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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0 鹬蚌相争利渔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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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尔醒来不见了燕惜羽,当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又害怕隽遥会责罚自己,不敢直接跑去书房告诉隽遥,于是就抱着侥幸的心理在宅子里四处寻找燕惜羽的身影。他希望所有的事情就只是燕惜羽自己醒来后出了房间随意走动那么简单,只要在隽遥来卧室之前将人找到,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哪知,他将宅子寻了个遍,也没见到燕惜羽的一片衣角。无计可施之下,童尔只得回中院来找隽遥。就在他走到半路的时候,正赶上伯赏闻玗带人杀入了“鸿正教”。童尔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忙找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直到刚才方被人寻了出来。
隽遥听完童尔话,一下子便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冰窟内,冷得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很明显,燕惜羽的失踪是在伯赏闻玗他们到达之前。如果说同处一室的童尔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话,那整件事就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燕惜羽是自己离开这里的,而且是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走了。
思及此,隽遥懊悔不迭。早知燕惜羽会这么做,他就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房门口,那么那人也就不会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从昨晚的脉象来看,燕惜羽体力不济,身子虚弱,如果没有代步的马匹或马车,应该走不出很远。所以,隽遥立刻向着马厩的方向赶了过去,并同时祈求上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将燕惜羽平安地找回来。
伯赏闻玗和连庭秋虽不是很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也猜到了燕惜羽九成九是自己离开这里的。此刻,宅院里所有的“鸿正教”教众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都被擒投降。所以这两人将手下的弟子分成了二十几批,除了留在这里收拾残局的一些,全都被派了出去找人。
在“风衍山庄”攻入“鸿正教”的老巢之前,伯赏闻玗告诉过所有人,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有两个:“黑麒麟”和燕惜羽。庄内的弟子也全部见过燕惜羽的画像,所以伯赏闻玗就将人四散到了各处,每条岔路上都安排了人手去追,甚至连几乎无人踏及的深山内也不放过。
“鸿正教”的这个宅院离城镇较远,周围除了两三户散落的人家外,便是河流山峦。虽然这种秀丽的风光能令人心旷神怡,但是却也给找寻燕惜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众人无法向过路人打听情况,只得盲目地向着各个方向追赶下去,希望能幸运地发现些蛛丝马迹。
只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众人从青天白日一直找到了月上柳梢,最远的一队人马已经追出了几十里,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燕惜羽就像是断了引线的纸鸢,被山风带到了一个无人踏足的角落里。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燕惜羽出了“鸿正教”的栖身之所后,便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向着上次去过的城镇走去。那时隽遥和燕惜羽坐着马车也花去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市集。因此,若是只靠两条腿步行的话,要想看见城门起码得多花上一个时辰。
这样的距离就算是个健康人来走,也会觉得吃力,更何况是燕惜羽目前这种体力匮乏,身虚腿软的状况。再加上他昨晚只是吃了两口米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所以当太阳渐渐升到头顶的时候,燕惜羽已经觉得口干舌燥,气急胸闷,似乎浑身上下还在往外冒着阵阵热气。
等到燕惜羽发现自己的双眼开始发花时,他便知道不能再硬撑着继续赶路了。他向四周望了望,大概十米远的路边种着棵大树,长得枝叶茂盛,挺拔壮硕。树冠被烈日照射后,落下的阴影足有一个八仙圆桌那么大,是个歇脚喘气的好去处。于是燕惜羽甩了甩逐渐晕眩的脑子,步履蹒跚地向着那里的阴凉地走过去。
可恼的是,迷糊的视线使得燕惜羽没看能清地上有根凸出的树根。拜那粗壮的树根所赐,燕惜羽被促不及防地绊倒在地,身子猛地向前一载,翻滚进了路边的低洼处。
虽然只是一米左右的落差,但本就身体孱弱的燕惜羽没能经受得住那样的冲撞。当他被摔得天旋地转之后,很快便陷入了人事不醒的状态。在失去神志的前一瞬,燕惜羽似乎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马挂辕铃之声。
等到燕惜羽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内。在他的对面坐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那人有着浓密的眉毛,一双星目虽也有神,但却不及两道重眉显眼。鼻梁不高,眼角边也已有了淡淡的细纹。他的鼻下和下巴上留着三缕短髯,打理得很整齐。此人看着虽说相貌不算出众,倒也比较顺眼。
那人本是捧着本书册在翻阅,听见燕惜羽有了动静,便举目向他望去。燕惜羽正在上下打量那人,突然间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不觉有些尴尬。幸好那人发现燕惜羽已经睁开眼后,便轻笑着问道:“公子,你可算是醒了。”这才使得燕惜羽散去了心中的窘态。
燕惜羽本想坐起身来答话,却不料只稍稍一动弹就觉得眼前金星乱舞,全身上下都透着酸软,而且胃中还泛着阵阵的酸水,急欲作呕。顾不得面子,燕惜羽侧过头去,用手捂住了嘴巴,干呕了几下,却没能吐出任何的东西来。
那中年人见状,连忙出声道:“公子切莫乱动,你的脏腑不调,心脉受损,虚火上升,而且还受了风寒,是些病症加在一起很是很凶险,一定要静卧调养,方可痊愈。所以公子还是就这么躺着比较妥当。”
燕惜羽见自己小小的动作竟引来了这么大的不适,便也是不愿再自讨苦吃。他勉强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多谢这位先生提醒。在下也知自己身体抱恙,实难起身。所以还望先生恕在下难全礼数,只能躺着与先生说话了。在下姓燕,名惜羽,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回了燕惜羽一个微笑道:“燕公子客气了。在下姓姜,单名一个夕字。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前,在下的车夫远远看见燕公子摔到进了路边的低洼处,于是便下车一探。在下略通芪黄之术,诊脉之后发现燕公子的脉象虚弱,病疴缠身,在下便自作主张将燕公子抬入了车内,与在下一同上路。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燕公子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燕惜羽慌忙摇头,可恨这几下却又是带出了一阵难忍的晕眩。不得已,燕惜羽只得阖上了双眼,等着脑中的翻腾平静下来,这才敢张开眼睛接着道:“姜先生客气了。在下与姜先生素未谋面,却能得姜先生出手相救,实在是在下的造化,何来冒犯之说?”
姜夕听完燕惜羽的话,眼中波光一闪,轻笑了一声问道:“燕公子,在下看公子穿着不俗,应该也是家境宽裕之人,可为何会孤身一人病倒在路边呢?要知道,若不是在下凑巧路过那里,燕公子在那处风吹日晒上一天两天的,很有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燕惜羽听姜夕如此询问,顿时词穷。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和情人翻脸,不想再看见隽遥,因此才会一气之下,带病离家出走吧。可是倘若要他当场编个没有破绽的谎话出来,燕惜羽自认为还没有那个本事。而且对方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是被对方看穿了自己是在欺骗他,未免太不尊重别人了。所以一时间,燕惜羽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为难之色。
不过万幸的是,姜夕似乎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他见燕惜羽迟迟不愿作答,便说道:“燕公子莫怪,在下只是一时好奇,随口问问罢了。想那世人都是有着各自的烦恼,所以燕公子若是不方便提,也就不用说了,在下能够理解。”
“多谢姜先生你的宽宏大量。”燕惜羽心中很是感激这人的体谅,本欲再与之交谈几句,奈何他的身体却提出了强烈的抗议。所有的不适都加剧了疲惫感的产生。燕惜羽终究还是没能撑住沉重的眼皮,再度陷入了昏睡之中。
朦胧间,燕惜羽听见耳畔似乎有一男一女在对话,然后有人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那丹药被水送入腹中之后,须臾片刻便在燕惜羽体内点燃了一把火。
窜升的火苗迅速游遍了燕惜羽的四肢百骸,使得他体内的温度节节上高,就连流淌着的血液都为之沸腾了起来。仿佛是他的体内蕴藏着一座活火山,那些不愿安分的地底熔岩,逐渐积累够了能量后,即将喷发而出。
受到这股怪异力量的刺激,燕惜羽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摆脱的这种燥热的折磨。然而半睡半醒之间,燕惜羽又发现他的身体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无论他是想要翻身还是想要伸出手去,都不能动弹分毫。
就连他被逼得想要大吼来宣泄体内的不适,也都张不开嘴来。似乎自己整个人就只有大脑还是有意识的,其他的部分全都已经死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那里,饱受热浪的煎熬。
正当燕惜羽觉得自己身上的血管快要从内部爆裂开去的时候,他的牙关被人强行撬开了,紧接着一股腥热的液体从口中灌入,并迅速地流到了他的胃中。
说来奇怪,当那液体一进入胃部后,原本热得就快要冒出气泡的血液都慢慢冷静了下来。没过多久,那些四散于五脏六腑的火焰也如同收到了指令一般,全都乖乖地回归到了下腹部,然后逐步降低了自己的温度,最终偃旗息鼓,不再肆意作乱。
等到身体内的异样消失了之后,燕惜羽觉得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和全身的酸疼都淡去了些。但是先前胃部翻腾的作呕感却是愈演愈烈,似乎所有的胃酸、苦胆水都顶到了喉咙口,只要他一侧头,便能吐出来。
燕惜羽本能地吞咽着唾液,拼命强压下那些不适。直到熬过了胃部那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后,他才再度陷入了沉睡中。
第二次彻底清醒时,燕惜羽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阴暗的小屋里。那屋子没有窗户,大门紧闭,地上散落了些许的稻草,墙角边还堆着些柴火。屋中唯一的光源便是一张残破的方桌上点着一根蜡烛。
燕惜羽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后便想抬手,可他刚一动弹,耳边就传来了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同时手腕上也有一股子力量,拉扯着他的手臂,阻碍了他的动作。
诧异之余,燕惜羽向自己的手腕望去,一副又粗又厚的铁梏正牢牢地扣在他的手腕上,铁梏下面还连着一根黝黑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被一个大铁钉钉在了墙上,所以他手部的活动都被限定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就在燕惜羽对自身的处境大惊失色的时候,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有一男一女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女的身材娇小玲珑,咋看上去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但若是往这人的脸上细瞧几眼就能发现,那是一张发育完全的成熟女子的脸。
燕惜羽在上面找不到一丝天真无邪的感觉,甚至在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鱼尾纹。如此的面相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所该有的。因此这个矛盾的结合让燕惜羽不由想到了一种天残——侏儒。而和那个女人一起进来的男人正是燕惜羽先前视为救命恩人的姜夕。
燕惜羽一见姜夕,连忙晃了晃那根铁链,问道:“姜先生,在下与先生你萍水相逢,自问没有任何得罪的地方,可你为何如此对待在下?”
姜夕听了燕惜羽的话,并不急着回答,而是从上到下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旋即冷冷一笑道:“你说呢?我的小‘萤火’!啊,不对,现如今该称你为燕惜羽才对。嗯,这名字不错,谁给你起的?可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要知道你从小到大认识的字还不超过十个。”
此言一出,燕惜羽有些仲愣。姜夕的话里有话,他是听出来了,可这弦外之音究竟是什么,燕惜羽却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见燕惜羽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姜夕又笑了笑道:“看来你还真的不是他,如果他听见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你既然在‘风衍山庄’待了那么久,想必也是听过我的名字的。姜夕呐,是我外出行走时用的化名,我的本名是贺无行。”
当最后那三个字在这间陋室中响起的时候,燕惜羽顿时知道了这人的身份。“贺无行”这个名字他已经听过了好几次。所以燕惜羽当场略含惊恐之色,脱口而出道:“你是‘辞镜楼’的贺无行?”
与此同时,燕惜羽也明白了他口中的“萤火”指的正是自己。正确来说,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难怪他刚才没能听懂贺无行的话,因为“萤火”这个名字他只在“黑麒麟”被盗的那晚听伯赏闻玗提过一次,因此对它的印象就没“贺无行”那么深了。
见燕惜羽不但认出了自己,并且还起了恐惧之心,贺无行竟显得很是高兴。他用带着欢愉的声音说道:“看样子伯赏闻玗那小子在你面前没少提我们间的恩怨,不然你也不会有这样的脸色。这也好,也免得我再多费唇舌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世上真会有‘借尸还魂’这样荒诞的事情。呵呵,今日我也算是大开了眼界了。”
燕惜羽听见贺无行提到这件事,顿时变得瞠目结舌,身心都为之大震。这世上除了伯赏闻玗、连庭秋和隽遥外,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他是借尸还魂之人。虽然这三人和自己之间有着不同的恩怨,但是燕惜羽相信,他们是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泄露给别人的,所以燕惜羽想不透贺无行是从哪里听说这个消息的。
贺无行好像知道自己的话会令得对方惊骇,所以他平静地看了看瞪大了双眼的燕惜羽,接着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揭穿,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你也不用那么诧异,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三年前,‘萤火’他正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你倒是说说,若是一个你亲眼看着他咽了气的人,突然间又复活了。更奇怪的是,那人不但不认识养育了他十几年的主人,而且还从一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变成了一个会识文断字,练就了一身好画技的才子。换成是你,你会不觉得蹊跷吗?我贺无行虽不信鬼神之说,但是除了这样的解释,实在是说不通你身上所有的变化。”
这些话给燕惜羽带来的震撼并不比亚于刚才贺无行道出了自己的来历,以至于燕惜羽说话的时候唇舌有些打结:“可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他不是,你的杀手吗?”
提到“萤火”,贺无行顿时冷下了脸来:“哼,你说的对,他‘萤火’生前的确是我培养出来的一流杀手。他下手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不过,我这‘辞镜楼’有一规矩,一旦入了我门,就一辈子都得替我卖命。可惜的是,有人偏偏不识抬举,说什么不愿再当杀手,不想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
“他也不想想,我贺无行养他这条狗,就是为了让他给我看家护院的。倘若是他想抽身离去,万一日后泄露了楼里的机密,岂不是等同我养虎为患?所以这一切都是‘萤火’他自找的,也怨不得旁人。”
说到此处,贺无行顿了顿,又上下打量了几眼燕惜羽,尔后古怪一笑道:“其实呐,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才对。若不是我杀了‘萤火’,你就没有机会再世为人了。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再生父母’了。”
“呸!”燕惜羽听了他的这番说辞,不由气得浑身发颤。他从未见过像贺无行这种恬不知耻之徒,非但能将世间黑白颠倒,并且还说得振振有辞。
因此,燕惜羽冲着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道:“贺无行,你这卑鄙的小人,我没你这么龌龊的‘父母’。若是事先知道‘萤火’他是这么含恨而终的,那么哪怕我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也会去哀求阎王爷,让他自己来重生为人,好杀了你这个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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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一百二十几位亲在各个网站给某鱼提供的答案。其中选故事情节的亲超过了半数。看来好的故事是吸引大家的重要原因。
某鱼给出的选项中,选的最少的还是文笔部分,想必这就是某鱼的薄弱环节了。某鱼会想办法去弥补的,只是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怕是在《萤火》里,某鱼的功力也只能是如此了。
看见有亲说,某鱼的文里有错别字。若是亲们发现了,愿意提醒的话,请帮某鱼指出,谢谢。
关于长评,多谢越溪亲和某风亲的长评。两位亲都是针对文中人物写的评论,也都写到某鱼的心里去了,再次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