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50、第六章：遗祸孽（七）

　　“小茉！小茉！”吴婶疯了似地抱起干尸呼唤，然而鬼童却再没有给予她回应。吴婶抬起一双通红的眼，死瞪着三名男子吼道：“你们都做了什么？”
　　“抱歉，即使她曾经是你的女儿，现在也已成为吸取生灵血液徘徊人世的恶灵，我们有权利将她驱除。”三人之一的公输班手持门光尺，一指吴婶怀中的僵尸道：“我们已打散了她的魂魄，若得不到及时回魂，一日之内，她就会从这世上消失。”
　　吴婶听罢怪叫一声，一把推开拦在身后的鎏，抱着干尸夺门而去。白莺见她离开，才转头对三名男子招呼道：
　　“师父、师伯、宁封先生，就这样让她抱走没关系么？”
　　“放心，她拿走的只是烈裔画出的替身，真的在这里。”公输班从随身的手提包中掏出一个纸包，外面写着层层叠叠的符咒：“我们刚才只是暂时封印了那小鬼，再用画中的替身李代逃僵而已。泉先的接应很及时，莺，你做的很好。现在只要跟踪那妇人的去向就好了。她的心神已全在那孩子的存毁上，这种感情冲动会一时超越药降对她的精神控制。她现在定会去往能够为小鬼还魂的地方——就是那操纵众多‘丝罗瓶’的降头师的所在！”
　　“那么要怎么追踪呢？”
　　“配上大隐符，跟着它走就行了，重阳。”公输班挥手招出他的属神之一——连身双首，形似麒麟的妖魔屏蓬。只见其此刻一头双目禁闭，耷拉下来，另一头则昂首瞋目，不断打着响鼻作势要奔出去。
　　“刚才烈裔画的替身里，封了它其中一个头的魂魄。屏蓬连体双首，两个头有各自独立的魂魄，但任何一个都能感知到另一个魂魄的所在。”公输班跨上属神，向众人招呼道：“走吧，我们去直捣黄龙！”

　　伍、祭坛
　　城市，人类为了生活舒适而改造出的聚居环境。在它光鲜亮丽的表皮下，却总有不为人知的暗疮，在暗中孕育着脓毒。
　　在距离公输班他们置店的商业街不远处，有一家大型休闲浴场。匹配它豪华的设施与庞大的面积，其锅炉间的规模也着实不小。如今是夏末，充斥着闷热湿气和隆隆噪声的锅炉间本应令人望而却步。然而就在这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却似乎传出断断续续的人声：
　　“哥，到今天为止，术应该已至第五层了吧？”
　　“没错，还有半年，如是继续补充生血和胎光，祸斗就可以复活了！”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隐约可见锅炉背后的空地上，正竖着四围红色布幡，神幡中间是一座神坛。布幡内的一男一女不顾身上汗流浃背，正在聚精会神地进行某种仪式。
　　两人装扮奇特，身配牛角骨饰和叮叮当当的银饰，颇有些九黎遗风。然而从肤色和长相来判断，又不像是中原人士。男的此刻正对着神坛上的一张兽皮念念有辞，女子则打开一个个盛满尸油的罐子，用咒语唤出其中的“丝罗瓶”，驱使它们向兽皮飞去。
　　那些拖肠挂肚的“丝罗瓶”，将腹中昨夜吸取的鲜血和羊水喷出，淋洒在兽皮上。那兽皮乌黑发亮，宛若刚从活生生的□□上剥下，鲜血一淋到上面就被立时吸收，连着皮毛的兽头也微微起伏了一下，仿佛深呼吸一般。而随着这古怪的仪式进行，室内气温明显下降，那皮毛中不时有火星闪现，却不曾燎焦半点。待收干所有鲜血后，“丝罗瓶”回到罐中，重又恢复为灰白的枯尸，而那皮毛看起来却显得愈发油亮了。
　　“好了，待到午夜，便可再放‘丝罗瓶’去取今天的分量。”男子俯身朝兽皮拜了拜，结束祝告：“真是天助我也！多亏找到了这么一处地方，祸斗吸取至今的热量，已足够烧毁方圆百里内所有的生物……如今只需如是继续，再追加三层的功力，我们一族多年的愿望便可实现了！”
　　“大师！二位大师！快，救救我的孩子！”正在两人欲感慨一番时，一个中年妇女凄厉的喊声打破了神坛诡魅的宁静。男子挑帘走出，只见负责望风的锅炉工正押着一名妇人，其怀抱着一具形若婴儿的干尸，正跪在面前不断哀告：
　　“快！大师，我家小茉被人打散了魂魄，他们说她撑不过一日……求您作法，快点救救她！”
　　“什么？”男子闻言，伸手去接吴婶怀中的干尸，可就在易手的瞬间，一道魂气从干尸中脱出，直冲户外。而手中的干尸则应声化为一张白纸，飘然落地。
　　“这……”男子见状大惊失色，揪起跪倒在地的妇人怒责道：“怎么会被人掉包了？你一路过来发觉有人跟着么？”
　　“哥，出什么事了？”神坛内的女子闻声也走了出来，瞟一眼捧着白纸不知所措的妇人，开口问道。男子此刻一脸杀气，丢下妇人直入神坛吩咐道：
　　“赶快转移！神坛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唉呀，且慢且慢，稀客远来，连茶都没招待上一杯就放走，身为东道主的我们可是会被众仙家鄙视的。”话音未落，锅炉间门口已出现三条人影，为首的一个手摇门光尺神态从容——正是公输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