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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绝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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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时间仓促,回来的第二天就匆忙去准备礼服。本想约古芊菁一起去,黎华却执意要陪我去,拗不过他便只好由着他了。到了精品服装店的门口才得知他的用意——临近金曲奖颁奖礼,不少明星光顾服装店,店两旁的墙角处都有记者在蹲点,这下天王贴心陪未婚妻挑选礼服的新闻又够他们回去交差的了。
和黎华一起来选礼服,就意味着我可以在一旁无所事事地走神,对于他的品位,我自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所以他递给我无论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礼服,我都一一试穿,最后我们一致选定了一件藕荷色的小礼服。我去更衣室换下它,出来的时候却见到席若芸在和黎华说话,她看到我先是一愣,又即刻镇定下来,面带微笑地对我说:“原来天王女朋友也在,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后天颁奖典礼见。”她是来拿礼服的,很快便离去。
我和黎华结了帐后也离开,上了车,他没有发动车子,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我说:“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我坐在车里,看到他又走回店里。片刻后,他出来,手里多了个购物袋。
“怎么了?还少买什么了吗?”他坐进车里,我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你穿红色会更好看。”
“刚刚你还说那件藕荷色的最漂亮。”
他不答,只是一笑。
两天后的颁奖典礼,当我们坐在等候的车里看到温宁珊穿着那件藕荷色的小礼服踏上红毯的时候,我终是明白了他的用意。
“你怎么知道席若芸会陷害温宁珊?”我问他。
“我不知道她会陷害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有心要这样做,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受害者。”
这样说来,上次金像奖她把礼服让给袁佩琪也并不是个巧合。我尚记得拍《舞在朝阳》时那个勤奋美丽的席若芸,如今却已判若两人,这个看起来高贵得不可亵渎的女子,终也逃不过被俗世所困的宿命。
走完红毯,在会场入座,席若芸就坐在我的身后,这样的安排令我极不自在,莫名地心慌。
颁奖典礼开始前,林立翔把我叫出去。因为这一阵疏于工作,和他的联系也少了起来,有一阵未见了。
“若绮,有件事……”他吞吞吐吐,看起来十分为难的模样。
“怎么了?有事就说吧,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这样的,我可能不能继续和你合作了。”
“啊?为什么?是酬劳问题吗?”
“当然不是……前一阵子,百老汇的剧团跟我联系,希望我能去那里发展,我觉得那是个很不错的机会,所以打算两周后就过去了。”
“那是好事啊!恭喜你了!”
“我们的合约只能提前终止了,违约金我稍后会赔给你的。”
“不用了,这段日子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不会收你的钱的,你可以有更好的发展我也替你高兴啊!对了……如果你走了,那么你和芊菁……”
林立翔的表情倏地阴郁起来,“我跟她提过,希望她能跟我一起去。”
“那她……”看他的反应,我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
“她什么也没说,”他顿了顿,微微笑起,唇角上挂着的却是苦涩,“所以我大概要自己走了。”
参加多了颁奖典礼,自然就摸清了套路,一开始总是些无关紧要的安慰奖项和艺人的表演,重头戏都要在最后才登场,好让意兴阑珊的人们又重新振作起来,曲终人散之时还能有所回味。
最佳女歌手是第一个要颁出的重要奖项。摄像机向我摇过来,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那个曾经魂牵梦萦的舞台如今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华灯之下,它显得那样空旷而落寞,仿佛跌入了昏睡,等着一个知音去叫醒它的灵魂。
我多么希望那个人可以是我。但是席若芸站了起来,她放肆地笑着,好像这样笑着就能摆脱她黑色的影子,她一定是忘记了,那个影子与她有着同样鲜明的轮廓。她走上了舞台,舞台却还是很寂寞,它还在昏睡。我的心跳渐渐慢下,沉下,似乎要和这个舞台一样睡着。
温热从黎华的手心传来,我才觉察到自己的一手冷汗,想要抽走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很牢。抬头看他,他没有看我,认真地看着舞台,仿佛要看穿时光,找到九年前那个炫目的舞台。
我突然开始害怕,想到郝友乾对我说过的话。即便现在我已经落选,我亦不敢肯定这是否与他有关,如果是,那么黎华是否也会落选?
当周映彤念出关古威的名字,全场的气氛变得微妙,有礼貌性的鼓掌,有下意识的愕然,也有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黎华安静地坐在我身边,依旧笑着,笑得很优雅很从容,即使落选,他也拥有最完美的loser face,但这丝毫不能安慰我,反而让我更加自责。
“黎华……”我开口想说些什么。他保持着笑容转过头,眼里一派柔情,我的话生生地噎了回去。
最后年度最佳专辑奖还是颁给了黎华,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多少带有些安慰性质。黎华起身和我拥抱,在我耳边说:“等我回来。”
他站在舞台上,仍是不着痕迹地笑着,和平日的弧度一样精确,我却看得失了神。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才回过神,席若芸在我身后俯下身轻声说:“方若绮,出来一下。”
我一愣,她却已经从一侧的安全出口走了出去。我迟疑片刻,舞台上的黎华才要开始表演,最后还有主办方的发言,离结束大约还有十分钟的光景,我只要在散场前回来即可。
我跟着席若芸走到了安全出口。那不是这个剧院的正门,只是一个逃生通道,防火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当门在我身后摇上,我便陷入了一片阴森的寂静。没有看到席若芸,周围也空无一人,灯光是森森的白,似乎照不出什么好的兆头。我犹豫着想回去,楼下倏忽响起走路的声音,高跟鞋有节奏地敲打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席若芸?”我试探着叫她,扭曲的回声层层叠叠地向我袭来。脚步声停了下来。
我壮起胆子沿着楼梯往下走,刚下了一层楼,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蒙住我的口鼻,死死地勒住我的身体,我使劲地挣扎,却起不了任何作用,他把我向这层楼的安全出口拖去,我用尽全力往反方向走,重心越来越往后倒,渐渐地使不上力。
情急之下,我狠狠地往他手上咬下去,他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我趔趄地朝楼上跑,跑了半层楼,楼上的安全门被打开,出来的人是范晓爱,她转过头看到狼狈的我,满脸惊恐。
我声嘶力竭地向她叫着:“救我!……”
嘴又被身后的人死死地蒙住,几近窒息,毫无气力地被拖下楼。楼上的安全门砰然合上,断了我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