会做噩梦，你干吗还偏要到他窗台底下进行吐纳啊……”
　　“呃……人都有疏忽的时候，不过现在重点不在这里吧。”众地仙一下没了词，纷纷顾左右而言他：“当务之急是怎么把鎏找回来，莺，要不你先派属神到四周巡查一下？”
　　“不用找，找回来只会助长他的别扭脾气！”莺也起了性子。顺手将便条纸揉成一团，转身丢进墙角的废纸篓里：“反了反了！从来都只有属神找主人，哪有主人去请属神回来的？跑了大不了再去抓一头，凭我的灵力还愁找不到属神护卫么？”
　　“哦？应龙恐怕是再找不到了，这样的绝版珍藏也不可惜？”公输班善意地提醒道。
　　“不稀罕！说不找就不找，我就不信他到饿肚子的时候还不打算回来！”白莺一扭头，抱着小雪气鼓鼓地回了房间。
　　话虽这么说，可当夜半钟声敲响却仍不见鎏出现时，白莺还是坐不住了。

　　壹、邂逅
　　是夜，鎏独自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冷眼旁观一步之遥外的车水马龙。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可这座习惯喧闹的城市却依旧没有入眠的意思。姹紫嫣红的灯火下人群留连忘返。但毕竟已是初秋，夜风乍起，鎏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白天穿出门的单衣似是有些冷了。
　　回顾这离家出走一天以来的遭遇，大概是有生以来最乱七八糟的经历了——打从家里出来后，无处可去的鎏便一直在街上闲逛，且不说一路上有意无意上来搭讪的众多女子，单是要甩掉那十几拨星探伪星探就充分考验了鎏的反追踪能力。一天跑下来，鎏腹中空空，不免乏力。此时恰有五个獐头鼠目的男子上前搭话，以请客吃饭为饵将其带入一家夜店。席间几个男人推杯换盏似乎想把鎏灌醉，不料几圈下来鎏面不红耳不赤，那五人中却已经躺倒了四个，剩下的一个借着酒劲欲对鎏动手动脚，却不想被鎏用一根手指戳断了肋骨……接下来那家夜店里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而鎏则趁乱逃了出去。
　　离开那条气氛暧昧的街道时，夜色已深。鎏走得累了，便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休息。眼前是一片泛滥的霓虹，身后的酒吧内传来沉重的打击乐……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环境，没有他熟悉的人，乃至不是他所熟悉的时代——鎏忽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茫然与恐慌：自己是否再一次被抛弃了？
　　从家中跑出来，已经一天了。其间白莺和公输班等人都没有来找过他，甚至连搜寻的属神都没有看到一头。回想着之前众人对自己的冷漠与忽视，鎏不禁苦笑：到头来，自己终究是再度失去了使命所在，并且是由于自己的主动放弃——虽说这脾气闹得可笑，但自己确是再没有脸面和立场回去了。
　　也罢，反正莺已经能够保护自己，我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主动离开，总好过被别人赶走吧。
　　如是想着的鎏正准备起身，冷不防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一个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需要帮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