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75、被动

　　虽然在黎华坚持要送我的一刻，我的心里是溢满喜悦的，但坐在他的车里，看着天幕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好像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也被天色落下来的黑暗一点一点地填满了。有关一千万和那些照片的事在我心里缠缠绕绕，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牢牢地裹住，无从逃脱。

　　黎华专注地望着前方，颀长的手指轻松地搭在方向盘上，额前的发丝被窗缝里吹进来的风拂起，自然地垂落在额角，怡然自得的神情，仿佛不会受任何事所烦扰。

　　“去十九号酒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么说了。

　　“不回家休息吗？”

　　“没什么事，比起家里，那里更令我安心吧。”

　　他用力打过方向盘，车子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随着霓虹光影一同散落在夜色里。

　　车停在十九号酒馆门口，黎华并未打算下车，我知道他会赶去见萧依莉，明知他会拒绝，似乎不得到答案便不死心一般，不甘心地问：“要不要进去喝一杯。”

　　他犹豫了一下，继而解开安全带：“好啊。”

　　我刚推开车门的手因为意外而悬在半空，回过神来，他已经从车上下来绕到我身边，心底蓦然有些不真切的感觉，好似萧依莉从未曾在我们中间出现过一样。

　　席若芸见到黎华的时候也是怔怔地愣着，半晌才满面笑靥地说：“天王竟然莅临小酒馆，真是受宠若惊！”

　　“今天来不正好应景吗？”我坐上自己每次来坐的位子。

　　“早听说这里环境不错，还真是眼见为实，”黎华坐在我身边，环顾周围。

　　“怎么？你的萧美女不陪你过生日？”席若芸不客气地揶揄道。

　　“难得来一次，就放过我吧，不然下次我可不敢再来了。”他并不生气，微笑着答。

　　“我是随便说的，你也就随便听吧，要是我一句话就损失了一个客人，就得不偿失了，”席若芸把两杯红酒放到我们面前，“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席若芸离开后，气氛稍显局促，来十九号酒馆也是一时兴起，因为知道黎华会和萧依莉共度生日，不想独自回家胡思乱想，谁料黎华竟会跟着我进来，倒是让我措手不及。

　　安静地喝完杯子里的红酒，音乐绵绵续续地在我们之间来回穿梭，这样的气氛似乎让他按捺不住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若他不来也就算了，既然来了，我更是不愿让他走：“再喝两杯吧？”

　　“我开车，不能喝了。”他拒绝地很干脆，眼神却并不决绝。

　　“那我喝，你陪我一会儿。”许是他温润的目光给了我勇气，自然地开口留他。

　　“如果你不喝太多，我就陪你。”嘴角漾起宠溺的笑。

　　“放心，我不会把自己变成酒鬼的，今天是你生日，高兴嘛，生日快乐！”我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上了酒。

　　“谢谢，不过你看起来并不那么高兴。”

　　“你就非要这么直接吗？对了，我……”话到嘴边，又迟疑着咽了回去。

　　“怎么？有礼物要送给我？”

　　他还是像最初一样敏锐，一眼就能洞悉我的小心思。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上次你的袖扣……这是前几天逛街的时候买的，正好今天当生日礼物送给你了。”其实这袖扣买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只是在逛街的时候看到觉得他会喜欢便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并未想过真的会有机会送给他。

　　“谢谢。”他打开盒子，把袖扣拿在手里把玩着，从他的眼神里，我便知道他是喜欢的。

　　后来的事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自己还是喝了很多酒，黎华似乎也没有离开过。

　　早晨是被阳光晒醒的，在一间没有窗帘的陌生小屋子，一时茫然。头痛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又是宿醉。

　　“你醒啦？”席若芸温和的笑容如初夏清风拂面，顿时被吹醒了大半。

　　“这里是……”

　　“这是酒馆的休息室啊，你昨天喝到半夜醉得不省人事，我就让黎华把你抱过来了。”

　　“那黎华呢？”

　　“他半夜走的，这是他叫我留给你的。”

　　她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支票和一张纸条：若绮，你喝醉的时候不停地说“一千万”，我想你大概是需要钱，支票收好，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我紧张地问席若芸：“昨晚我喝醉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含含糊糊地也听不清，就是不停地说什么‘一千万’。若绮，你是不是很缺钱，上次拿给我的钱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席若芸满脸歉意地说。

　　“哦，没有，我大概是喝醉了说胡话吧。”

　　“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一定说出来。不过，黎华对你还是很好哦，昨晚我听到他给萧依莉打电话，说不去找她了，过生日不去烛光晚餐，来这里陪你喝酒，你还等什么？赶紧把他抢回来吧。”

　　揣着这一千万，我也没心思和席若芸闲谈。想过要把钱还给黎华，可是就算不拿他的钱，最后多半也会问古芊菁借一些，何况莎莎也是他的女儿。眼下还是先把陈乐群应付好再说。

　　然而陈乐群的态度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方若绮，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背后有那么大的靠山，多有得罪了！”

　　我一头雾水地问：“什么靠山？你不要一千万了？”

　　“郝老板我可是得罪不起，何况他一出手就是三千万，这次我保证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底片和照片了！”

　　“什么？！”我大惊，“你是说你把照片给郝友乾了？”

　　“是啊，他出了钱我当然要交出来，当初我可真没想到就这么几张照片能值三千万呢，真不好意思，方若绮，我是小看你了，你不但能搞定天王，连郝友乾这样的大亨都愿意为你付出那么多钱，以后还请你多多提携了！”

　　郝友乾果真是神通广大的，连我被陈乐群勒索的事都能知道，估计我生下莎莎的事他也早已了然，不觉毛骨悚然。我情愿被陈乐群一次次勒索，也不愿意生活在郝友乾的监视之下，何况现在照片在他手里，等于抓住了我一个大把柄。

　　急急忙忙拨通郝友乾的电话，心虚地向他致谢，他对我的来电并不意外，平静地说：“你放心，这些钱对我算不了什么，能为你解决一个麻烦，我感到十分荣幸。”

　　“钱我以后会想办法还给你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将照片交给我呢？”

　　“钱的事不需要放在心上。照片我已经全部销毁了，请放心。”

　　果然！就是拿不到照片我才不能放心！但是就算他真的将照片还我，我也会担心他还留着底，现在他信口说照片销毁了，我更无法相信，总之，从郝友乾插手这件事开始，我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掌握，完全陷入了被动。

　　“既然如此，还请理查帮个忙，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哈哈，”他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你觉得我会是这样的人吗？我倒是要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投拍的新电影《星空下的爱恋》下个月就要开拍了，剧本我会让导演递给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希望你能出演。”

　　“哦？理查也有兴趣投资电影吗？”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之前所拍摄的《一招半式闯江湖》和《红牡丹与白牡丹》都是由我投资拍摄的，你帮我赚了不少钱，自己倒是一无所知。”

　　王金找我拍《一招半式闯江湖》时的话倏地跃然脑海“这次投资方在这部戏上下了重本，拍摄条件很不错，他们还指定要你来出演女一号”。当时并未太在意，毕竟自己为应届影后，投资方指定当红艺人出演也是常有的事，却不知这投资方竟是郝友乾。平心而论，他投资的这两部电影质量都是上乘的，只是我无法肯定他的目的究竟仅在于赚钱，还是出于我的缘故。

　　“怎么了？是档期排不过来吗？”见我沉默，他追问道，“这是部爱情文艺片，相信拍摄不会进行得太辛苦。”

　　既然已经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档期现在排得并不紧张，他所谓的“辛苦”，也许并不在于工作上，而是清楚我不愿意忙于工作而忽略了莎莎。但事到如今，他为我解决了那么多问题，又有把柄在他手上，我又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只得勉为其难地说：“哪里，你请我做女主角是我的荣幸，等剧本发给我看完之后我直接与导演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