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51、第六章：遗祸孽（八）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瞪着来人，厉声喝问。
　　“在下公输班，是负责维护此地的昆仑地仙。”公输班带着烈裔和宁封子二人，谈笑间步步进逼：“二位九黎后人，越洋而来，有失远迎。此地闷热潮湿，实不为待客之地，可否请二位到舍下一叙，以平复黑昆仑与陪都的千年恩怨呢？”
　　“废话少说！你们要做什么？”
　　“很简单，请你们立即废除这邪术祭坛，解除对所有傀儡的药降控制，然后带着这张祸斗皮随我们回去调查！”公输班伸手一指神坛上的皮毛：“遗臭万年的残骸还妄想兴祸人间，倘若这团尸毛就是你们一族最后的执念，那么，现在就该是让它彻底灰飞烟灭的时候了！”
　　“呵呵，好大的口气！不过光凭口水，可浇不灭我一族积压了数千年的怒火！”男子抬手一挥，十数个瓦罐中的“丝罗瓶”尽数飞出，龇牙咧嘴列队于男子身后，作势要朝公输班一行扑去：“早知道会有‘陪都’的走狗来捣乱，我们也已对此作好了准备。各位代理城隍，有没有胆子对自己辖区内的庶民动手呢？”
　　不等男子说完，公输班只觉得项上一紧——他的肩膀和左手都被人从后面扭住了，一旁的烈裔和宁封子也同时受制，一时难以挣脱。三人回头看时，只见不知何时锅炉间内已涌入十几个人类，连同地上的吴婶和锅炉工也转过身来，没头没脑地朝他们扑过去。这些人都双眼无神行动僵硬，一看就是被降药操纵着的傀儡。
　　这些傀儡虽身无异能，但仗着人数众多，还是将三人重重围困，由于只是普通人类，又无法痛下杀手。公输班一边奋力挣脱，一边朝两名祭司大骂道：“卑鄙！竟然利用无辜平民来做你们的挡箭牌！”
　　“呵呵，并不是完全出于药降的控制，现在支配他们行为的，还有一部分是‘本能’哟！”男子指了指身后的“丝罗瓶”，冷笑道：“这其中有不少是他们的孩子，身为父母守护儿女，不是人类的‘本能’么？”
　　“你说什么？”三人闻言，皆有如烈火焚心，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半年前两名黑昆仑祭司便偷渡入境，潜入市内准备东山再起。他们利用降头术的血降修炼法进行改造。利用一张遗留下的祸斗皮为媒介，妄图用鲜血和胎气中的魂魄使祸斗复活，帮助他们侵占中土。为了使祸斗有足够的热量可以汲取，他们特意选择了这家浴场锅炉房作为据点，并且在浴场员工中大肆下降，将十数名员工制成听从他们摆布的“活傀儡”。其中又有数名受害者家中育有幼龄子女，为了增加每天出猎的“丝罗瓶”数量，他们又丧心病狂地下药害死这些儿童，并谎称祸斗复活后可使他们重生，致使那些父母们更加死心塌地为其服务。
　　吴婶也是这家浴场的服务员之一。半年前，她的独生女儿小茉被降药害死，不知情的她听信黑昆仑祭司的谎言，主动加入为虎作伥的“傀儡”行列。为了增加“丝罗瓶”的数量，令祸斗吸饱生血，早日苏生，她这才刻意接近白莺和鎏，并邀请他们来家中做客，伺机毒害。
　　眼下，虽然已明白前因后果，但苦于被十几个成年人死死纠缠，公输班等人惟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然而那两名祭司似乎并不打算放他们喘息，只见那名男子抬手一挥，所有“丝罗瓶”皆以虎狼之势猛扑过来，张嘴向三人咬去！
　　糟了！三人的动作被活傀儡封住，就在一愣神的工夫，那些狰狞可怖的婴孩脸已近在眉睫！

　　“喂，这样不太好吧？”浴场后门，鎏跟着白莺偷偷潜入锅炉房附近，在门外徘徊梭巡道：“公输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乖乖待在外面等的，你忘了在‘龙腾水天’的教训吗？”
　　“安啦，上次是因为准备不充分。这回我们知道具体目的地，我又有河图护体，怕什么？”白莺对鎏的劝告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摸到锅炉间门前，向门缝中窥看：“放心，我只是看下里面的进展如何，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出手的。”
　　可就在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情况——公输班等人被活傀儡牢牢束缚，眼看就要被众多“丝罗瓶”撕咬吸血！
　　“师父！师伯！”白莺见状，不顾一切破门而入，抬起右手直指结群袭来的“丝罗瓶”——手腕上的河图纹样浮现，一道水幕乍起挡下了攻击。
　　“那是……河图！”突如其来的变卦令两名祭司始料未及，但随即他们便面露喜色：“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别让她跑了！”
　　伴随两名祭司的一声令下，所有活傀儡立时撇下公输班等人，转而向白莺扑去。公输班见机急忙扭住一名傀儡，一击手刀狠狠砸在他后颈上——不料那些活傀儡已完全陷入被操纵的状态，即使受到常人难以承受的重击，也仿佛毫无知觉，仍然朝白莺围拢而来。
　　“危险！莺，快跑！”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么一句，但却无法得以实现——锅炉间的门已被活傀儡顶上，狭小的空间内，到处是横飞的“丝罗瓶”和无痛无觉的活傀儡。空间有限，属神们无法施展，众人只得力敌自保，且战且退。白莺和鎏正全力周旋于活傀儡的包围中，冷不防从水管后突然冒出一只“丝罗瓶”，看准白莺脑后的死角猛扑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光截住了袭向白莺的“丝罗瓶”。昏黄的锅炉间内忽然响起一阵狸猫般的嚎叫——令人惊奇的是，所有“丝罗瓶”在听到这叫声后，都猝然停止了动作。
　　“小雪？”待看清挡在眼前的小小黑影时，白莺不由惊呼出声：“你怎么跟来的？”
　　那截下“丝罗瓶”的黑影，的确是小狗夜雪。然而此刻的它，已全然不是众人所熟悉的模样了：黝黑的皮毛中隐隐浮现豹纹状的斑点，浮在半空中的四蹄踩着点点流火，原本憨态可掬的眼神也变得犀利异常。四散的流火照亮了阴森晦暗的锅炉间，房内弥漫甚浓的煞气似乎也被冲淡了。
　　“小雪……”望着眼前气势不凡的异兽，白莺不觉张口结舌起来：“莫非……你是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