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8、歌者的灵魂

　　从那天起，黎华虽然还是和平时一样，在片场和我维持着合作关系，私下维持着情人关系，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微妙的变化。他在下了戏又没有其他通告的时候，会等我下戏送我回去。偶尔，还会带我去一些高级餐厅吃晚餐。

　　但是，黎华毕竟是天王，除了电影，他还有唱片、广告和宣传活动需要进行，在他去别的城市参加宣传的时候，我还是坐进了王瑞恩的车和他去共进晚餐。

　　黎华开的是银色的法拉利跑车，熠熠生辉的银色比正午的阳光还要夺目，优美的流线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天王的荣耀。王瑞恩开的是黑色凯迪拉克，黑得比静夜还要沉，一棱一角分明有致。

　　黎华喜欢带我去奢华、幽静的西餐馆，有醉人的小提琴音乐，有香醇的葡萄美酒。王瑞恩带我来的是小而精致的私房菜馆，菜不名贵，却是美味佳肴。

　　“若绮，你还是没变，就喜欢吃鱼。”王瑞恩把一盆鱼换到了我的面前。

　　“养成习惯就很难变了呢。王大哥你也没变啊，还是喜欢电影。”

　　“哈哈，”他轻松地笑起来，“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吗？”

　　“嗯，当然，每一件都记得。”

　　“我还以为，你会去做个钢琴家什么的。”

　　“这些离我太遥远了。”我淡淡地回答。

　　“若绮，也许黎华给你的有些东西，我不一定能给你，但是如果你想离开他，我可以帮助你。”

　　王瑞恩说得很直白，也很贴心。换作别人，我或许会尴尬或许会羞赧，但是面前的王瑞恩却让我觉得温暖和熨帖。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

　　要怪只怪，宿命的安排。假若先于黎华遇到王大哥，我定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王大哥，哪怕只是在他身旁做个小跟班，就像从前那样，做一个聆听者，倾听他的理想。而现在，我已经上了黎华的床，孤注一掷，唯一的筹码已在赌桌上，我就必须要等到结果揭晓的时刻才能离开。

　　“王大哥，你会看不起我吗？”

　　“当然不会，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给了他一个释然的笑。他说得没错，我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获得需要比普通人加倍的付出，我不知道他的筹码是什么，但他一定也义无反顾地加入过这个赌局，并且，他赌赢了。

　　电影上映的时候已是深秋，我没有一夜走红，但也算小有名气，电影的口碑虽然不温不火，毕竟有了黎华的加盟，票房尚属不错。

　　陆陆续续也有一些电影、电视剧、广告的通告来找我，莫筱筠根据黎华的要求，一律拒绝了。黎华的要求其实也就一条，就是我必须要接有他参与的通告。但只这一条，差不多就抹煞了所有的可能性。有天王加入的通告，基本上都是大制作，找的演员哪怕配角，也都是赫赫有名的，根本就看不上我一个准二线的小明星。

　　黎华同意我一星期去民歌餐厅唱两次歌。因为有了点名气，渐渐也开始有影迷会找我签名。那天表演完，又被人叫住。

　　“方若绮小姐。”

　　“你好。”我转过身，有些惊讶，因为一般找我签名的都是年轻男女，面前的，却是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戴着副眼镜，有些严肃的模样。

　　“你好，方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我接过他的名片，烫金的字写着：SUN唱片公司，季青平。

　　“方小姐电影演得好，歌唱得也不错，不知道跳舞怎么样呢？”

　　“还……还不错，学……学了几年。”我虽然对音乐有着极大的热情，但第一次面对唱片公司的制作人，倒有些发懵了。

　　“不知道方小姐有没有意向加入SUN唱片公司做歌手呢？”

　　“你是说，可以出唱片吗？”

　　“当然。”

　　“有啊。”

　　“那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吧？”他凑到我的耳边，酒气吹在我的脸上，让我心生不安，顿时警觉起来。

　　“季老板觉得这里吵的话我们可以去里面包厢谈。”

　　“哼，”他又坐正了身子，冷笑一声说，“方小姐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呢，还是假装不懂？”

　　“不好意思，季老板，我是真的不懂。”虽然我猜到了大概，也怕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能继续装无知。

　　“你不会以为就凭你演了一部不入流的电影，就可以成为大歌星了吧？来这个圈子混，还装什么纯洁，想要成名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季老板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

　　他粗糙的胖手抚上我的手指，说：“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别的能吸引我吗？”

　　我甩开了他的手，说“季老板，对不起，也许我就只有身体可以吸引你，但是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吸引我，以后我方若绮红了，一定亲自送十张专辑给你，以感谢你今天的赏识。”

　　“你以为你是什么，像你这样姿色的女人一大把，我看得起你你居然还不稀罕，你会后悔的！”他在桌上扔下两百块钱，忿忿地离开。

　　虽然我不再是什么纯洁的女子，但我的身边躺着的也是高高在上的天王黎华，哪还能接受这种肥头猪耳的男人，一定夜夜噩梦。

　　“小姑娘，挺有志气的。”又一个男人坐到了季青平刚刚坐的位子。

　　“你是……RED？”因为在莫筱筠的熏陶下，现在，我竟也能一眼就认出这些明星了。RED是当年红极一时的D-MAX主唱的领唱，却在当红的时候被SUN唱片公司解散，大好前途付之一炬。

　　“叫我林立翔，RED已经死了。没想到自以为是的季青平也会搞不定你这么一个小姑娘。”

　　“我不叫小姑娘，叫我方若绮。”我一直觉得，小姑娘这个词，听起来太过矫情。

　　“我听了你的歌，的确不错，还好刚刚你没有答应季青平，否则才真是暴殄天物。好了，我要上台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他走上舞台，奔放的摇滚音乐响起，充满爆发力的声音充满了整个餐厅。环顾四周，有人享受地吃着盘中食物，有人窃窃私语说着与音乐无关的话题，有人皱起眉头似乎这嘈杂的音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台上的林立翔只是尽情地唱着，即使曾经站上过比这大无数倍的舞台，即使曾经台下有几万人呼喊着他的名字，此时此刻，没有观众的掌声与欢呼，没有流光溢彩的舞台与他作陪，他仍倾尽全力地演唱着，那一刻，隔着舞台，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歌者的灵魂，褪去了浮华的荣光，纯净无暇。

　　这一夜，林立翔的歌声在我的梦里，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