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12、新年不孤单

　　不知不觉就到了农历新年。这是一年里我最讨厌的日子。越是张灯结彩热闹欢庆的日子，孤独就越会被无限地扩大。

　　以为会在剧组平静地度过，却不想剧组放了三天假，让大家去“合家团圆”。这四个字对我来说概念很模糊，对于过年的所有印象，就只有一次王瑞恩不知从哪弄来的鞭炮和我一起玩，其他大多数时间，好像都是在琴房或是宿舍床上，隐约听到窗外的烟花和礼炮此起彼伏。

　　古芊菁邀请我去她家里过年，我并不太喜欢当不速之客的感觉，便拒绝了。黎华自然也要回家。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别墅摆弄着钢琴和小提琴的时候，接到了王瑞恩的电话。

　　老实说，大冬天跑到海边来真不是什么好主意，大海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或壮阔，变得平静而冷漠，凛冽的海风夹杂着刺骨的海水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王瑞恩解下他的围巾，轻轻绕在我的脖颈，温热蔓延到我的全身。

　　“王大哥，你怎么喜欢大冬天的跑来海边？”

　　“不管什么时候，大海总是有不同的样子，也会给我带来不同的灵感。”

　　“现在是过节，你还想着工作？真是个工作狂。”

　　“若绮，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想法的，越是到了过节，才会越想要拼命工作好让自己不会闲下来，也就不会觉得孤独。”原来，害怕孤独的，并不只有我而已。

　　“嗯。不过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找我。”

　　“我想这种时候，和我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也就是你了。对了，若绮，你最近是在拍黎湘离的电影吧。”

　　“嗯。”

　　“你觉得我和他的电影比较起来，怎么样？”

　　“剧本的题材和内容上来讲，你的比较庸俗了一点，他的更加有新意一些，你比较注重细节和画面意境，而黎导更注重演员的表演和情绪以及整体基调的把握。”

　　我诚实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才发现王大哥的脸色并不好，有些懊恼自己的过分直率：“对不起，王大哥，我是不是太直接了？”

　　他扯着嘴角说：“不，你说的很好，总要有人这样直接地告诉我，我才能知道自己不足的地方。”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如此在意和黎湘离导演的竞争，但还是没有说出口，我能看出来，提到黎湘离的时候，他的表情是沉重，如被乌云笼罩般阴郁，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个一无所知的看客罢了。

　　傍晚的时候，海水、沙滩和天空变成了同样的绯红。其实我并不太喜欢日落，美，却凄迷，仿佛是要为了勾勒出心底落寞的阴影。不似朝霞，美，且繁华，宛如内心升腾起的殷殷企盼。

　　但此刻，海天一线的暖色，让我觉得温馨。抬头看着王大哥，昔日棱角分明的轮廓被夕阳模糊，变得柔和温润，他迎上我的目光，眼瞳里蒙上一层金黄的雾气，像要吸走我的灵魂。我的心跳不自觉地紊乱，潮汐拍岸的声音没过了我的心跳声。

　　“若绮，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王大哥。”

　　这个新年依旧无法体会 “合家团圆”的幸福，心底却莫名地涌动着“相依为命”的温暖。

　　晚饭后，王瑞恩开车送我回家，大街上没有了平日里的人来人往，只有两旁楼房里的万家灯火，烟花会突如其来的在天空轰鸣，绽放，消散。我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些遥不可及的光亮在我身后化作片片光影。

　　打开门，意外地，一片光明。我在玄关处换了鞋，走到客厅，看到黎华独自坐在沙发上，面前的一瓶红酒空了一半。如同我没想到他会陪我过生日一样，我更不会想到大过年的他会来这里。看到他脸色阴沉，我有些自责，明知道他的细腻和周全，仍没有学着去习惯。

　　“去哪了？”他的声音冰冷。

　　我解下脖子上的围巾，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王瑞恩的温度。“王大哥看我一个人过年，所以约我吃顿饭。”

　　“呵，”他冷笑一声，决绝地从我身边走过，直接到玄关处换鞋，“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还担心你一个人太寂寞。”

　　我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换鞋。恍惚间，眼前闪过初（和谐）夜里，他站在阳台上抽烟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没有多想就上前抱住他。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他发生身体接触，他微微一颤，放上门把的手又缩回来，握住我揽在他腰上的手，转身把我搂进怀里。

　　“你怎么不去陪徐心宁？”我在他怀里，嘟囔了一句。

　　“她自己有家人，”他揉了揉我后脑勺的头发，“如果你不总是这么煞风景，我会更喜欢你一点。”

　　听到他说这句话，我竟还有些惊讶：“原来你喜欢我的吗？”

　　“你说呢？”他松开怀抱，脸上露出邪魅的笑，一把将我打横抱起，踢掉刚换上的鞋子，走上楼去。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因为是过年，我特地做了些年糕。还在厨房忙碌着，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传来，是黎华的手机在响，昨夜上楼得太匆忙，他落在客厅的。本想任由它响着，又怕会把黎华吵起来，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去看看，徐心宁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地跳跃。犹豫片刻，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好奇，我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黎华。”那头半晌才说出这两个字。

　　“不好意思，黎华现在不方便接听，你晚些再打给他吧。”我压低了声音说。

　　“哼，他和你在一起。方若绮，别以为你上了他的床就可以在这里向我示威。”

　　我正在酝酿是该反驳她还是该装无辜，手机被抢去了。

　　黎华穿着睡衣，走到落地窗前继续讲电话。我识相地转身去了厨房。

　　早饭端上桌，他已在桌边坐着，面无表情地说：“没经过我允许，不许接我的电话。”

　　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如果我能预知到后来发生的一切，我是怎样也不会接起这个电话的。